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莉不肯再跟著男人往深處走去。將前頭的男人喚住：“師傅，我等會還有事，我就不跟你進入了，我把我的要求跟你說下，到時候我再來取行不？”

男人停住，莫不關心的將耳旁夾帶的香煙含在嘴邊，摁了好幾下才將香煙點著，那男人使勁嗦住了香煙，往黃小莉上方呼出一長串的青煙：“沒幾步路了，就在前面拐個彎就是了。”說完也不管黃小莉跟沒跟上來，只汲著一只拖鞋高高低低的在前方開路，震得背后的肥肉上下抖動。

黃小莉到底還是跟上來了，隨著男人拐了好幾個彎才到，一棟破敗的二樓水泥房，跟周圍一般無二，灰撲撲的立在黃小莉眼前，二樓沒裝窗戶，直留下兩個黑洞洞的缺口，像是瞎了眼的老狼在等待最后的食物。大門是用參差不齊的木板用鐵釘歪七扭八的釘在一塊。門口用紙皮寫了個辦證刻章造假的廣告標。黃小莉擋在門口并不進去，：“我要辦一本假病歷，是關于匹諾曹癥候群癥的，你能不能做？”

那男人見黃小莉不肯進門，只將手中歷年來造假的病歷本遞了基本給黃小莉看，黃小莉粗略的翻了翻，心里倒是信服了男人幾分，留下了自己的證件信息，特意交代找個非本市的醫院來證明。

男人嘴上的煙被吸得一閃一閃的，只伸1個指頭出來：“非本市的要加100塊。”

黃小莉硬著頭皮道：“行，只是要盡快，我什么時候能來拿？”

“加急再加50，總共750，明天就能拿。先付個100的定金吧。”

黃小莉倒是不啰嗦，點頭同意。將口袋里的零鈔全部掏出，一張紙質名片掉落地上，露出大寫加粗標紅的“無痛人流”字樣。黃小莉慌得用腳踩住，而一旁的男人早已看清，嘲諷的笑了：“還是你們這些小年輕會玩，表面裝矜持，背后都浪出水來了。”

黃小莉怒火中燒，將手中的錢全部甩給他，只留了句：“我明天中午來取。”便急促的想逃離這個小巷。小巷狹長不見盡頭，踢踏的腳步聲在小巷中來回激蕩，驚起一片犬吠狼嚎。黃小莉不敢停下腳步回頭，只提著一口氣，一路橫沖直撞的跑到路邊。天色泛藍，路邊的街道早已成一排，星星點點的伸向遠方。

好不容易找到了公交站牌，眼看著開往學校的公交已然到了眼前，黃小莉一摸口袋才發現自己將所有零錢都甩給了那個油膩的男人。這個車站只有黃小莉一人孤零零的等車，借無可借，只好硬著頭皮上車，可司機見黃小莉不投錢愣是不開車，就這樣開著車門與黃小莉對峙上。黃小莉臉燥得慌，卻閉了眼裝睡。司機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沖黃小莉開了腔道：“要么投錢要么下車。”

黃小莉騰得一下，臊紅了臉，仿佛坐在燒烤架上，座位炙燙得讓人坐立難安，黃小莉到底還是臉皮薄，說不出求人的軟話，只得委委屈屈的下了車。司機啪的一聲關了門，一溜煙的跑了。剩下黃小莉一人獨自在車站徘徊。

四周漸漸被黑暗籠罩，黃小莉的不安從心里漸漸開始蔓延，她抖著手撥通了余鵬的電話：“喂，鵬哥嗎？你能不能來車站接我，我害怕，我的錢包丟了，我沒錢坐車回去，鵬哥你能出來找我嗎？”

余鵬很是為難，今個是他爺爺的生日，所以奶奶難得肯讓鵬母進門。也不知是什么緣故，余鵬奶奶對鵬母很是不喜，既然鵬母有體面的工作，賢惠持家還有姣好的容顏，但一年中也只有爺爺生日及大年三十才肯讓鵬母上門。可即便如此，奶奶對鵬母也難有好臉色，多半還是看在余鵬的面上才能偶有交流。長輩間的恩怨余鵬不懂，但他知道一旦他離席，不僅鵬母要受到雕難，就連自己都得吃鵬母的掛落。鵬母本就不喜小莉，萬萬不可再因此事讓鵬母心生隔閡，可心里難免還是擔心小莉占了上風：“你在哪里呢？我現在有事走不開，你站在原地別亂跑，我想想辦法。”

“嗯，鵬哥，你快點來，我真的害怕。”

“嗯，你看下附近有沒有派出所什么的？”

“沒有鵬哥，四周都是廠房和農田。街上都是喝醉酒的流浪漢，你快點來接我吧。我在宣化區站等你！”

“小莉，我盡量，你注意安全啊！”余鵬著急忙慌的掛了電話，跟鵬母商量：“媽，小莉在宣化區附近丟了錢包，現在沒錢回來，我得去接她。”

“嗯，這是大事，我跟你一起去吧！”還沒等鵬母解了圍裙，一旁的鵬奶奶先出了聲：“怎么那么巧，學生早不丟晚不丟偏偏這時候丟了？不想來就別來，誰還求你來不成。也就那死老頭子缺心眼能認你當媳婦，換我早給你趕出去了。”

鵬母尷尬的立在原地，有心想與她爭辯幾句，只是看著鵬奶奶那滿頭銀發，卻也說不出什么難聽話，只交代了余鵬早去早回。誰知鵬奶奶哼了一聲：“你是班主任，學生丟了是你自己的事，就想指揮我孫子替你跑腿，怎么把我兒子變成你的奴仆還不行，現在還得指使我孫子？”

鵬母委屈極了，眼眶再也蓄不住淚水，一顆顆豆大的淚水落在洗干凈的卷心菜上，鵬奶奶嫌棄的將菜利索的倒進垃圾桶里。壓抑多年的委屈突然爆發：“媽，你到底要我怎樣？這么多年了您的心意我哪次沒順從，你不過是生了個窩囊廢的兒子還妄想當皇太后嗎？當年要不是我出了事，還輪不上你兒子！”鵬母將圍裙一把扯下，摔在了鵬奶奶的臉上，把鵬奶奶嚇得一個倒嗆：“好啊，終于肯說真話了！怎么裝不下去了！露出蝎子尾巴了？來，朝我這打，打死我這個糟老太婆，你就誠心如意了。”

鵬奶奶步步緊逼，扯著鵬母的手左右推搡，鵬母一個不耐，將其推倒：“我知道你不就嫌我嫁你兒子前不是處嗎？你兒子都不嫌棄，你有什么可嫌棄的。有本事你讓你兒子跟我離婚，孩子我自己帶走，你就好好的再給你兒子找個十七八歲的豆蔻少女吧！鵬兒，我們走！”

鵬母激動地拉著余鵬要往門外走去，倒是余鵬扯住了發瘋的鵬母道：“奶奶好像在地上都不動了。”

余鵬試探性的動了動：“奶奶，你怎么了奶奶？”

叫鵬奶奶躺在地上毫無懸念，鵬母將手伸向了鵬奶奶的鼻子下方，還好，還有呼吸。干脆一狠心，將染得血紅的指甲用力的摁住人中，見鵬奶奶還是毫無反應。余鵬徹底慌了神了，扯著嗓子哭喊奶奶，一邊就要沖外跑去：“爸爸，爺爺，你們快回來，奶奶暈倒了……”

鵬母一把捂住余鵬的嘴道：“慌什么，人還沒死呢！等著吧，沒準她一會自然就會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