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離淵和海涅正站在岸邊礁石上對著大海放水。

這便是他們的比試項目：看誰水放得更遠。

最終，高離淵依靠法術作弊的方式贏得了比試的勝利，只不過那個“水流”有點太過夸張——手腕粗的水柱朝海面飛出五六米遠才落進海水之中。

海涅和兩位女子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那條水柱。

唐韻然這一聲大喝對他們而言無異于平地上起了個驚雷。

海涅一個趔趄，站在礁石上身形不穩，差點一頭扎進海水中，他身邊的高離淵一邊手忙腳亂地將“奪命神劍”收回褲子中，一邊伸手扶住海涅。

“兩位小姑奶奶，你們怎么來了？！”高離淵叫苦不迭，“也提前和我說一下……”

“希望我們的突然到來沒有打擾你的好事啊！”唐韻然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沒想到啊，高離淵啊高離淵，你居然是好這口！”

“不是……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高離淵哭喪著臉，“我們一開始是在打靶的，但是后來沒子彈了……海涅你笑什么笑，還不是你這狗日的想出來的這種變態比試！”

作為罪魁禍首地海涅吹著口哨，將被海風弄亂的金發撫平，目光飄到了遠處。

“混蛋，過來給我解釋一下啊！”

“那個，唐，雪，我忽然想起我答應了薇妮要給她做腰子派的……所以不打擾了，我先走啦！”

海涅施展了秘技——腳底抹油，一溜煙地朝城堡跑去。

“你這混蛋，下次練劍的時候有你受的，我饒不了你！”高離淵沖海涅的背影喊道，“你聽到了嗎？我絕對饒不了你！”

“你還是先擔心一下你自己吧！”唐韻然瞪了高離淵一眼，“虧我一出來就擔心你和海涅沖動上火，你們倒好，跑到這里來玩這么無聊的東西……”

“不過離淵哥哥剛剛的表現倒是說明他還未經人事。”陸雪涵俏臉通紅，沒頭沒腦地冒出來一句，“這倒是件好事呢！”

“誒？！”

唐韻然和高離淵震驚了，嘴張得可以塞進西瓜。

“有什么好驚訝的？你們這是什么表情嘛！”陸雪涵羞澀地說道，“難道你們沒聽過那個說法嗎？未經人事的男子都可以……好遠的！”

“我們聽過……”高離淵捂著臉，“我們驚訝的是這話從你嘴里說出來……”

唐韻然機械地點點頭，干澀地說：“雪涵這么可愛的一個女孩子，怎么可以說出這種話……”

“你們剛剛什么都沒聽到，知道了嗎？”陸雪涵的眼神忽然犀利起來，她壞壞一笑，“如果誰說出去了，離淵哥哥你可能會在面包里吃到芥末醬，韻然姐姐，下次你洗澡的時候……”

“我們絕對不會說出去！”

二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春天的溫暖為霜石島帶來了勃勃生機，冬日的寒風又讓霜石島銀裝素裹。

在冬天再次一次光顧人間之時，獵人學徒們迎來了訓練的第八個年頭。

城堡中庭，一位高大健壯的蘭落人正和一名身著銀亮板甲、虎背熊腰的騎士比試。

“離淵哥哥，放倒他，給我們魔槍戰斗部好好長個臉！”

那蘭落人挽出個漂亮的劍花逼退了騎士，圍觀學徒中一位身材傲人，容貌傾國的蘭落少女鼓掌大喊，“加油啊，離淵哥哥！”

另一位蘭落少女則瞇著眼睛，不放過場上蘭落人的一招一式。

“高兄弟，小心了！”站在另一邊的板甲騎士大笑道，“不穿盔甲受傷的話可就難處理了！”

“盔甲只會拖慢我的腳步！”蘭落人同樣大笑著說道，“放馬過來吧！”

二人箭步對著對方沖去，在交鋒的一瞬間，蘭落人躲開那板甲騎士的劍鋒，一手握劍柄，另一手則緊緊扣住劍刃。

劍尖直挺挺地刺進板甲騎士兩片胸甲連接處的縫隙里。

如果用的不是訓練劍，這名板甲騎士已經殞命與此。

“高兄弟的劍術果然名不虛傳，今日受教了！”騎士打開了面甲，露出一張精干的希瑟人臉，“如果是在戰場上，我已經命喪高兄弟劍下了！”

高離淵將劍拔出插回鞘里，笑道：“如果今天米拉凱前輩用的不是手半劍，而是你們更擅長的騎士劍、雙手劍，或者長柄武器，恐怕今天我會被送到醫官那里躺兩天。”

騎士戰斗部的米拉凱豪爽一笑，伸手拍拍高離淵的肩膀，說：“好小子，期待著你拿到獵徽的那天，咱們一起上馬砍它幾百個異血鬼腦袋！”

米拉凱走后，身材傲人的蘭落少女蹦蹦跳跳地奔到高離淵身邊，遞給他一壺水。

“離淵哥哥真棒！”

在高離淵喝水的時候，蘭落少女拿出手帕，踮起腳尖細心地為他擦汗。

八年里高離淵長高了五吋，從一個清瘦的少年長成了健壯男人。

脫下上衣之時，他總能吸引到不少女獵人的目光。

“雪涵，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里你的法術學得怎么樣了？”高離淵問道，“冰錐術學會了嗎？”

“看！”陸雪涵說著將右手放到高離淵面前，“我已經成功了！”

粉雕玉琢的掌心中有一團環繞冰霜，陸雪涵輕輕念起咒語，這團冰霜變成了一支冰錐。

“吶，不錯吧！”陸雪涵得意地說道，“我可是除了韻然姐姐之外最快學會冰錐術的呢！”

高離淵刮刮陸雪涵的鼻子，說：“雪涵最棒了！”

“離淵，初次獵殺感覺怎么樣？”

唐韻然和其他人走了過來，她微笑著說，“有沒有什么經驗和我們分享一下？”

“我一學徒能有什么機會獵殺異血鬼，就是去打雜的。”高離淵搖搖頭，“我真正對戰的異血鬼只有五個，其中還被人給搶了功勞。”

“啊？誰啊這么沒品！”陸雪涵撇撇嘴，“別人的功勞也去搶！”

“咱們戰斗部的海棠前輩，如果不是她及時趕到的話，估計會有很多人被撕碎。”

“不過能參與狩獵行動的學徒可是少之又少。”唐韻然說道，“離淵這一次已經證明了自己是咱們這一批學徒中最優秀的了。”

說來慚愧，這些年的課程來對其他人來說是學習，對高離淵來說只不過是溫習，再加上方典的功效，如果這都做不了最優秀的，那高離淵可以自刎在霜石島上了。

“韻然也很棒！”洛鳴笑了笑，“她的法術可是讓不少魔法戰斗部的兄弟都自愧不如。”

“對了，你們知道馬上又要考核了嗎？”薇妮忽然說道，“據說這次考核是要去海恩斯。”

“啊哈，海恩斯可是凱因老家，這次去那邊可是要他請咱們吃點正宗的北境菜！”海涅勾著凱因的肩頭——凱因現在已經八十二吋高了，比海涅整整高了一個頭。

“我有點想吃北境的三明治。”薇妮咽了咽口水，“我當女傭的時候聽說那個特別好吃，但是……”

“有機會去我家。”凱因拍著胸脯說道，“我母親做的三明治堪稱天下絕味！”

“你們又想多了！”

高逸霜再次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

魔槍戰斗部的學徒們給這位神出鬼沒的女副指揮使起了個“幽靈”的稱呼——她總能在合適的時機出現在合適的場合。

甚至一度學徒們認為她用了某種法術在監視他們。

“這次考核是把你單個扔進海恩斯的寒吼山脈中，你們要在那邊生存兩個月的時間。”高逸霜聳聳肩，“不過別擔心，寒吼山脈內部獵物眾多，如果實在受不了了你可以朝天放一發冰爆，這樣會有專人去接你回來，不過嘛，這次放棄的人過段時間要去和其他戰斗部的一起補考，考不過是不行的！”

生存試煉殘酷至極，高離淵還記得自己上次參加時出去二百人，回來的只有一百三十多人——開春之后進山打獵的人找到了他們的尸體。

被埋在皚皚白雪之下，殘缺不全的尸首。

“高逸霜，老子信了你的邪！”

等到了寒吼山脈，高離淵“被允許”帶來的面包很快吃完了，他在風雪中忍饑挨餓，甚至有次整整三天沒有抓到一只雪雀，唯一的收獲是在雪里挖出的小土豆——那土豆小得他可以一口吞下五個。

于是，饑腸轆轆的高離淵站在風雪中大吼。

吼聲在云深霧繞的寒吼山脈中回蕩著。

“離淵這個蠢貨！”正從索套中拿出雪兔的唐韻然聽到回蕩在山中的聲音，不由輕笑，“這家伙有時候還真的挺可愛呢……對不起啦小兔子，我真的餓得受不了了才下這個索套的，所以，對不起啦。”

“如果你想吃東西的話，我這里還有剩下的麥餅。”陌生騎士將煎鍋上烤得金黃的麥餅遞了一張給高離淵，“算是感謝你在雪夜里救了我們。”

“不行，按照教會的規矩，我不能接受你們的幫助！”

“你們這些獵人和神官一樣，都是死腦筋！”陌生騎士將手中的麥餅吹了吹，恭敬地捧給那位金發碧眼的少女，“很抱歉，公主殿下，今天還是得委屈您吃這個。”

少女接過麥餅，輕輕一笑。

“逃亡之人，能活下來就不錯了，”

高離淵蹲在自己搭的小窩里瑟瑟發抖，不禁又回想起了剛來到寒吼山脈的那天。

“離淵，答應姐姐，在山里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逞強，能躲則躲！”

在進山之前，高逸霜把高離淵拉到一邊，一字一頓地說。

高離淵點點頭，心有疑惑但卻沒有問出來。

“一定記住，傾聽群山的聲音！”

傳送陣將高離淵隨即投到了寒吼山脈中的某個地方，落地之后，高離淵馬上開始著手建造避風所。

他將避風所選擇在幾塊大山石之間——這些山石剛好可以當做墻壁。

高離淵迅速地收集積雪，按照導師教過的方法壓成緊密的雪塊，將它們填在山石之間。

避風所初具規模，接下來高離淵要給這個小避風所封頂。

他很幸運，在避風所不遠處便收集到了足夠多的樹枝——封好頂之后他將剩下的樹枝丟進避風所中。

加上樹枝雖然硌人，但總比直接把毛氈鋪在雪地上要好。

接下來，高離淵要生火。

在這種冰天雪地里生存，如果沒有火的話高離淵很難活過晚上，更何況火還是驅離野獸的最好武器。

高離淵先匕首削去了充作柴火的木頭上被雪打濕的部分，而后他削尖了一根木頭。

十分鐘之后，柴火上被鉆出了火星。

他馬上將用手護住這來之不易的火星，吹了吹，讓它燃燒得更旺些。

生好了火，高離淵又用剩下的木條做了個簡單的支架，從隨身帶的物品中拿出了鍋和教會“允許”他帶的食物——教會允許他們帶的只有鹽而已。

鍋里放雪，雪里塞面包、肉干和蔬菜，再撒上一點鹽。

一鍋熱氣騰騰的亂燉很快就做好了，至于味道——自己做一頓嘗嘗就知道了。

“呼嚕嚕”地吃下這一鍋亂燉之后，高離淵意猶未盡，他看向自己隨身帶來的食物，從中摸出了一條可可塊。

想了想，他搖搖頭，又將可可塊放了回去。

偷偷帶來的東西很有限，特別是可可塊，只能用來應急，絕對不能像今晚這樣奢侈！

躺在避風所里，高離淵無事可干。

“也不知道雪涵怎么樣了……”高離淵喃喃道，“這小丫頭雖然挺能吃苦的，但是這種情況應該是她第一次遇到……萬一她遇到狼怎么辦？”

與此同時，陸雪涵在自己的避風所里吃著找到的水晶葡萄。

寒吼山脈的水晶葡萄味甜多汁，是很好的體能補充。

“我運氣真是太好了，避風所邊上有這么多水晶葡萄！”

陸雪涵將一顆水晶葡萄放進嘴里，輕輕一咬，甘甜的汁水在口腔中炸開。

在小床邊上，陸雪涵挖了一個雪洞，將采到的水晶葡萄放進去再蓋上雪，這算是她的糧食儲備了。

“也不知道離淵哥哥吃飯沒有。”陸雪涵躺到毛氈上，“離淵哥哥，你可千萬別餓著自己……哎呀我真是擔心過分了，他們那幾個古靈精怪的家伙，怎么可能不偷偷帶東西吃！”

陸雪涵翻了個身，自言自語道：“好冷啊，如果離淵哥哥能在這里就好了，我就可以抱著他了，說不定……”

她俏臉一紅，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嗔道：“陸雪涵啊陸雪涵，你在想什么呢，不能思春啊，早點睡才是關鍵！”

高離淵先是擔心了一會兒陸雪涵和唐韻然的情況，而后開始回憶起這八年的訓練時光。

在寒吼山脈的第一晚高離淵失眠了。

直到凌晨時分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墜下去前發生的一切再次出現在夢中。

這是他八年多第一次做這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