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請為我送幾個菜過來。”

“韓女士您好，請問還是按照原來的菜式嗎？”

“沒錯，按照習慣送就好了。”

“好的，請您稍等，我們馬上安排。”

……

王慎看著紙上這幾句簡單的對話，慢慢陷入了沉思。“韓經理，你還記得當時她打這個電話的時候的語氣嗎？我的意思是說，韓沫在說話的時候，語調是急促的或者是平穩的？”依據文字，王慎只能知道他們交談的內容，但是很多時候，一個人說話的語氣會告訴別人很多額外的信息。

“語氣？這個嘛，時間有點長，我得想一下。”韓經理面露難色。王慎的這個要求難度確實有點高。對于餐館，特別是生意好的餐館，每天不知道要迎來送往多少的客人。要求一個餐廳經理記得三年前一位顧客說話的語氣，顯然很困難。不過，韓沫是高級VIP，韓經理想了想，終于開了口：“要說韓女士當時的語氣，和平時訂餐時好像還真有點不一樣。她說話的聲音好像有點，有點顫抖。”

“顫抖？”王慎皺了皺眉，迅速將這兩個字在手邊的本子上記了下來。

“你們很了解韓沫的用餐習慣嗎？”徐小琳的話剛說完，王慎和韓經理紛紛轉頭看著她。“哦，因為我看見當初你問是不是按照原來的菜式。”

“可以這么說，韓女士算得上是我們店里的常客了。”韓經理笑著回答徐小琳的問題。

“韓沫平時都是選擇讓你們送餐的方式嗎？”徐小琳接著問道。

“也不是，有時候韓女士也會親自來店里吃飯。”說完這句話，韓經理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看王慎，輕輕抿了下嘴，接著說道：“談到這里，韓女士的用餐習慣確實很奇怪。”

“奇怪？”

“恩。”韓經理對著王慎點了點頭。“韓女士每次來店里點的菜和她讓我們外送的菜口味完全不同。”

“你們不是川菜館嗎？各種菜不應該都是辣的嗎？”徐小琳停下了在本子上速記的筆，瞧見手邊正好有一本菜單，就順手翻看了起來。

“您從菜單上也能看到，川菜是我們主營的菜系，但是我們也經營其他菜系，現在稱為融合菜系。我們店里的菜幾乎能滿足絕大部分顧客挑剔的味蕾。”說到店里的菜，韓經理嘴角的笑更燦爛了。

“那么你現在還記得韓沫那兩份不同的餐單嗎？”話還沒說完，徐小琳就將手里的紙和筆放在了韓經理的面前。

“應，應該能記得。”韓經理點了點頭，又開始在紙上寫了起來。沒多久的功夫，韓沫曾經常點的菜單就完成了。

到店用餐菜單：糖醋排骨、松鼠桂魚、響油鱔糊、紅糖糍粑、醉蟹、西湖牛肉羹

外賣菜單：毛血旺、水煮肉片、回鍋肉、麻婆豆腐、萬州烤魚

徐小琳拿回自己的本子，盯著上面的菜單，眼睛在糖醋排骨和毛血旺這兩道菜之間游移。兩張菜單的風格果然迥異。徐小琳看完后又將菜單遞給王慎。王慎的臉上也浮現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韓沫的用餐習慣一直是這樣嗎？”徐小琳從王慎手里接過本子，一邊寫一邊繼續詢問韓經理。

“至少在我們店里是這樣的。”

“韓沫每次到店里來用餐，是她自己一個人還是有朋友一起呢？”

“基本都是和朋友一起的。”韓經理看著徐小琳，想了想之后回答道。

“有沒有出現頻次比較高的朋友？”

“好像是有一個人，和韓女士一起來的次數比較多。”

“哦？男的女的？能描述一下他的樣子嗎？”徐小琳眼見找到了突破口，話語中表現出的情緒也略帶幾分激動。

“男的，不太高，戴著一副眼鏡，沒有胡子，橢圓臉……”韓經理如今的表情有些痛苦。沒辦法，今天的每一個問題似乎都是對記憶力的強大考驗。

“你看這幾張照片里有你描述的那個人嗎？”許久沒說話的王慎從口袋里拿出來了幾張照片，平攤在韓經理的面前。徐小琳看了一眼王慎，心里暗自佩服了一把。

“是他，就是他。”韓經理抽出了其中一張照片，放在了王慎面前。

王慎拿起照片看了一眼，男的，不太高，戴著一副眼鏡，沒有胡子，橢圓臉。韓經理敘述的水準相當高，照片里的人全部符合描述的特征。

“對了，我這里還有件事想請韓經理幫忙。”王慎將所有照片收回口袋里，然后又將目光轉向韓經理。

“您客氣了，請說。”

“不知道當初去韓沫家里送餐的員工，現在還在你們店里工作嗎？”

“在的，您稍等，我去把他叫過來。”說完，韓經理就退出了包間。沒多久的功夫，一個皮膚略黑的小伙子就站在了包間門口。

“兩位警官，你們有什么問題都可以問他。我在這里也不是很方便，如果沒有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你們還有什么吩咐隨時來找我。”韓經理說完，又分別向王慎和徐小琳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后退出了包間。

“你是三年前給韓沫送餐的那個送餐員嗎？”王慎一邊問，一邊示意徐小琳將一些信息記錄在本子上。

“是的。”這個小伙子略顯羞澀，只輕聲應答了一句。

“請問怎么稱呼？”

“許成，大家都叫我阿成。”

“阿成，你還記得三年前你是在幾號去韓沫家送餐的嗎？”

“6.18。”

“你的記憶力真好。”

“因為第二天韓女士的案子就上新聞了，還是頭條，不記得也難。”

王慎點了點頭，繼續問道：“能給我們回憶下那天送餐的情景嗎？”

“那天……”阿成皺起眉頭，這似乎不是一個太好的記憶。不過，他還是盡力回憶著那天發生的一切。“韓女士居住的小區說實話有點舊，連路燈都沒幾盞，晚上有點瘆人。那晚我送餐到她家門口的時候，敲了很多次門，但是都沒有人來開門。后來，我撥打了韓女士的電話，但是沒有人接聽。我不知道怎么處理這樣的情況，后來我就在韓女士家門口等了半小時，還是找不到她的人。最后，我只能打電話給韓經理，韓經理就讓我先回店里了。”阿成將當天送餐的經過一口氣完整地說了出來。

徐小琳一邊聽一邊在本子上瘋狂地記錄。而王慎一邊聽一邊點頭，等阿成描述完送餐經過，王慎坐得離阿成近了些，問道：“除了這些之外，有沒有遇到什么奇怪的情況？”

“奇怪的情況？”阿成擰著眉，疑惑地看了一眼王慎。阿成閉了閉眼睛，然后又睜開。“要說奇怪的情況的話，我不知道那些算不算。”

“沒事，你盡管說就可以了。”王慎微笑了一下。

“因為我敲門沒人開門，所以我撥打了韓女士的電話，但是電話沒有打通。可奇怪的是，在我撥打電話的時候，我聽到屋子里傳來了手機的鈴聲。然后我掛掉電話，鈴聲就停了。隔了一會，我又試著打了一次電話，鈴聲又響了。然后我又掛掉電話，鈴聲又在同一時間停止了。所以，我覺得韓女士的手機就在屋子里。可是韓女士既不開門也不接電話。”

阿成說完，王慎和徐小琳相互看了一眼。兩個人的眼神似乎都在說，這是一個非常有用的信息。

“還有一個奇怪的地方。”

“還有嗎？”徐小琳略顯激動，但是手上的筆卻一刻也沒有停下來。

“這個我就不知道算不算了。”阿成停頓了幾秒，似乎在組織自己的語言。“我得到店里的指示之后，就拿著那些外賣下樓準備回店里。因為樓道很暗，就在我爬到二樓的時候，一個人撞了我一下，我手里的外賣餐盒就掉在了地上。因為白跑了一趟，所以我當時心情不是很好，想著就要和那人理論。我喊了那人一聲，那人轉過了身子，臉上有道疤，面相兇惡，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后來我反倒被他訓了一頓。”

“你還記得那人的樣子嗎？”王慎看著阿成。

“大概還有印象。”

“你看這幾個人里，有你遇到的那個人嗎？”王慎又從口袋里將剛才那些照片拿了出來，攤在了阿成的面前。

“是他，臉上的那道疤我記得住的。”阿成從照片里挑了一張出來，放在了王慎的面前。

王慎重新將照片收回自己的口袋里。“還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嗎？”

“再沒有了。”阿成搖了搖頭。

“好的，謝謝你的配合。”王慎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和阿成握了握手，然后王慎和徐小琳跟著阿成一起走出了包間。

韓經理早就候在了轉角口，看見他們幾個從包間里走了出來，一臉微笑地迎了過來。“王警官，我們還有什么可以幫你們的嗎？”

“暫時沒有了。今天真的非常感謝你們的配合和幫助。如果以后還有需要麻煩你們的地方，還希望能繼續得到你們的配合。”

“王警官客氣了，客氣了。以后有什么吩咐您就開口，這是我的名片。”韓經理將兩張名片分別遞到了王慎和徐小琳的手里。

“去我辦公室說吧。”走出咖啡館之后，王慎和身后的徐小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