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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戰爭論
  • (德)卡爾·馮·克勞塞維茨
  • 11字
  • 2020-08-21 18:22:57

第二篇    論戰爭理論125

第1章  戰爭藝術分類

戰爭在本質上是作戰,因為在那總的來說被稱為戰爭的多方面活動中,作戰是唯一有效的成分。然而,作戰是精神力和物質力的較量,經過物質力這一媒介。自然,精神力不得被忽視,因為心理因素對戰爭包含的諸要素行使一種決定性影響。127

作戰的需要很快導致人們發明種種合適的手段,以便在戰斗中奪得優勢,而這些招致了作戰模式的種種重大變遷。然而,不管它如何構成,作戰概念依然如故。那就是我們用戰爭來意味的事情。

起初的發明由供一個個武士使用的武器和裝備構成。它們必須在戰爭開始以前被生產出來并得到檢驗;它們適合于作戰的性質,那反過來決定它們的樣式。可是顯然,這類活動必須與作戰本身區分開來;它只是準備作戰,而不是實施作戰。顯而易見,對作戰概念來說,武裝和裝備并非必不可少,因為即使徒手搏擊也是一種作戰。

作戰決定了所用武器的性質。反過來,這些又影響戰斗;因此,這兩者間存在互動。

盡管如此,作戰本身依然是一種獨特的活動;由于它在一種特殊的環境——危險環境里進行,它就更是如此。

于是,如果任何時候有必要區分兩類活動,我們發現那就在此。為了顯示這一理念的實際重要性,我們將提請注意,在一個領域最有能力的人多么經常地在另一個領域被暴露出是最無用的迂腐之徒。

事實上,完全不難分開考慮這兩類活動,如果將一支被武裝和裝備起來的戰斗部隊當作一個既定的概念:一個手段,為合適地使用它不需就它知道任何事情,除了它的主要效能。

因此,本質上,戰爭藝術是在戰斗中使用既定手段的藝術;沒有比“戰爭操作”更好的用語去命名它。誠然,在其更廣泛的含義上,戰爭藝術包括因戰爭而存在的一切活動,例如戰斗部隊的創建、征召、武器、裝備和訓練。

一種理論要正確,對這兩類活動的區分就必不可少。容易明白,如果戰爭藝術總是始于征集武裝部隊,并且使之適合特定場合的需要,那么它將只能應用于可得兵力恰好完全與需要匹配的極少數場合。反之,如果希望有一種對大多數場合來說成立、同時又不完全不適合任何一個場合的理論,它就必須基于最通用的手段,連同它們的最重要的效能。128

因此,戰爭操作乃是規劃和實施作戰。假如作戰由單獨一項行動構成,就不需做任何進一步的劃分。然而,作戰由數量或多或少的各自單獨的若干項行動構成。每一項本身都完整,那像我們在第一篇第1章里指出的,注82 稱作“交戰”,且構成新的實體。這就導致了全然不同的活動,即這些交戰本身的規劃和實施,連同其中每項交戰與其他交戰的協調,為的是促進實現戰爭目的。前者被稱為戰術,后者被稱為戰略。

戰術與戰略的劃分現在被差不多普遍使用,每個人都相當不錯地知道每一特定因素屬于哪個范疇,同時不很明白為什么。每逢這樣的范疇被盲目使用,就必定有深刻的原因。我們已力圖發現這區分,并且不得不說正是這普遍使用導致了盲目使用。另一方面,我們拒絕某些著作家的矯揉造作的定義,認為它們根本不符合一般用法。

因此,按照我們的分類,戰術教的是如何在交戰中使用武裝部隊,戰略教的是如何為戰爭的目的而使用交戰。

只有在我們更仔細地考察它時,單項的或獨立的交戰這概念與其統一依賴的種種條件才能被更準確地界定。眼下,說下面的話就夠了:就空間(即同時進行的多項交戰)而言,其統一性以個人指揮的有效范圍為限;然而就時間(即多項交戰的緊密接續)而言,它延續到作為一切交戰的特征的轉折點被度過了為止。

可以有含糊不定的場合,在其中——例如——若干項交戰或許也可被認作是單獨一項交戰。然而,這不會損壞我們的分類依據,因為所有實際可用的分類體系都有這種情況,即區分以一種差異漸減的方式逐漸消退。于是,可以有單個的行動既可屬于戰略亦可屬于戰術,而無視角變更;例如,非常漫長的陣地幾乎等于一連串據點,或在多個地點作渡河安排。

我們的分類僅僅適用和涵蓋作戰部隊的使用。然而,為戰爭效力的有許多與之大為不同的活動;有些緊密相聯,其他相隔甚遠。所有這些活動關系到作戰部隊的維護。其創建和訓練先于其使用,而其維護卻與之同時,并且是它的一項必需條件。然而,嚴格地說,所有這些應被認為是戰斗的準備活動,與行動關聯的一類,關聯得如此緊密,以致它們是作戰操作的一部分,與實際使用相交替。因而,有理由將這些以及所有其他準備活動排除出狹義的戰爭藝術——實際的戰爭操作。的確,如果理論要服務它的主要目的,即分辨不同要素,就必須這么做。一個人不會希望將整個維護和管理事務認作實際戰爭操作的組成部分。雖然它可以與部隊的實際使用不斷地互動,但這兩者本質上大為不同。129

我們曾在本書第一篇第3章里指出,如果戰斗或交戰被定義為唯一直接有效的活動,那么所有其他活動的脈絡都將被包括進來,因為它們全都導向戰斗。這么說意味著所有這些活動因而被給予了一個目的,它們必須按照它們各自的法則追求達到這目的。讓我們進一步詳細闡述這個論題。

除交戰外的種種活動互相間廣為不同。

這些活動當中,有些在一個方面是戰斗本身的組成部分,與之同一,同時在另一個方面服務于作戰部隊的維護。其他僅與維護相關;維護所以對戰斗有影響,只是因為它與作戰結果的互動。

在一個方面仍為戰斗之組成部分的事務是行軍、宿營和駐扎:每個關系到部隊作戰存在的一個獨立的方面,而且當一個人考慮部隊時,總是有交戰想象。

其余,只關系到維護的活動,由給養、醫療服務和武器裝備的供給保養構成。

行軍與部隊的使用完全一致。交戰過程中的行軍(通常稱為“調遣”注83)雖然不包含武器的實際使用,卻與之如此密不可分地相聯,以至于是那被認作一場交戰的行動的一個必需成分。并非在交戰過程中從事的行軍只是一項戰略計劃的實施。后者決定將要在何時、何地和以什么兵力去進行一場交戰。行軍只是貫徹這計劃的手段。

因此,并非交戰組成部分的行軍是戰略的一個工具,但它并非只是一個戰略問題。從事行軍的部隊可以在任何時候變得卷入一場交戰,因而實施行軍既受制于戰略法則,也受制于戰術法則。倘若一個縱隊奉命將一條河或一列山嶺的近側取作行軍路線,那就是一項戰略措施:它意味著如果在行軍途中必得打一場交戰,那最好是在近側而非遠側打。

倘若相反,一個縱隊將沿山脊行進,而不走穿經山谷之道,或為行軍便利而將自己分成若干較小的縱隊,那么它們就是戰術措施:它們關乎部隊將在發生交戰時被使用的方式。130

行軍的內在陣式始終與隨時準備交戰相關,從而是戰術性質的:它不過是一場可能的交戰的初始預備部署。

行軍是戰略依以調度其有效要素即交戰的工具。然而,這些往往僅在它們的效果里才變得明顯,而非顯見于它們的實際進程中。因而,不可避免,在討論中這工具往往被混同于有效要素。一個人說決定性的巧妙行軍,實際上指的是它們導致的交戰組合。這概念替換太自然,表達方式的簡潔性太可取,以致不需改變。然而,它只是一串被疊縮了的概念,一個人必須將恰當的含義記在心里,以免犯錯。

一個這樣的錯誤發生于下述時候:其時戰略性組合被以為有一種與其戰術結果無關的價值。一個人謀劃出若干行軍,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而未交戰,然后推演說有可能不戰而敗敵。只是在以后一個階段,我們才能顯示這個錯誤的巨大含義。

雖然行軍可被視為戰斗的一個必需成分,但它有某些不屬于此的方面,因而它們既不是戰術性的,也不是戰略性的。這些方面包括一切僅僅為了部隊的便利而被采取的措施,例如筑路建橋等等。它們只是先決條件;某些情勢下,它們可以與部隊的使用緊密關聯,簡直與之同一,例如在敵人完全可見的范圍內搭建一座橋梁。可是本質上,這些活動與戰爭操作不同,戰爭操作理論并不涵蓋它們。

術語“宿營”指的是部隊的任何集中,以便隨時準備作戰,與“駐扎”有別。營地是休息和休整復原的所在地,但它們也蘊含戰略性的作戰意愿之意,在它們可以是的任何地方。然而,它們的場所確實決定交戰的基本戰線——所有防御性交戰的一個先決條件。因此,它們是戰略和戰術兩者的本質性組成部分。

每逢部隊被認為需要更久的休整復原,駐扎就取代宿營。因而有如宿營,它們在位置和范圍方面是戰略性的,而在其適合隨時準備作戰的內部布局方面是戰術性的。

當然,作為一項通則,宿營和駐扎還服務于部隊休整以外的一個目的;例如,它們可以有助于保護某個地區,或據守一個方位。然而,它們的目的可以只是讓部隊休息。我們必須記住,戰略可以追求多種多樣目的,因而看來提供一項利好的任何事情都可以是一項交戰的目的,而且戰爭工具的維護往往本身會成為一個特定的戰略性組合的目的。

因此,在戰略僅僅旨在保存部隊的場合,我們不需偏離甚遠:部隊的使用仍是主要關切,因為那是它們在戰區的任何地方被安頓部署的目的。131

另一方面,營寨或營房內的部隊維護可以要求有種種并非構成使用作戰部隊的活動,例如建造棚屋,以瀝青涂抹帳篷,給養和衛生服務。它們在性質上既非戰術的,也非戰略的。

塹壕的選址和預備顯然是戰斗規程的一部分,從而是戰術性的,但在關系到它們的實際修筑的限度內,甚至它們也不是戰爭操作的組成部分。相反,作為它們的訓練的一部分,部隊必須被教會這類工作必需的技能和知識,戰斗理論將此統統視作當然。

在與交戰全無聯系、只服務于兵力維護的事項中間,給養是個最直接地影響作戰的事項。它幾乎每天都要做,并且影響到每個人。因而,它徹底滲透到一切軍事行動的戰略方面。我們所以提到戰略方面,是因為在一場既定的交戰進行期間,給養難得趨于引起計劃的改變,雖然這么一種改變仍然完全可能。因而,戰略與給養問題之間的互動將極為頻繁,而且沒有什么比發現給養考慮影響到一場戰役和戰爭的戰略方針更為常見。可是,無論這些考慮可能多么頻繁和多么有決定性,部隊的給養事務依然是一種本質上與部隊的使用分開的活動;它的影響僅顯示在它的結果中。

我們已提到過的其他管理職能甚至更遠離部隊的使用。醫療服務雖然對一支軍隊的福利來說至關緊要,但只經過部隊官兵中間的一小部分人影響它,因而只對其余官兵的使用施加一種微弱和間接的影響。裝備的保養除了作為作戰部隊的一項連續不斷的職能外,只是周期性地發生,因而難得被考慮進戰略估算。

在此,我們必須提防一個誤解。在任何單個場合,這些事情可以確實有決定性意義。醫院和補給倉庫離得多遠可被輕而易舉地列舉為唯一的原因,解釋非常重要的戰略決定——我們不想否認或將它貶至最小程度的一個事實。然而,我們關注的不是任何個別場合的實際環境,而是抽象的理論。因此,我們斷言這類影響如此難得地發生,以致我們不應當在戰爭操作理論中賦予醫療服務和彈藥補給任何大分量。因而,與部隊給養不同,看來不值得將這些理論可能提示的種種不同的方式和體系及其結果并入戰爭操作理論。

總而言之,我們清楚地講到,作為戰爭特征的種種活動可以被分成兩個主要范疇:純屬備戰的活動和戰爭本身。在理論內,也須做同樣的區分。

涉及備戰的知識和技能將關系到作戰部隊的創建、訓練和維護。我們給它們什么標簽并不重要,但它們顯然必須包括諸如火炮、防御工事、所謂基本戰術以及作戰部隊的所有組織和管理等等。另一方面,關于戰爭本身的理論關注這些手段一旦形成后如何被使用,以便實現戰爭的目的。它要求于第一類活動的是最終產物,是對它們的主要特征的理解。這就是我們所稱的狹義的“戰爭藝術”,或曰“戰爭操作理論”或“戰斗兵力使用理論”。就我們的目的而言,它們全都意味著同一件事。132

因而,這狹義的理論研究交戰,研究作戰本身,將行軍、宿營和駐扎之類事情當作可以多少與之一致的狀況。它不包含給養問題,但將在同樣的基礎上,將這些當作其他既定因素考慮進來。

狹義的戰爭藝術現在必須轉而被分解為戰術和戰略。前者關乎單項交戰的形式,后者關乎它的使用。兩者都只經交戰去影響行軍、宿營和駐扎的操作;在它們關乎交戰的形式或其意義的限度內,它們成為戰術或戰略問題。

無疑,許多讀者將認為,在像戰術和戰略這么密切關聯的兩事之間作如此細致的區分實屬多余,因為它們并不直接影響作戰操作。誠然,只有最極端的學究才會指望理論區分在戰場上顯示出直接的結果。

任何理論的首要目的,在于澄清已變得可謂混淆不明、糾纏不清的概念和理念。不到術語和概念已被界定,一個人就不能希望在清晰簡潔地審視問題方面取得任何進步,也不能指望讀者贊同他的看法。戰術和戰略是在空間和時間方面彼此滲透的兩類行動,但盡管如此,它們仍本質上不同。不完全理解這兩者,就不能懂得它們的內在法則和相互關系。

認為這一切毫無意義的人,不管是誰,將要么根本不接受任何理論分析,要么自己的智力從未受損于混淆不堪、令人迷惑的雜亂觀念,那是一個人那么經常地在戰爭操作論題上聽到和讀到的。這些觀念全無定見,導致不了任何令人滿意的結論,有時顯得陳腐,有時顯得荒唐,有時則干脆隨波逐流,飄浮在大量含糊不清的泛泛之論上。所以如此,全是因為歷來很少以一種科學探究精神去審視這個論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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