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從孫欣家里離開,回到了自己家。
他們家還是在那個老房子里,九十年代,傅父剛剛工作的時候,單位分的,傅小的童年都是在這里度過的,傅小輕車熟路的往5樓走。
傅小穿過門進去,傅父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旁邊是寫作業的小傅小,寫了一會兒思想放空跟著傅父看電視,傅父看到拿著扇子在她面前一搖。小傅小回神,又繼續寫作業,這是她以前寫作業的常態。
夏天天熱,他們家唯一的一臺電風扇被放在客廳,放學后,小傅小也只能坐在客廳寫作業,傅父又不忍自己的妻子太熱,傅母在廚房做飯,電風扇就會被放在靠近廚房的地方。
小傅小被傅父一搖,又低頭開始寫作業,過了一會兒,小傅小收起桌上的作業,坐到傅父身邊。
傅父朝她看了一眼,盯著電視隨口問:“怎么了?有事要問?”
“老爸,你說王莽真的不是穿越者嗎?”小傅小問出自己的疑惑。
傅父聽到傅小的問題,把電視關了,手上的扇子偏向傅小,認真的說:“這件事需要辯證的看待,就我個人而言,我認為他不是。”
“首先,最直接的一個問題,他是一個穿越者,他怎么會不知道歷史上的自己死亡時間?”
小傅小忍不住打斷傅父:“可是,如果他就是一個不熟悉那段歷史的人呢?”
傅父點點頭,說:“那我問你,你怎么證實他是一位穿越者呢?”
“首先,在土地上,他把所有的土地收歸國有,再平均分給所有人,實行井田制。土地歸國家所有這件事夠超前吧。”
傅父抬手,說:“小傅同學,這話我要反駁。王莽實行王田的最根本原因是西漢滅亡,西漢世家豪門巧取豪奪了百姓的土地,讓百姓流離失所,導致百姓和貴族關系緊張,所以我認為王莽上位的第一件事解決土地問題,沒有問題。”
“第二,王莽還實施了貨幣政策,我……”小傅小聽到傅父的反駁,又繼續說第二條理由。
“你們父女倆又在爭論什么問題呢?吃飯了,老傅同志和小傅同學都放一放好嗎?先吃飯。”傅母端著一碗湯出來。
在一旁的傅小突然回神,她剛剛都聽著小傅小和傅父的討論居然入神了。這是她高中時,時常有的事,她寫完作業,和傅父爭論,傅母繼而喊他們吃飯。
傅小陷在過往的記憶里,外面的世界卻陷入了慌亂。
傅小被催眠之后,當晚沒醒過來,還發起燒來,蘇建超出門通知蘇羽和傅小一家做好準備。
傅小被送進了重癥病房,謝天宇不停觀察傅小的情況,蘇羽看著傅小不斷冒冷汗,意識不清的躺在病床上,突然在想自己的這個決定是否正確。
鄭離看著蘇羽魂不守舍的走出病房,拍了拍妻子孫欣的肩膀,跟著走出去,見蘇羽坐在外面的長凳上,鄭離走過去,坐到蘇羽身邊,說:“你知道嗎?傅小身邊從小好像有個保護神,她一歲多的時候,我偷偷帶她出去,不小心讓她從十多個臺階滾下去,她愣是沒什么事;再大一點,學自行車,從一個大坡上摔下去,她手擦破了皮,劃破了一條褲子,沒什么大事,有個女孩跟她一樣從大坡上摔下來進了醫院。所以這次,她肯定也沒什么事,你就放心吧。”說完拍拍蘇羽的肩膀。
“嗯,她一定會沒事的。”蘇羽靠在墻上低聲說。
到了傍晚,傅小的燒退了一點,但人還不清醒,只能給她輸著葡萄糖。蘇羽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傅小,再看看一直在照顧傅小的傅父傅母和鄭離一家,蘇羽輕輕拉了一下鄭離,示意鄭離和自己出去。
“哥,我去給叔叔阿姨買飯,叔叔阿姨有沒有什么忌口?”蘇羽說。
“沒什么忌口,就是不太能吃辣。”鄭離說。
蘇羽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蘇羽拎著六個飯盒進病房,把其中兩份遞給鄭離,鄭離接過說了聲謝謝。蘇羽把剩下的兩個飯盒拿出來,遞給傅母,傅母抬頭看了一眼,手還緊緊抓著傅小的一只手,看到是飯盒,傅母輕輕搖頭。
“謝謝,我現在還不想吃。”
“阿姨,小小她沒什么事,你不要先把自己累垮了。”蘇羽說。
“慧琳,你就多少吃點吧。”鄭母說,“老傅,你也多少吃點,沒準笑笑明天就好了呢。”
傅父聽著這話點頭,他放了一只手在傅母肩上輕輕拍著:“老婆子,多少吃點,咱們不能累垮。”
傅母擦了擦眼淚,嗯了一聲接過蘇羽手上的飯。
蘇羽又回到了門外長椅上坐著,看著眼前夜色逐漸濃厚,就這么沉思的一會兒,他的思緒無法平靜下來,天馬行空,卻又突然一下子想起小慧說的那個寺廟,聽說那個寺廟消災求福很有效果。在哪里來著,離醫院遠不遠,要不要現在就去。
孫欣拎著飯盒出來見自己表弟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蘇羽回神抬頭看上去,看到孫欣,叫了一聲姐。
孫欣點頭,示意了一下手上的飯盒垃圾,說:“出去走走。”
蘇羽站起來嗯了一聲,接過孫欣手里的飯盒,孫欣遞給蘇羽之后,走在蘇羽身后。她看著蘇羽的背影,又忽然想起下午,傅小剛剛從診室推出來時,蘇羽背過身,偷偷擦眼淚。
孫欣上前幾步,跟上蘇羽的腳步,說:“小小這人,從小就是被菩薩保佑的人,不會有什么事的,你不要擔心。”
蘇羽匆匆把垃圾丟掉,聽到孫欣的話,有些話在喉嚨里滾了滾,半響才開口:“姐,你說,我讓她恢復記憶的想法是不是錯了?或者用保守的方法治療也可以啊,是不是我的錯?”
“就算不是在你這家醫院,小小她也會選擇其他醫院,她不會愿意永遠吃藥的,治療就會有一定的風險。”孫欣往前走了幾步,回頭看著蘇羽:“小小這樣性格的女孩,不該一直受到遏制不是嗎?她應該明媚的活著。”
“姐,我害怕,我……我可以晚十年八年再見她,但我不能見她一直躺在床上或者是再也見不到她。”蘇羽靠在欄桿上,閉著眼睛,輕輕說。
孫欣看著燈火通明的城市,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開口:“走吧,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