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年紀很小，五官都還沒有長開。不過那雙眼睛卻很出彩。干凈、澄澈，沒有雜質。

這個孩子正是沈星群，今年六歲。而這個慈祥的老人則是醫圣，沈原風。

沈星群仰頭看著沈原風，臉上掛著十分燦爛的笑。他肉乎乎的小手和小臉上都臟兮兮的，像只小花貓。

在沈星群跟前的矮桌上擺著亂七八糟很多東西，其中正對著他的那個容器里躺著七八粒黑色藥丸。

他之所以會這么狼狽，想必就是這些東西弄的。

“小群真的很喜歡做藥啊。還想不想試試別的？太爺爺教你。”

沈原風笑著問。

沈星群聞言連連點頭，“想！當然想！”

看著沈星群一臉期待的模樣，沈原風笑了起來，伸出像干樹枝一樣的大手揉了揉他的小腦袋。

“起來，我們去看藥材。”

“好！”

沈星群高興的應了一聲，趕忙從蒲團上爬了起來。

時間過的很快，一轉眼四年過去了。

沈星群背著一個和身材完全不相稱的大竹簍和同樣背著竹簍的沈原風一起走在狹窄曲折的山路上。

相較四年前，沈星群的個子長高了不少。不過跟同齡人相比還是顯得有些矮。

“太爺爺，瘟疫真是太可怕了。這么多原來很健康的人轉眼間說死就死了。”

沈原風輕輕點了點頭，“在疾病面前人都是脆弱的。”

沈星群抿了抿唇，囁嚅了許久才問道：

“太爺爺，人都會死嗎？”

沈原風聞言看向他，輕輕頷了頷首，“這是自然規律，誰也逃不掉。”

“那，我還有太爺爺有一天也會死嗎？”

沈星群焦急的問。

沈原風靜靜的看了他幾秒，然后答道：

“當然。”

沈星群皺起眉頭，“那用醫術呢？就像這次，在這場瘟疫中本該有更多的人死去。可是因為太爺爺研制出了治療瘟疫的藥，然后就救活了大多數人，不是嗎？”

沈原風聞言不由得笑了起來，“傻孩子。醫術能救活的只有那些本不該死的人。比如生了病或是受了傷。況且也不是所有的疾病和傷痛都能被治愈，更別提使用醫術讓人長生了。”

沈星群聞言失望的垂下眼睛，“是這樣嗎……”片刻之后他低聲呢喃，“死亡真的好可怕。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沒了吧，在這世上的存在就會全部消失……”

“不是的。”沈原風看著沈星群，慈祥的笑著說道，“人死后雖然會離開這個世界，但只要周圍人沒有將他忘記，那他就依然存在著，不是嗎。”

沈星群仰頭看向他，“是這樣嗎？”

沈原風頷首，“當然了。”

沈星群垂下頭，嘴唇抿成一條線。

可就算是這樣，死亡還是好可怕……

過了一會兒，沈星群突然一本正經的對沈原風說道：

“太爺爺，教給我醫術吧。我想像你一樣能夠救治那些可以不用死的人。”

沈原風聞言頓住了腳步，低下頭看向他，“救人嗎？”

說完，他那張枯瘦的臉上漾出一個欣慰的笑，然后伸出大手揉了揉沈星群的腦袋。

“星群真的長大了啊，有救人的想法了，很好。不過這跟你制藥時掌握的那些淺顯的醫理不同，想要把醫術學會、學精可是非常不容易的。你做好準備了嗎？”

“嗯！”

沈星群用力點了點頭。

看著沈星群認真的眼神，沈原風笑的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

“好。從現在起，太爺爺會把畢生所學都傳授給你。”

“太好了！”

沈星群高興的笑了起來。

……

沈星群在醫藥方面的天分相當驚人，甚至連沈原風都對他高超的學習能力感到驚訝。

看著沈星群的醫術日益提高，沈原風甚是欣慰。

這天，沈星群在沈原風的指導下輕輕松松的把藥制作完成了。

望著容器里的灰色粉末，沈星群興奮的說道：

“這就是寒羌粉啊……”

沈原風見狀一本正經的說道：

“毒藥也并非全是壞處。使用得當，照樣可以用來救人。不過大多數時候毒藥都是危險的存在，所以平時使用的時候一定要謹慎，明白嗎？”

沈星群聞言點頭，“明白了。”

在思索了一會兒后他又說道：

“之前聽說魔宗屠殺了一個村子的人。要是遇到這種壞蛋可以用毒藥對付他們嗎？”

沈原風聞言頷首，“若是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脅，當然是可以的。”

“哦。”

沈星群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日出日落，冬去春來。日子一天天過去了，沈星群也從那個稚嫩的小孩兒長成了少年。而沈原風的身體則隨著時間推移每況愈下，終于，離別的日子還是來了。

沈原風躺在草屋破舊的床上，形容枯槁，已經氣息奄奄了。

“太爺爺，你別死……不要……丟下我，我不要你死……”

沈星群伏在床邊抓著沈原風枯樹枝般的手，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沈原風勉強的睜著眼睛望著他，干瘦的臉上慢慢露出一個蒼白而又慈祥的笑。

“太爺爺……早就跟你說過的吧，死是自然規律，誰也……逃不掉。不要哭了……”

沈原風的聲音低啞虛弱，每說一句話都仿佛要消耗掉極大的力氣。

沈星群聞言慌忙去抹臉上的淚水。可眼睛就像打開了眼淚的開關，不管怎么擦都不斷的往下流。

“太爺爺……別丟下我……你死了，我一個人怎么辦啊……”

沈星群拼命的抹著淚，含糊不清的說道。

沈原風費力的喘了一會兒，另一只手艱難的探向懷中，許久，才取出一個東西。

“星群，拿著……”

沈星群聞言看向他手里握著的東西，然后顫抖著手接過。

那是一個小巧精致的玉佩，上面用楷書刻著沈原風三個字。

這個玉佩沈原風一直掛在腰上，從未離過身。

“等我死了以后，帶著這塊玉佩……去輝州，找神武玄宗的宗主……劉庸。他看到這塊玉佩，就會收留你的……”

沈原風斷斷續續的說道。

沈星群緊緊的攥著玉佩，不住的搖頭。

“我不去……我不去……我哪兒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