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往事不必再提
- 全能金牌主持
- 張砣砣
- 2344字
- 2019-03-15 11:28:53
從電視臺出來,天已經黑了。
田鶯鶯看了一眼天色,裹緊身上的大衣,感嘆一句:“在華夏,這里是太陽最早升起的地方。”那副神情就好像是在回憶遙遠的過去。
“也是最冷的。”
剛一從臺里出來,張宇就覺得寒風從褲管子直往里灌,從京城帶過來的大衣都顯得有些單薄。
穿過一條街,就是一排民房,高低錯落。暮色中好像一副沉穩的畫作。
兩人租住的小院非常安靜,除田鶯鶯住的正房以外,東西各有一排房子,張宇就住在東偏房。西偏房有一間是灶房,專門兒做飯用的。
作為電視臺的宿舍,小院實在是有些寒酸,好在還算是整潔干凈。這可多虧了田鶯鶯五年來的苦心經營,為此,她還特意從老家帶了些花籽,時節一到就種下去,到了夏天,滿院飄香。
他們剛一回來,吳勇的老婆趕忙迎出來。
“回來了?天漸漸冷了,壓水井有點上凍,以后你們睡覺前燒一壺水備著,早上拿熱水燙一下就好。晚上要是凍了,第二天吃水都是個事兒,炕給你們燒熱了,我從家里帶了幾個自家做的菜包子,就擱炕沿兒上給你們熱著呢,可別嫌棄。”
田鶯鶯一臉感激,“嬸子,多謝你了,我倆也正好餓了。你老是這么照顧我們吃喝,弄得我們也挺不好意思,這樣吧,下個月我們再多掏幾塊錢,就算您的辛苦費了。”
也許是覺得自己自作主張,她趕緊朝張宇投去詢問的目光,希望他不要介意。
幾塊錢對于二人來說并不算什么。他們的工作關系都還在京城那邊,每個月工資要比劉利高出將近一百塊錢。黑石的消費水平并不高,臺里的待遇也算過得去,一個月下來綽綽有余不說,還能省下不少。
吳勇對張宇有照顧之恩,就算田鶯鶯不提,回頭張宇也準備找機會跟她商量一下。總不能老是白吃人家的,不是那么回事兒。
“不就幾個菜包子,提錢可就跟我外道了啊。”
吳勇老婆姓宋,因衣著鮮艷,名字里又帶個花字,鄰居們都叫她花大姐。張宇他們作為晚輩,自然不能這么跟著叫,一般都稱呼她為花嬸。
花嬸為人爽朗大方,東北人特有的古道熱腸在她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嬸子,你家三個孩子,還都是半大小子,日子過得不容易,以后有什么困難,盡管跟我們說。”
花嬸連連拒絕,張宇也不強求,想著回頭再想辦法感激他們的照拂。
聊了會兒天,見天色不早,花嬸趕緊回家做飯去了。
“這菜包子真大。”
實在是餓得狠了,張宇也顧不得洗手,去田鶯鶯住的正屋抓起一個大包子就塞進嘴里。
田鶯鶯嗔了他一句不講衛生,見包子實在誘人,匆忙去院里洗了手回來,也抓起來一個嘗嘗。
“還是婆婆丁陷兒的呢,花嬸手藝就是好,真好吃。”
婆婆丁是蒲公英在黑江省這邊的叫法,一般作為野菜包餃子,也可以用來做包子。
吃一個包子墊了墊肚子,田鶯鶯擼起袖子,準備做飯。
院墻下面放著一盆魚,上面結了一層冰,魚都有些游不動了。這些魚是鄰居趕個大早在圖蘭河上釣的,數量不多,就吃個新鮮。
張宇也沒閑著,幫忙打下手。
“這小魚我倒是沒見過。”
“我特意查過的,學名叫鯽花。我們黑石叫蟲蟲魚,是黑江和烏里蘇江特有的品種。”難得可以炫耀自己的博學,田鶯鶯表情很得意。
“我們黑石……”張宇覺得她的說法有些奇怪。
田鶯鶯也是一驚,這么長時間過去,她竟然對黑石有了一種歸屬感。剛剛那語氣,就好像在說生她養她的土地一樣。
感受到從旁邊傳遞來的情緒波動,張宇給魚剖膛破肚的手慢下來。
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聽到身側傳來的一聲低低的嘆息,“當年,要是我不那么犟,做事留點余地的話,如今也就不會混到這步田地了。”
關于田鶯鶯的事,在工作之余,劉利跟張宇說起過。雖然兩人有些齟齬,可劉利經常會為這個漂亮姑娘感到惋惜。
大體上就是田鶯鶯剛畢業分配到京城電視臺那會兒,被一個大廣告商看中,提出包養要求,直接就要送她一臺進口車。
別看田鶯鶯現在為人處世圓滑許多,那會兒卻是不管不顧,當眾斥責對方耍流氓,還為對方的老婆覺得不值,竟然直接找到人家的工作單位去了,鬧得是人盡皆知。大廣告商下不來臺,氣不過的情況下,罰酒是一杯接著一杯。
田鶯鶯的父親原本在一家毛巾廠做生產主任,尋個機會就被一擼到底,最后干脆還被逼得辦了內退。田鶯鶯自己又因工作上的小小失誤,不得已離開了心愛的主播臺。這還不算,不到一年的功夫,就被發配黑石。
想起這些,田鶯鶯就覺得一陣傷感。
“五年了,想要回去,太難太難了……雖然說每個月工資照發,可他們就好像忘記還有我這么個人存在一樣。”
她熟練地將張宇開膛破肚的魚清洗干凈,淋上醋去腥,稍稍腌制一下,就可以裹上面衣下油鍋了。
張宇沒接茬,徑直去自己那屋拿了瓶隴南春出來,這還是他特意從京城那邊帶過來的。
天一冷,人就想小酌兩杯,尤其是今天這個氣氛之下。
田鶯鶯一個人生活多年,做飯麻利,一會兒的功夫,一盆炸蟲蟲魚就做好了,她順道又調了一個涼菜,外加一盤炒雞蛋,主食就是花嬸送來的菜包子。
將晚飯往炕桌上一擺,張宇又把燙好的熱酒端上來,兩人就喝開了。
“阿宇,如果老天再給我一次機會,你猜我會怎么做?”
炸蟲蟲魚非常美味,可張宇還是騰出嘴來,很給面子的問了一句:“怎么做?”
“去求情。”田鶯鶯猛灌了了一口酒,酒味辛辣,嗆得她直咳嗽。
張宇一直回避這個問題,可連翻的暗示之下,不得不面對,“田姐,你是想讓我去找丁方宏求情?”
也許是知道自己強人所難,田鶯鶯急忙給他又夾了一條魚,“姐是吃過這個虧的人,五年的大好青春都浪費了,我是不想讓你再走我的老路。低個頭,服個軟,什么事情就都解決了。唯一的節目真要停播,第一個算賬的就是臺長。節目廣告可是他千辛萬苦拉來的,新聞擱淺的話,廣告商那邊不好交代。到時候,他要拿你是問,讓你承擔責任的話,你該怎么辦?”
張宇無奈的搖搖頭,他還真沒有去跟丁方宏道歉的打算。
田鶯鶯只能繼續勸:“要是我當年能像現在一樣想得這么透,只要事后求個情,就不至于淪落到這步田地了。”她的聲音漸漸急切。
一口熱酒灌下去,張宇忽然起了興致,端著酒杯,哼起歌:“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縱然記憶抹不去,愛與恨都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