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在人界呆久了，狐貍洞的規矩都忘了么？”遠遠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轉眼身影就到了洞口。

她低頭，看到一只長長胡須的紅毛狐貍，昂首挺胸的繞過狐阢勉的小腿肚，顧自己往洞里走。

“進來吧！”

剛進洞，就見那只紅毛老狐貍，嗖地一下閃到門后，前腿撥拉著那扇木門，使勁地推著。

狐阢勉看了它一眼，然后，一伸手，輕松將門給關上了。

老狐貍像累極了般，重重吐了一口氣，然后翹著尾巴跳上了它的專座，昂著頭：“是……彥卿把你叫回來在嗎？”

別以為它沒跟著，就不知道了。

這狐貍洞里大大小小的事，沒一樣能逃過它的法眼的。

“不是，”狐阢勉搖頭，將身后的她拉了出來，“是想讓族長看看，她究竟是何物種。”

老狐貍這才朝她翻了翻眼皮：“你沒打申請，就帶了個凡人回來？”

它原先還想裝作沒看到，這小子好不容易回來，給他留點面子。

哪曉得他一定要扯破了去！

那它也就只能按規章制度辦事了。

“她可不是凡人。”

老狐貍又用眼角刮了她一眼：“沒一絲法力。凡人的軀殼，凡人的魄，不是凡人還是什么？”

凡人的魄？這郝梅佳的魂魄，倒的確還在這身體內。

“哼，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族長？”女人將頭轉向在場唯一的男人，“老眼昏花的，連我是誰都看不出來，你確定它不是大限已到？”

修煉之人最忌諱的是哪個詞？

大限！大限！

饒是多年修（裝）身（傻）養（充）性（愣）的老族長，也禁不住氣抖了眉毛，朝著女人，直噴唾沫。

“你才大限已到！你全家都大限已到！”

女人聳聳肩：“不好意思，我沒全家，天上地下，就我一只。”

“嗯？”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點兒回勁都沒有。

“阢勉還說你見多識廣，肯定能知道我是什么。”她親昵地攬過他胳膊，“看來，是他太高估你了。”

“少挑撥離間！”老狐貍老羞成怒，趁說話的時候，張大了眼睛，仔仔細細看了她一遍。

還是人啊！

“阢勉，你可真調皮。”老狐貍轉向看好戲似的狐阢勉，眼中露出了老祖宗的慈祥，就像是在看一個喜歡惡作劇的小輩，“你回來就回來唄，帶個妄想癥的凡人來做甚？還不趕緊送回精神病院去？突然少了個病人，人家院長會著急的。”

說得好像帶了個隨手禮似的。

她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拉著狐阢勉走了幾步：“回了回了。我跟你說啊，它就是那種半罐子的，也就騙騙外頭那幾只沒見過世面的小狐貍。它這個年紀啊，只適合抱抱曾曾曾曾孫，你們還讓它作族長？嗤！真是尊老愛幼！”

老狐貍繃不住了，從它的專座上跳下來，手中拐杖一攔：“不準走！”

“不走？”她挑眉，“在這里看你什么都不懂的倚老賣老？我怕笑掉了下巴哪！”

“小……小孽障！”老狐貍氣得都斷了篇，“看我不替你爹娘……”

“都說了我沒爹娘的。”她打斷它的話，一臉的不高興，“我說話的時候，你有沒有認真聽？”

“你！”這都多少年了，從沒有人把它當小孩訓過。

“你不尊重別人，不要想著別人會來尊重你！”她可是拎得很清的，“你這把胡子，只能提醒別人，你活了那么多歲數，還不如別人活你一個零頭的懂道理！”

狐阢勉動了動胳膊，連帶的，動了她挽著他的那只手。

“干嗎？我有說錯嗎？”她眼一瞪，“你們一個個都慣著它，哪天它出去犯了錯，鬧了笑話，丟臉的還不是你們全族？說又說不得，然后一錯再錯，惡性循環。你們狐貍精的臉，都讓它給丟盡了，我跟你說！”

啊！法，法克！

老狐貍氣得毛發都根根豎了起來：“你！你！你個神經病再說一遍！”

說就說！

“干嗎？我有說錯嗎？”再瞪眼，把動作神態都給你神還原。

“你們一個個都慣著它，哪天它出去犯了錯，鬧了笑話，丟臉的還不是你們全族？說又說不得，然后一錯再錯，惡性循環。你們狐貍精的臉，都讓它給丟盡了，我跟你說！”

老狐貍直接倒地，蹬腿，小小的身子還抽筋似地一顫一顫。

哎喲，玩脫了！

她嚇了一跳，雙掌交疊對著它胸口就按了下去。

看了一眼那狐貍臉，忍不住撇開頭：“你給它做人工呼吸。”

哪知道話音剛落，在地上挺尸的老狐貍，一下就跳了起來。

“好哇！你裝死！”她磨牙，“果然是狐貍本性！”

一旁無辜的狐阢勉，咳嗽兩聲。

“不是說你。”她很是非分明，指著那赧顏的老狐貍，“你說，你種種行為是不是丟了狐貍一族的臉？如果今天站在這里的，是外人呢？你覺得人家會怎么想，怎么說？怪不得那么多寓言故事里，狐貍都是狡詐的象征！你就不能爭口氣？”

說到最后，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之意。

老狐貍長吸一口氣，重重一嘆：“好吧，我錯了。”

“知道錯了就好。”她欣慰地點頭，拉了拉狐阢勉，“那我們走吧。”

好像這一趟來，就是為了教這老狐貍怎么做人似的。

“哎，等等！”

老族長忙叫住：“孽……丫頭，你究竟什么來歷？”

“喲？現在相信我不是凡人了？”她憋笑。不要表現得這么欠罵，好伐？

“凡人……”老狐貍訕訕，“沒這個膽子。”

“好吧。”她聳肩，大度接受這個邏輯不嚴的解釋，“我是在那只母狐貍，殺了郝梅佳——就是這個身子的主人之后，不知怎的，被這魂魄看到了，依她請求，進了這個身體的。具體，你可以去問……”

“狐三倩。”狐阢勉插了一句，然后手一翻，“你繼續。”

“三倩……殺了一個凡人？”老狐貍皺著眉，緩緩搖頭，“不像啊！她身上沒有孽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