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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海底平川8

〔法〕儒勒·凡爾納

 

確切地說,這間斗室是鸚鵡螺號的軍火庫和衣帽間,墻上掛著12套潛水器械,供去海底漫步的人使用。

尼德·蘭看到掛在墻上的潛水衣,流露出厭惡的神情,不愿穿上。

“我的好尼德,”我勸他說道,“克雷斯波島森林,那可是海底森林!”

“那又怎樣?”捕鯨手眼看著品嘗鮮肉的美夢破滅了,非常沮喪地說,“您呢?阿羅納克斯先生,您也要鉆進這種橡皮套里?”

“這可是一定要穿的,尼德師傅。”

“您有您的自由,先生。”捕鯨手聳了聳肩,嘟囔著說,“可我,決不會鉆到這種套子里去,除非別人強迫我。”

“沒有人強迫你,尼德師傅。”尼摩艇長回答他說。

“龔賽伊也要冒這個險?”尼德問道。

“先生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龔賽伊回答說。

艇長叫了一聲“來人”,兩名船員應(yīng)聲過來幫助我們換上了沉重的防水服。防水服是用橡膠做的,沒有接縫,這樣能承受強大的壓力,猶如一副既柔軟又堅固的盔甲。上衣和褲子連在一起,褲腳連著厚厚的鞋子,鞋底是用沉重的鉛板做的。上衣胸部有銅片支撐,像護胸甲一樣保護胸部不受海水?dāng)D壓,好讓肺部自由呼吸;衣袖連接著經(jīng)過柔軟處理的手套,毫不影響雙手的活動。

那些樣子笨重的潛水服,如軟木護胸甲、無袖潛水衣、潛海服、潛水沉箱等,它們?nèi)前l(fā)明于十八世紀,并且在當(dāng)時頗受青睞。但是,與眼前這些經(jīng)過改進的潛水服相比,顯而易見,兩者之間相差甚遠。

我同龔賽伊、尼摩艇長和他的一個同伴——一個膂力過人的赫拉克勒斯9——我們很快就穿好了潛水服。只剩下把那只金屬球形頭盔套在我們各人的頭上就行了。不過,在戴上頭盔之前,我要求艇長讓我們看看將要佩帶的獵槍。

鸚鵡螺號的一位船員遞給我一支普通的獵槍,槍托是鋼片做的,中間空心,體積相當(dāng)大,用來儲存壓縮空氣。一個由扳機控制的氣門將空氣送入槍管。空心的槍托內(nèi)有一只彈盒,可以裝20發(fā)電彈。子彈借助一個彈簧會自動上膛。因此,一發(fā)子彈射出去以后,另一發(fā)就會自動補上。

“尼摩艇長,”我說道,“這把槍完美無缺,而且使用也方便。我只求一試為快。可是,我們怎么下到海底呢?”

“教授先生,鸚鵡螺號此刻已下潛了十米,我們只要走出潛艇就行了。”

“可是,我們怎么出去呢?”

“看我的。”

尼摩艇長把頭伸進了球形頭盔。我和龔賽伊也照他的樣子做,可少不了還要聽那位加拿大人嘲諷地祝賀我們“狩獵愉快”。潛水服的衣領(lǐng)是一個內(nèi)壁攻有螺紋的銅圈,金屬頭盔就擰在衣領(lǐng)上。頭盔上有三個用厚玻璃防護的大孔,只要在球形頭盔里轉(zhuǎn)動腦袋,就可以朝各個方向觀望。等頭盔固定好后,我們就背起魯凱羅爾儲氣罐,然后打開氣閥。我本人覺得呼吸如常。

我把倫可夫照明燈掛在腰帶上,手持獵槍,準(zhǔn)備出發(fā)。可是,說實在的,我身體被“囚禁”在沉重的潛水服里,雙腳又被鉛底鞋“釘”在了潛艇的甲板上,簡直是寸步難移。

不過,這種情形是早已料到的。我覺得有人把我推進了與衣帽間相連的一間小艙。我的同伴們在我后面也被推了進來。我聽見一道密封門重新在我們身后關(guān)上的響聲,我們周圍一片漆黑。

幾分鐘以后,一聲刺耳的鳴叫聲鉆進我的耳朵。我感覺有一股寒氣從腳底一直升到胸口。顯然,有人打開了水閥,外面涌進來的海水正在淹沒我們,小艙很快就灌滿了海水。此時,鸚鵡螺號潛艇側(cè)旁的一道門也打開了,一道半明不暗的光線照在我們身上。過了一會兒工夫,我們雙腳就踩到了海底。

現(xiàn)在,我怎么才能把這次海底漫游給我留下的印象重新描繪出來呢?要講述這樣的奇事,語言顯得蒼白無力!當(dāng)畫筆都無法把水中的特殊效果表現(xiàn)出來時,文字又怎么能夠再現(xiàn)呢?

尼摩艇長走在前頭,他的同伴離我們幾步遠,跟在后面。我和龔賽伊相互挨著,好像通過金屬“甲殼”能夠交談似的。我已經(jīng)不覺得身上衣服、鞋子和儲氣罐的沉重了,也感覺不到那厚厚的球形頭盔的重量。我的腦袋在這圓球內(nèi)轉(zhuǎn)動,猶如一枚果仁在果核里滾動。所有這些物體浸在水里,就失去了自身的部分重量。它們失去的重量等于它們排開海水的重量。由此,我得以更加深刻地領(lǐng)會阿基米德發(fā)現(xiàn)的那條物理學(xué)定律。我不再是一個惰性物體,反而擁有較大的運動自由。

陽光一直照射到海面以下30英尺的水域,其穿透力令我吃驚。陽光輕而易舉地穿透水層,使海水的顏色變淡。我能夠清楚地分辨100米以內(nèi)的物體。100米開外,海水微微呈現(xiàn)出漸次變深的蔚藍色,接著遠處變成了藍色,最后消失在一片模糊的昏暗里。真的,包圍在我周圍的海水不過是一種“空氣”,只是其密度要大于陸地上的空氣,但它們的透明度卻相差無幾。我舉目仰望,看到了平靜的海面。

我們在平坦的細沙地上行走,但沒有海灘上退潮時留下的痕跡。這塊令人炫目的“地毯”,一面名副其實的反光鏡,以驚人的強烈程度將太陽光反射回去。由此產(chǎn)生的強大反光在向四周輻射。如果我肯定地說,在30英尺深的海水里,我能像在大白天一樣看得清楚,會有人相信嗎?

熾熱的沙層上覆蓋著一層細得感覺不到的貝殼粉末,我在沙層上行走了刻把鐘時間。鸚鵡螺號潛艇猶如一長條礁石,正從我的視野里逐漸地消失。可是,當(dāng)夜幕降臨到海底的時候,潛艇的舷燈放射出異常明亮的光柱,為我們返回潛艇提供了方便。一個只在陸地上看見過如此強烈的白光的人,是很難理解這種電光效果的。在陸地上,充斥于空氣的塵埃使得燈光里充滿了塵霧。可是在海面或海底,電光則能在無與倫比的純凈環(huán)境里彌散。

我們不停地向前行走,平坦而又遼闊的沙地仿佛漫無邊際。我用雙手撥開水簾,而水簾又在我身后合攏。我的足跡在水的壓力下迅速消失。

某些有形物體在遠處若隱若現(xiàn),雖然很遠,但還是被我收入了眼簾。我很快辨認了出來,那是海底礁石的美麗近景,礁石上覆蓋著各種美麗無比的植形動物,我一下子就被這些別致的景色深深打動。

現(xiàn)在是上午十點,陽光以相當(dāng)傾斜的角度照射在波濤起伏的洋面上,像是通過三棱鏡被分解折射了似的。水中的花朵、礁石、胚芽、介殼、珊瑚等在陽光的折射下,它們的邊緣呈現(xiàn)出陽光的七彩。這真是一個奇觀,令人賞心悅目。各種色調(diào)交錯組合,構(gòu)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五彩繽紛的萬花筒,總而言之,宛如一位善于運用色彩的狂熱畫家的調(diào)色板!我為何不能把所有涌入我腦際的強烈感受告訴龔賽伊,并且同他競相發(fā)出贊嘆!我為何不能像尼摩艇長和他的同伴那樣,運用手勢來交流思想呢!因此我只能不得已而求其次,跟自己自言自語。于是,我在頭盔里大喊大叫,也許因自言自語而消耗了比平常多的空氣。

面對這壯麗的景色,龔賽伊跟我一樣,停止了行走。顯然,這個好小伙子正在給眼前所有這些植形動物和軟體動物進行分類,不停地分類。珊瑚蟲和棘皮動物俯拾皆是:色彩斑斕的叉形蟲,煢煢孑立的角形蟲,純潔無瑕的眼球絲蟲(舊名“白珊瑚”),蘑菇狀聳起的菌生蟲,吸盤貼地、形似花壇的海葵,星羅棋布的海星,瘤狀的海盤車——真像水仙子手繡的精美花邊,齒形的邊飾因我們走動掀起的輕微波動而左右搖擺,把成千上萬密布海底的軟體動物的絕佳標(biāo)本——環(huán)紋扇貝、槌貝、水葉甲、真會蹦跳的貝殼、馬蹄螺、紅冠螺、形似天使翅膀的風(fēng)螺、葉紋貝——以及其他許許多多的海洋生物踩在腳下,我實在是于心不忍。但是,路還得要走!我們不斷地向前走著。成群結(jié)隊的僧帽水母在我們頭頂浮動,它們的藍色觸須在隨波飄動;有天藍色花邊點綴的望月水母乳白或粉色的傘膜,為我們遮擋陽光;更有那發(fā)光的水母,在黑暗中泛著磷光,為我們引路。

除了尼摩艇長向我做手勢,叫我跟上以外,在四分之一海里的距離內(nèi),我?guī)缀鯖]有停止過觀賞所有這些奇妙的海底景色。過后不久,海底景色發(fā)生了變化。繼平坦的沙地之后是一片黏糊糊的淤泥,美國人叫這種淤泥“烏阿茲”,全由含硅或含鈣的貝殼的分解物構(gòu)成。接著,我們經(jīng)過一片海藻地——未被海水卷走的深海植物,生機勃勃。這里的茂密草坪踩上去十分柔軟,可以與最柔軟的手織地毯媲美。我們不但腳下踩著翠綠,而且頭上也頂著翠綠。興旺的海藻家族(知名的就有2000種以上)里的各種海洋植物在水中綠葉成蔭。我看到水中漂浮著長長的墨角藻,有的呈球形,有的呈管狀,還有紅花藻、葉子纖細的蘚苔和酷似仙人掌的薔薇藻。我發(fā)現(xiàn),綠色植物距離海面較近,紅色海藻生長在中層水域,而黑色或棕色的水生植物則占據(jù)了深層海域的花園和草地。

海藻真是大地萬物的奇跡,植物世界的珍品。地球上最小和最大的植物都在海藻家族。有一種海藻能在五平方毫米內(nèi)生長四萬株肉眼看不見的胚芽;同樣,也有人曾采集到500多米長的墨角藻。

我們離開鸚鵡螺號大約已有一個半小時了。天快中午了,我看到陽光垂直照射下來,沒有折射。變幻莫測的色彩在漸漸地消失,碧綠和湛藍的色差變幻也在我們的頭頂上變得模糊起來。我們步調(diào)一致地行走著,腳踏著海底,發(fā)出了強烈的共鳴聲。在海底,再微弱的聲音也會以一種陸地人耳朵不習(xí)慣的速度傳播開來。事實上,對于聲音來說,水是比空氣更加理想的傳播媒體,聲音在水中的傳播速度是在空氣中傳播的四倍。

這時,海底開始陡峭起來。光線也跟著變暗了。我們來到100米深的海底,海底因此要經(jīng)受十個大氣壓的壓力。不過,我的潛水服是根據(jù)這樣的要求設(shè)計、制造的,因此絲毫沒有感覺到這么大的壓力所產(chǎn)生的副作用,只是彎曲手指的時候,關(guān)節(jié)略感不適,而且很快也就消失了。身穿如此笨重的服裝,步行了兩個小時之后,理應(yīng)感到疲憊,但我毫無疲憊的感覺。海水讓我行走起來十分輕松。

到了300英尺深的水層,還能看見陽光,但十分微弱,已經(jīng)不是強烈的光芒,而是淺紅色的霞光,介于白晝與黑夜之間的那種光亮,不過足以讓我們看清前進的道路,還不需要點亮倫可夫照明燈。

這時,尼摩艇長停了下來。他在等我,同時用手指著近處陰影里漸漸明顯的幾個大黑團。

“這就是克雷斯波島森林。”我心里想。

我沒有弄錯。

 

思考與交流

1. 15世紀到17世紀,歐洲的船隊出現(xiàn)在世界各處的海洋上,尋找著新的貿(mào)易路線和貿(mào)易伙伴,以發(fā)展歐洲新生的資本主義,這一時期史稱“大航海時代”。本組選文中的故事就發(fā)生在這一時期。閱讀本組選文,說說在“大航海時代”,人們對于動物、自然、生態(tài)有哪些認識。

2. 在“大航海時代”有很多著名的探險家,你知道的有哪些?把他們的故事講給同學(xué)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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