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祈和慕華陽是早晨來到葛愛華家的。

得知方寸竟然如此喪心病狂，葛愛華十分生氣，差點連家里僅有的玻璃杯都摔了。

“你們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回村還是？”冷靜下來，葛愛華就開始為兩個孩子做打算。

他看得出來，這都是好孩子。

慕華陽有點羞赧地開口道，“昨晚因為碰到了那個方寸的狗腿子，所以逼不得已，我們就近住在了招待所。謝叔那里，還麻煩葛叔你替我們說道一二。其次是方家這事兒，我總是不想留后患的。”

葛愛華遲疑道，“方寸雖然進(jìn)去，可是那個方尺可不是好。你倆這也……”

看著眼前的一對兒，男的俊，女的俏。都是一副好養(yǎng)貓，葛愛華倒是思想開明，但作為長輩，多多少少覺著自己也該提醒一些。

慕華陽很快聽出了葛愛華未盡之言，他的臉頓時又有紅云浮上。

只是黑框的眼鏡遮掩了慕華陽的羞赧。

云祈以為葛愛華擔(dān)憂的是胖子想對他們不利的事兒。她自信對付一個胖子綽綽有余，挺著胸脯，大聲地道，“出來辦事兒。偶爾一次，葛大叔你放心吧！我會保護(hù)他的！”

場面有點微微的尷尬。

葛愛華算是看明白了，這小丫頭情竇未開，他隱晦地用警告地眼神看了一眼慕華陽。

慕華陽無奈的摸了摸鼻子。

年輕人的那點事兒，葛愛華自然懂。他按照慕華陽所想，沒有告訴謝愛華兩個娃娃在外住了一夜的事兒。

只是對于方家，葛愛華和慕華陽意見不一，葛愛華堅持送兩人回家，慕華陽則認(rèn)為他們該留在縣城。

葛愛華道，“你們兩個娃娃，待在這里能干啥？萬一那起子小人又生什么壞主意，你們兩個還能有那樣的好運氣嗎？”

云祈表面連稱，“叔，我們自然得防著他們，可是哪里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呢！這賊心不死，遲早還得生事兒，為什么不趁機解決了。”

葛愛華看向慕華陽，“你也這么認(rèn)為嗎？”

慕華陽想起常為民和葛愛華離婚，投鼠忌器，兩人之間隱晦的秘密。忽然就明白，葛愛華是知道一些事情的，而且這些事情有可能會讓他們無法一次解決方家。

慕華陽再三思量，忽的就想起了爺爺?shù)脑挕?

他還記得爺爺當(dāng)時說話的口吻，“華陽，你知道為什么螞蟻能從內(nèi)部撼動城池，而大象卻無法從外部擊潰螞蟻洞嗎？”

慕華陽記得自己的回答，“是團(tuán)結(jié)？城池的結(jié)構(gòu)決定了它的脆弱點。大象的力氣是集中的，而且它的攻擊次數(shù)是有限的，螞蟻的分散性和強分工，使它更加有強悍的凝聚力。”

爺爺當(dāng)時露出的是贊許的目光，而后，慕華陽記得爺爺告訴他。“一旦下定了決心，能不能做成一件事兒的決定因素只有耐性。就算最終失敗了，你起碼經(jīng)歷過，對于你的人生來說，你戰(zhàn)勝了自己。耐性，是最好的武器。”

這也是慕華陽從醒來就申請下鄉(xiāng)，來到這里的原因，他有足夠的耐心，等著那件大事兒的發(fā)生，等著救爺爺。

哪怕慕華陽將葛愛華的話完完全全地聽進(jìn)了心里，他依舊決定留在縣城，看王剛強的動作。王剛強在職務(wù)上遠(yuǎn)不是方尺能夠比擬的。

慕華陽想看明白，方尺到底有什么底牌。

因為慕華陽決定留下來的緣故，謝愛華在接到葛愛華的電話之后，選擇讓謝小樹先行回村。

謝小樹嘟囔著嘴巴，但是無人理他。唯一的同齡人謝小丹連話都不屑于和他說。

在自家叔叔的強制性眼神下，謝小樹和縣城里面給各村送知青的隊伍一起，被打包送回了小王莊村。

也是方尺動作快，謝小樹前腳后，方尺就拿著一份舉報信和自檢書來到了公安局，找的正是謝愛華。

謝愛華看見方尺，心里加強了戒備。

“我是來舉報的！”方尺很鎮(zhèn)定，臉上有著遠(yuǎn)超同齡人的成熟。

“哦？”謝愛華看向方尺。

“我檢舉揭發(fā)我的弟弟方寸，他糾集同伙，在很多年前就犯下了人命案，這一次還偷了我的獎品，那把勃朗寧手槍。幾年前是我榮獲二等功的時候，你們縣里的公安局留給我做紀(jì)念的，本來就是破損品，不能開槍的，我留下只想當(dāng)個紀(jì)念。”

方尺說的每一個字都有據(jù)可查。

謝愛華秉持公正的態(tài)度，讓身旁年輕的下屬將方尺所屬一字不落地記著了本子上。

方尺說的不快，每個字都咬的很清楚。

“我的母親在聽說我弟弟犯下罪行之后，出于一片慈愛之心，隱瞞了我弟弟的病情，如今我弟弟又做出這樣的惡事。我認(rèn)為再也不可姑息，我的母親昨晚因為我要大義滅親而病倒，但是包庇罪我是明白的，如果可以，我愿意陪護(hù)我的母親被拘留。”

好一個以退為進(jìn)。

謝愛華在心里為方尺的不卑不亢叫好。

這樣一個相貌堂堂，知進(jìn)退，會說話的年輕人，若是能走正道，前途不可估量。

謝愛華在心里嘆息，看到方尺，他方才明白，當(dāng)初那個因為把廠子做大，名盛一時的縣城第一紡織廠萬廠長為什么會栽的這么徹底了。

愛才之心啊！

這個方尺，不是簡單人。

孝順，大義滅親，立二等功是守正義，一聲好本事，在廠子里面肯定技術(shù)也過硬。他不會留給任何人攻訐他的把柄。

這一次，恐怕要讓領(lǐng)導(dǎo)失望了。

早在方尺來的前幾分鐘，王剛強就通過電話隱秘地和謝愛華交代了他的想法。

方家的事兒是彼此心里都明白的。

慕華陽在王剛強面前說話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就將謝愛華推薦給了王剛強。

謝愛華是謝家的人，謝家人走得遠(yuǎn)，和謝家親近的他以及云祈自然也能過的更加安穩(wěn)。

只是這第一次給領(lǐng)導(dǎo)辦事兒，就辦成這個樣子，謝愛華也在心里惋惜。

可是明知道事情不可為，硬上也不是謝愛華的風(fēng)格。

他按照流程，把方尺留了下來。畢竟方尺帶來的檢舉材料十分細(xì)致，作為案件配合人員，方尺有義務(wù)配合警方尋找方寸惡性的相關(guān)的證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