“你看起來弱一點。”背后的人很老實地道:“他們太厲害了,我只能挑軟柿子捏。”
花春:“……”
你說你綁架就算了,還特么帶嘲諷人的?咬咬牙,她沒吭聲,閉眼算是就范。
“你們都住手!”漢子朝那頭喊了一聲。
賀長安和宇文頡都是一愣,紛紛回頭,臉色黑了。
“放開他。”賀長安皺眉:“對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動手,算什么英雄好漢?”
花春嘆了口氣,雖然她現在是個肉票,但是還是忍不住想吐槽:第一她是有抓雞的力氣的,第二,老大啊,人家本來就是刺客,說啥英雄好漢……
果不其然,背后的人道:“我們不是英雄也不是好漢,你們乖乖聽話,不然花丞相今日就會命喪于此!”
微微一頓,花春挑眉。
花丞相?
深吸一口氣,賀長安問:“你想怎么樣?”
“很簡單。”漢子左右看了看:“你們束手就擒。”
“你還是殺了他吧。”皇帝一點猶豫都沒有,轉身就繼續動手解決剩下的人。
賀長安也無奈地嘆了口氣,看著花春道:“賢弟,這不是大哥二哥不幫你,沒辦法幫。”
拿皇帝的命去換臣子的命?開什么玩笑。
花春也是要被身后這愚蠢的刺客給氣哭了,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為啥還要提出來?
見那頭繼續廝殺,綁著花春的漢子有些傻了,完全沒料到綁了個丞相竟然這么沒有震懾力。他們都不搭理他了,他反而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一直抓著?有啥用啊?
“兄弟。”他手里的人開口了,淡淡地道:“你知道嗎?其實刀放脖子上沒用的,所以你嚇唬不了他們。”
“什么?”漢子一愣。
“脖子上劃一刀,還有可能救回來,畢竟你不一定劃得準大動脈。正確的綁架姿勢,應該是把刀對準我的心臟。”花春一本正經地說著,然后伸手抓著這人的手,將匕首對準了自己的心口:“這樣才對,明白了嗎?”
耍什么花樣呢?漢子很茫然,不過仔細想想她說的也有道理,有的人割喉還救活了的,倒是從未聽聞一刀子進心口還能活命的。
于是他就把刀放在這丞相的心口,然后繼續想辦法。
賀長安和宇文頡都注意著這邊的動靜,挨個將剩余的刺客打跑了之后,才終于有空回頭看這邊。
跑下樓的刺客會被外頭圍著的護衛抓個正著,所以他們不用擔心。現在要擔心的,也只有這個沒用的丞相。
“你逃不掉了。”宇文頡看著那人道:“放開他吧。”
漢子連連后退,神色慌張,扭頭想去看樓下的場景。
就趁著這個時候,花春抽出右手,捏著尖銳的發髻,直接往后猛地一刺!
“啊!”慘叫聲響徹整個酒樓,那人傷著了痛處,不由分說地就抓緊了她,狠命一刀往她胸口刺過去!
“你蠢嗎!”宇文頡睜大了眼,臉上頭一次顯出焦急的神色。
當真是沒見過這么蠢的人質,被人抓著就老老實實等人想辦法救他啊,瞎動不是惹人撕票嗎!腦子里裝的到底是什么東西?
賀長安幾乎立刻就行動了,想上去救人,奈何距離太遠,就算他已經抓到了那人的手腕,刀刃還是進了花京華的心口。
倒吸一口氣,他猛地將那人甩開,睜大眼看著花京華。
畫面好像突然放慢了,這人清秀的眉眼間閃過一絲痛楚,接著看向他,目光里有令人心悸的溫柔。
宇文頡皺眉。
他聽見了匕首落地發出的刺耳聲音,也看見花京華緩慢旋轉的身子,有那么一瞬間他突然覺得賀長安說的沒有錯,花京華當真是秀色可餐,眸子里清澈溫柔,像極了一只玉兔。
突然就沒有那么討厭他了。
不過現在,好像已經晚了?
花春捏著心口上插著的刀,慢慢地、緩緩地、十分唯美地跌坐在了旁邊的長凳上。
“京華!”賀長安痛心地過去扶著他的肩膀。
剛剛結拜的兄弟難不成就要天人永隔?老天為什么會這么殘忍!
“我……沒事。”花春虛弱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皇帝:“你們無恙便好。”
宇文頡抿唇,幾步走過來看著他,猶豫了半天之后,嘆了口氣。
“你是個好丞相,朕不是個好皇帝。”
“皇上別這樣說……您挺好的。”
宇文頡搖頭,閉了閉眼:“朕自己的脾氣自己清楚,很多次冤枉了你,朕也知道。”
只是拉不下面子認錯而已。
“臣很欣慰。”花春繼續虛弱地笑:“皇上是明君,以后哪怕沒有了臣,也定然能給大梁一個盛世之治。”
賀長安嘆息:“都這樣了,還惦記著皇上?”
“也沒什么其他的可以惦記了。”花春閉上眼,伸手朝著皇帝的方向,幽幽地道:“皇上就是百官的天,也是百姓的天啊……”
最后一個字悠長悠長,聲音沒了,擱在半空中的手也就猛地垂了下去。
宇文頡一驚,連忙伸手去抓著她的手,低喝了一聲:“花丞相!”
賀長安心里悲痛,覺得很想落淚。
但是,還不等他醞釀出悲傷的情緒,在皇帝這聲丞相落音之后,他懷里的人竟然睜開眼睛坐了起來,拱手應道:
“臣在!”
賀長安:“……”
宇文頡臉上的悲傷全卡住了,看著面前胸口插著刀死而復活的人,瞇了瞇眼。
詐尸?
“不跟你們開玩笑了。”花春笑嘻嘻地伸手把那匕首拔了出來,然后掏啊掏的把懷里的銅鏡掏了出來。
堅硬的銅鏡背面被匕首扎了個口子,這玩意兒不是想象中的金屬或者石頭,而是一種奇怪的雜渣混合物,怪不得那么廉價了。
“我沒那么傻,要不是知道這個東西在懷里,我也不敢冒險。”花春笑瞇瞇地看著面前的兩個人:“怎么樣?我厲害吧?”
賀長安怔愣許久,捂了捂眼睛。旁邊的宇文頡將臉上的表情統統收了回去,二話沒說就伸手一把將他扛了起來。
“哎哎?”花春嚇了一跳:“二爺,干什么呢這是?”
大步跨去窗臺邊,宇文頡一點猶豫也沒有地就要把她往外頭扔!開玩笑開到皇帝頭上來了,真是不要命。
重點是他還當真上當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哇!”在被拋出去的一瞬間,花春渾身汗毛都炸起來了,連忙跟八爪章魚一樣死死纏在帝王身上,雙腿夾著人家的腰,手摟著脖子,抱得死死的:“二爺饒命啊!”
脖子上細嫩的皮膚蹭著他的,宇文頡又黑了臉。
“給我下來!”
“不不不!”花春死命抱著他:“這么高摔下去會受傷的,萬一腦袋著地還會死人的!二爺三思,我個人覺得自己還是有利于國家發展經濟繁榮的,您別沖動啊!”
什么亂七八糟的?宇文頡咬牙,兩個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抱成這樣,不嫌別扭?
轉身看向后頭目瞪口呆的賀長安,帝王道:“你還看著?過來幫忙,把他弄下去!”
“咳。”回過神,賀長安連忙走過去幫著把花春給拽下來,一邊拽一邊安撫:“不丟你了,快下來,再抱著二爺,二爺會當真生氣的。”
人沒事其實就好了,雖然這玩笑嚇了他們一跳,但是方才那樣的情況他能考慮那么多,化險為夷,還是值得嘉獎的。宇文頡沒有當真生氣,只是做做樣子罷了。
聽了賀長安這話,花春才冷靜下來,干笑著松開皇帝,站到一邊。
宇文頡的袍子被她弄得皺了,臉上也皺了起來,看著她的目光陰森陰森的。
花春低著頭安慰自己,這皇帝是常年沒有表情的,能對她表現出這么明顯的厭惡神色,也算她牛X!別怕別怕,現在他好歹是她大哥,就算心里萬分想掐死她,那也不能動手。
一瞬間花春覺得賀長安真是個智者,利用這結拜的關系,輕輕松松保住了花京華的性命,以后想說什么話,她也可以直接說,不用怕得罪皇帝了,反正死不了。
她猜的也沒錯,賀長安跟她結拜的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保住這百年難得的好丞相的性命。先前皇帝一頓廷杖,打得花京華變了性子,成了現在這樣。他真的擔心將來皇帝再鬧脾氣,直接會讓大梁損失一個重臣。
所以說,賀長安同學也是用心良苦,為國為民。
刺客都抓進了天牢,宇文頡本來是想直接回宮,但是賀長安道:“難得出來一趟,完成了任務,咱們也得自己好好玩玩啊。”
花春十分感興趣地看著他:“怎么玩啊?”
賀長安朝皇帝挑了挑眉,后者好像會意了,輕輕頷了頷首,就留她一個傻大楞站在中間左看看右看看,一臉茫然。
三人出了酒樓,繼續往前走。花春一邊走一邊往回看,街上人頭攢動,她總覺得有人在看他們。
“二哥。”花春套近乎地喊了賀長安一聲:“你覺不覺得有人在跟著我們?”
賀長安點頭:“那些是暗衛。”
說完又驚訝地看她一眼:“你不會武,竟然能察覺到有人在跟著?”
廢話,女人的第六感是開玩笑的?花春笑了笑:“可能我有學武的天賦,只是被父母給耽誤了,沒讓練。”
既然有暗衛,那剛開始為啥不出來?還要皇帝親自上場動手,逗呢?
她一直在猜皇帝此行的目的,目前只能猜到皇帝可能是想引誰出來,目的達到沒達到,她不清楚,也很好奇。
不過,當她跟著前頭這兩個人七拐八拐地走到一座宏達壯觀的院子前頭、看見那牌匾上頭的字之后,她覺得皇帝的目的一定是達到了。
為什么呢?因為沒達到的話,丫的一定沒有閑心來這種地方!
天!香!館!
是的,看名字就知道是個什么地方,自古穿越必經旅游勝地——青樓。
在這里各位女主可以盡情表演一舉奪下花魁啊什么的,再撞上個微服的皇帝或者王爺,一舉被帶進高門。亦或是被眾人推舉,成當紅頭牌,身價驟升。更是會有不少女扮男裝的女主,來這里跟男人搶女人,最后還是看上了男人。
身為廣大女扮男裝人士中的一員,花春覺得心情很復雜,她是個傳統的姑娘,對于看活春宮和美女露肉這些事情都不太感興趣,但是旁邊兩個人明顯興致盎然。
“這種地方都能被你找到?”
“有人推薦的,別說得我像是一回京城就流連花叢似的!”
宇文頡臉上還是沒什么表情,但是從他的眼神就看得出來,這廝對美人還是很感興趣的。賀長安就不用說了,他帶的路,自然是十分熟悉地拉著他們就往里頭走。
花春不情不愿地被扯了進去,青樓的場景電視劇里太多了,她都看膩了,實在表現不出很好奇的樣子。
然而,這天香館名字雖然俗氣,倒是與她看過的那些不太一樣,首先門口沒有一個肥胖的扯著嗓子吆喝的老鴇,其次進去一路也沒看見什么艷舞和姑娘,這院子很大也很氣派,門口有兩個小廝,見他們要進去,便遞了三根簽過來。
“什么意思?”拿著竹簽,花春很茫然。
“賢弟沒來過這種地方?”賀長安挑眉,揶揄地看著他:“等會看上哪個姑娘,把這東西插她發髻上便是。”
花春:“……”
古代人真會玩,那這里的頭牌頭上是不是都不用發簪了,滿腦袋竹簽?
剛這么想著呢,繞過回廊就看見三個姑娘,個個鞠著手,揚著下巴走著小碎步,頭上跟靶子似的插滿了竹簽,一路從他們面前走過去,表情特別驕傲。
花春沒忍住,抱著旁邊的柱子狂笑出聲。
賀長安和宇文頡都是一頓,回頭看著他,一臉莫名其妙。
“沒事,我今兒出門忘記吃藥了。”花春笑得眼淚直飚,邊笑邊給他們解釋。
古人哪里聽得懂這個梗啊,賀長安當真以為她犯病了,關切地過來問:“那怎么辦?要不要現在讓人給你找點藥?你這是什么病?”
花春捂臉,連忙恢復正常,眼淚還掛在眼角:“沒事的沒事的,二哥不用擔心。”
她總不能說是神經病啊!
前頭的宇文頡當真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然后繼續往前走。花春縮了縮脖子,朝賀長安笑了笑,抬步跟著皇帝一起進了前頭的院子。
這天香樓看起來就不像一般的青樓,十分高檔不說,姑娘也都不太正常。
在一個屋子里坐下,立馬有丫鬟來招呼。賀長安給了信物之后,屋子里頓時進來了三十多個姑娘,穿得雖然艷麗,但是卻不暴露,規規矩矩的。
花春頓時有了點好感,認真地挑起來。
宇文頡還是挑了個長得最好看的,賀長安點了個清秀溫和的,她左看右看,目光落在了最后一排一個一直盯著她看的姑娘身上。
那小姑娘估摸才十七八歲,乍一看長得一般,但是越看越耐看,而且一雙眼睛水靈靈的,像是認識她一樣,渴望地看著她。
這讓她想起了現代給她推薦電視劇的閨蜜,秦裊,雖然長得不像,但是眼神可真像啊。
于是她就點了那個小丫頭。
賀長安跟著打量了那小姑娘一會兒,含笑點頭:“賢弟眼光不錯。”
“我看上的,二哥可別搶。”花春緊張地道。
宇文頡看了他們一眼,見賀長安對女人還是感興趣的,也就放了點心。不過……花京華這種男人,旁邊就算坐個女人,也一點沒襯托出他的男子氣概。
這樣的男人,以后會娶什么樣的夫人?皇帝竟然就這個無聊的問題思考了起來,還認真分析了一番。
最后覺得,可能要娶個將軍的女兒吧,最好能每天揍他一頓的那種。
花春沒察覺皇帝的心思,而是看著旁邊這小姑娘,摸了摸下巴,裝成一副很流氓的樣子:“叫什么名字啊?”
面前的人一笑,絲毫不怕她:“青裊。”
“……啥?”花春嚇了一跳,震驚地看著她:“你……也穿越了?”
“公子在說什么?”青裊一臉天真地看著她,然后伸手替她倒了酒:“奴婢是天香樓新來的,有不懂規矩的地方,還請公子海涵。”
秦裊,青裊,眼神還這么像,當真不是一個人嗎?花春怔愣地看著她,一時間情緒很復雜。
在現代她經歷過不少讓人蛋疼的事情,每次都是秦裊在她身邊給她加油打氣。人家閨蜜可能是搶男人搞破壞壞事做盡,可是像秦裊那種跟她合照都只幫她美白祛痘的好人,當真可以算是中國好閨蜜了。
此時此刻,看見青裊,花春發現自己還真的有點想秦裊了,也不知道她在現代怎么樣,有沒有發現她已經不見很久了?
“賢弟好像很喜歡這姑娘?”賀長安打量著花京華,笑道:“好像還是個清倌兒,你要是當真喜歡,那為兄贖了送你,也算是個結拜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