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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劍意勝過雷霆萬鈞

等客卿趕到山頂,禁地前的一幕讓這位劍宗宗主悲痛萬分。

魏衛死了,渾身上下都是劍傷,像是遭受了凌遲酷刑。

董嬰死了,胸口被洞穿留有一個碗狀大的傷口,眼睛睜得老大,表情驚懼。

另一邊的衡月幫幫主唐碧,死狀極慘,脖子被人生生擰斷。

小鶴仙,不知去向。

客卿心口一陣絞痛,找來那件破爛不堪的大袍蓋在了董嬰身上,又幫董嬰將雙目合上,隨后搬起魏衛的尸體,輕輕放在了董嬰身邊。

做完這一切,客卿不再停留,潛入了劍林禁地,那里劍意肆虐,有成千上萬道劍氣,是歷代劍宗宗主的畢生劍道造詣,以為門下劍道登堂的弟子在內砥礪劍道,又可作為宗門的護山劍陣。

寒河邊。

兩個沒了劍的宗師劍客毅然留了下來,至少這樣,陶癡子不會落敗太快。

至于少女,則被趙鐵拳一拳砸入了寒河中,激起驚濤駭浪,生死不知。

寒冬時分,不被淹死,也要被活生生的凍死。

陶癡子八尺長劍上有了一道裂紋,渾身像散了架一樣,連握劍的手都在發抖。

氣不盛了。

再出一劍,最后一劍。

這一劍,由薛紫花,岑竹寺兩位快意劍大宗師,劍宗癡子三人合力。

“起。”

八尺長劍懸浮半空,充斥著肅殺般毀天滅地的氣息。

“去。”

帶著摧枯拉朽的恢宏氣勢緩緩朝趙鐵拳而去。

便是一座山,在這一劍下,都該變成兩半。

趙鐵拳終于有了些正色,身上的血紋閃電漸漸轉為紫色,天罡收縮,化作一道光霧纏繞在鐵拳之上。

在這個時候,趙鐵拳竟然想的不是防守,而要以一拳,硬接三位宗師合力一擊!

又猛,又莽。

隨著一聲巨響,鐵拳砸在了八尺長劍之上,長劍瞬間化為齏粉,拳罡撞在劍氣上,只是片刻,就分出了勝負。

三位宗師劍客被震飛出去,七竅流血,各自看了一眼,淡淡一笑,能使出這么一劍,此生無憾。

趙鐵拳倒飛出去幾十米,被天罡護住的拳頭血肉模糊,可見白骨。

三位宗師劍客的死,終于讓趙鐵拳真正受了些傷,還不輕。

只剩一個客卿了。

趙鐵拳拾起放在遠處的袍子,披在了身上,大步而去,一步踏過幾十石階。

在山腰間轟出一拳,無數條人命相繼死去,像是朝地下的螞蟻群踩了一腳,隨意又輕松。

有鐵拳幫弟子,有衡月的供奉,有賀家的門客,有本來就不剩幾個的劍宗弟子。

在山頂,看到躺在地上的三人,冷冷的審視了四周一眼,朝那古怪的禁地走去。

一拳打爛了刻有“劍林禁地”四字的石碑,輕蔑一笑。

游離在天空中的劍氣被趙鐵拳抓入手中,隨后一甩,一排排殘柳被攔腰切斷。

“別裝神弄鬼了。”

趙鐵拳呵斥一聲。

客卿拖著步子,慢慢從黑暗中顯現身形,身后帶著滔天劍意。

竟能將漫天劍意化為己用。

客卿咳嗽一聲,將喉嚨處那甘甜血意強行壓下,沉聲道:

“他們?”

趙鐵拳點點頭,對于一個將死之人,死就死得明白些。

沒有怒,也沒有哀,或許下一刻死去的就是自己。

萬千劍氣如雨,鋪天蓋地。

趙鐵拳天罡再現,將那帶有自我意識般的劍氣全部隔絕在天罡之外。

客卿心神一動,劍氣飛回,纏繞交錯在客卿四周,像一個大球。

緊接著,帶著一身劍意,客卿朝趙鐵拳撞去。

劍球撞在天罡上,牢不可破的天罡瞬間被切割出無數道口子,趙鐵拳往后一退,天罡收縮至壓縮,再瞬間爆發,將客卿震飛出去。

“變。”

劍氣有序排列,被客卿握在手中,組成了一把無形又有形的巨劍。

劍氣劍。

劍氣之多,可達上萬道,劍氣之重,可達上千斤。

趙鐵拳瞇了瞇眼,靜靜等著,也不打斷。

“此生再難見到那劃過天際的一劍,那就試試這劍宗最后一劍。”

客卿深吸一口氣,雖然這禁地里的劍意已經認主,但如今身心俱疲的他,要握住這把天兵已經十分勉強,三百六十劍,最后三劍已出其二,只剩這一劍了。

一劍橫掃,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寸木不全。

趙鐵拳身軀上的紫色閃電全部匯聚在拳頭之上,散發著恐怖的天地自然之力的威嚴,雙眼中盡是近乎癲狂的戰意。

“砰”的一聲,趙鐵拳被巨劍甩飛,在地上滾出數十米。

客卿抱著劍柄,再次揮出一劍,一劍落在趙鐵拳身上,趙鐵拳站著的地方塌陷,半個身子沒入了大坑之中。

又一劍,禁地中出現一道幽深溝壑,趙鐵拳被這一劍壓得半跪在地,嘴角溢出一絲血跡。

這一劍,遠比十五年前那一劍要強。

包裹著紫色雷霆的拳頭被巨劍劈散,趙鐵拳卻沒有半點落敗的頹喪,放聲大笑:

“痛快,痛快。”

趙鐵拳強撐著要起身,卻半天都沒能扛起著劍氣劍,那白骨可見的另一只手卻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生肉。

等這拳頭傷勢愈合,就要將壓在身上的劍氣給一拳轟散。

一拳不行,那就兩拳。

又是一劍劈下,這一劍,是三百六十劍最后一劍,也是客卿畢生最強一劍。

“再沒什么武林盟主了,這一劍你總得死了。”

遙遠的西海那邊,有一位山林中的中年劍客睜開雙眼,站起身子,望著遠方,行了一禮。

漠北,獨自一人度河殺敵的箬笠劍客停下手中的劍,愣在原地,抬頭看著南方的天空,想道:“天下還有這么強的一劍,你回來了?”

這一劍,在天地各處,最強劍客心中,隱隱產生共鳴。

一個雙眼血紅的青年劍客,一劍從背后洞穿了客卿的身體。

客卿松開了劍,劍氣劍瞬間解體,上萬道劍意像無家可歸的孩子,在空中亂竄,慢慢消散。

青年劍客刺出這一劍,有些頹然的坐在了地上,像是瘋了一樣,又笑又哭。

客卿努力回過頭看了一眼,那個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笑了笑,沒有怪罪的意思,只是有些愧疚。

有太多沒來得及的解釋,成了終身的遺憾。

一代劍宗宗主,溘然長逝。

客卿是悲觀的,教出來的弟子也是悲觀的。

武林大會敗在了一個小屁孩身上,之后的楚雨臣便覺得什么天賦異稟,天資過人只讓人好笑。連一個十來歲的小童都打不過,還自詡年輕一輩的天才,他只覺得這世間萬物都無趣至極。最強一上沒能與那視為平生唯一對手的古相如交手,沒能洗刷之前的屈辱,還要為師門那些白癡廢物向一個小人物出劍,只覺得受到了天大的侮辱。

讓人沮喪的是,他也敗了,像面對自己的師尊出劍一樣,面對著那個小人物的劍意,生不起半點抵抗的念頭。

一次次的挫敗,沒能讓這位天之驕子愈挫愈勇,反而灰心喪氣,劍心崩壞。

客卿將他逐出師門,他怎么會不懂,所以,他要承客卿的情。

“就讓徒兒用師傅教的劍送師傅最后一程。”

說完這句話,楚雨臣倒在了地上,昏迷了過去。

趙鐵拳緩緩從大坑中走了出來,兩只拳頭在雷霆滋潤下恢復得差不多,這天地之力既是毀滅,又是再生。

看了看那出劍幫他解困的青年劍客,趙鐵拳只覺得有趣。

一步踏出,落到了青年身前,提起楚雨臣的領子,帶著楚雨臣直奔山下而去。

隱匿在黑暗中的白衣年輕人目送著趙鐵拳、楚雨臣的離去,眼神冰冷,錯過了這么一個絕好機會,不知道又要等多久了。

“可憐,可惜,可恨。”

……

……

西蜀開山理論上極其簡單,人力物力應有盡有,可真正實施起來,還是有不少困難。

天氣惡劣,山石難碎,泥土干硬,荊棘密布,亂樹叢生,這些環境因素,讓那些過慣了“搶來主義”的土匪大爺,心里滿是怨氣。

“說什么讓我們將功贖罪,實際上是沒把我們當人對待!”

人心把握才是最最難。

于是有膽大包天,不懼生死的土匪私底下號召兄弟,準備叛亂,打算逃下山去,依舊當一個法外之徒,這其中,還有不少管營揭的舊部。

“這天底下這么多犯法的人,就不信你們這群青衣衛抓得過來,到時候怕是老死或是風流死,也不會死在牢里,劊子手刀下。”

西蜀街才駐守了兩百青衣,真正發難,確實擋不住這上千匪人,讓他們得逞,又將禍患無窮。

幸好有人出來及時制止了叛亂的苗頭。

那個曾經的西蜀道大匪,如今的西蜀街指揮官,青衣百戶,陳缺。

“是不是覺得自己當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土匪,一輩子就這樣了,索性也不改了?”

第一句話,讓不少土匪低下了頭。

“是不是以為我陳缺只是在利用你們這些人,白白讓你們當苦力,沒真正給你們改過自新的機會?”

第二句話,所有土匪都停了下來,不說話,也不亂動,安靜的等著下文。

“成見是座大山,胡作非為了那么多年,一身匪氣,說改就能改?要想讓別人改變對你們的看法,做兩天樣子就夠了嗎?不去想著好好做人,光想著殺人掠貨的勾當,你們都是天生的土匪,非要喪盡天良,不當人?”

第三句話,三句反問,已經是罵了出來。

不待這些土匪反駁,陳缺說了最后一句話。

“你們放心,留下來的,這西蜀街建成后,以后雖然不比當土匪逍遙自在,但至少溫飽不成問題,能在陽光下坦坦蕩蕩做個人。至于聽完這些話還想逃跑的,那你們也放心,青衣衛會一個個給你們抓回來,送進牢獄中,終身將牢底坐穿。”

說完這些,陳缺轉身就走,不去理會身后嘈雜的議論聲。

一個男子站在了陳缺站過的地方,面露兇光。

臉上有一道橫過眼睛的刀疤,嘴角帶著一抹古怪笑意。

之后,在八斗沖養傷的陳缺收到風聲消息,山腳下小河邊,救上來一個昏迷多日的少女。

陳缺先是疑惑,這跟自己有什么關系,值得風聲的人特意上一趟西蜀,還要當面和自己說?

待他趕到少女暫住在的農戶家,一襲青衣,那些普通百姓見了朝廷官差,就要下跪,被陳缺連連搖手說不用。

然后看到了那個身受重傷,氣若游絲的昏迷少女。

嘆了口氣,小聲嘀咕道:

“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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