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風回頭看了一眼演武場，遠處宮三紅色斗篷依然隨風鼓動，似乎對發生的事情，熟視無睹。而那些附近圍觀過來的，仍然在指指點點，嘲笑不止。

柳芽兒喃喃說道：“小風哥哥，你……剛才是想到了死么？”

“哈……我怎么會想死，我還要趕緊突破方圓境，追趕上你。”楊小風強裝笑顏。柳芽兒想要扶他，卻被他擺擺手拒絕了。

如果受了一點傷，都要人照顧的話，往后還怎么去完成鬼伯伯的囑托。

柳芽兒跟在楊小風后面說道，“你心里可不是這么想的。”

“壞了，壞了……芽兒，以后別看我的眼睛……感覺很奇怪。”楊小風這時才感到劇痛襲來，不禁齜牙咧嘴，就差跳起來。

柳芽兒急忙上前攙扶，說道：“曲伯伯正在生氣呢，說你不聽話，亂跑惹了是非，估計這會兒他正在等著你回去，好好教訓你。”

楊小風有氣無力道：“都是那個做飯的丁大吹，不，是丁宣，不然別人也發現不了我。”

“誰是丁宣？”

“一個做飯的，非要說自己資質天賦清奇，還說要把五宗院的演武場總管宮三打趴下。”

柳芽兒道：“如果他有這個心氣的話，勤學苦練，說不定能做到。”

楊小風道：“為什么你這么樂觀？”

“因為我覺得想做到的事情，只要努力，一定能夠做到。”

楊小風點點頭道：“好，你努力一下，看怎么讓老仙頭不要揍我。”

“額……”

此時的午后，陰云逐漸散去，陽光灑在五宗院層層院落，顯得這個秋天并不那么清冷。

曲不直在青竹小院已經等了一些時候了。他已經知道楊小風在演武場上的情況，但并不打算過去。畢竟是自己死皮賴臉讓百谷子留下來的，現在卻丟了自己的人，當然沒有臉面過去。

他準備詢問心中的疑問，不想因為錯誤的判斷而浪費時間。畢竟這關乎到千年之前的事情，即便是五宗院掌門知道了，也會為之震驚。

楊小風剛進青竹小院，就看到棋盤旁邊端坐的曲不直，臉色不大好看。柳芽兒過去問：“曲伯伯，小風哥哥回來啦。”

曲不直哼了一聲道：“還知道回來！”

楊小風撲通一下跪下來道：“師傅，徒兒錯了，再也不亂走了。”

“誰是你的師傅，我私下傳授你功夫，也只是為了化解你體內的妖氣。莫要叫我師傅，你不是老仙頭叫得順口嘛。”

楊小風此時確實擔心曲不直將自己趕出去，而且現在又特別希望加入五宗院，因為月影的出現，讓他對風雪山產生了莫名的好感，所以急忙說道：“曲伯伯，即便是你不收小風當弟子，但我心里已經把您當成師傅。這次是我不對，不該悄悄溜出去，給您添麻煩。”

曲不直看時機差不多了，這才嘆了一口氣道：“你坐下來，我有事問你。”然后手指運力，將楊小風的傷口止住血，又讓柳芽兒將傷口包扎。

之后，才說道：“小風，老夫之所以將你帶上風雪山，除了要救你性命，更是關乎一件大事，一件千年的大事。”

楊小風這才端坐說道：“曲伯伯，您有話便問，小風絕不撒謊。”

“你身上的這把匕首，老夫在清涼寺初見之時，就有疑問。只因你身受重創，多有不便。現在老夫要問你，你要如實回答。”曲不直清清嗓子問道，“這把匕首從哪里來？”

楊小風解下匕首，晃了晃，將其遞向曲不直：“這是鬼伯伯留給小風的遺物，我也自個兒看了多次，并沒有發現什么特別之處。既然曲伯伯問，難道這把匕首來歷不一般？”

曲不直卻并不接，只是看著匕首說：“這把匕首確實不一般。我先問你，你的那位鬼伯伯是什么來歷？”

“這個小風確實不知，因為鬼伯伯從來不說有關他的事情，也不許我問有關他的事情。”

“那你的鬼伯伯有什么特別的地方，或者有什么奇怪的舉動？”

“鬼伯伯倒是沒什么特別的地方，除了特別丑。”

柳芽兒在一旁笑出聲音來，如銀鈴作響一般。

“芽兒，若你見了他，也會被嚇到。不然，我也不會一直稱他為鬼伯伯。”

曲不直問道：“那有什么特別的舉動？”

“特別的舉動倒是有，那就是月圓之夜，鬼伯伯總是一個人出去，每次回來都是鮮血淋淋。我想問他發生什么事兒，他也不讓問。”

是的，自己心疼鬼伯伯，但是鬼伯伯教授的心訣怎么也學不會，連一個眉心洞都沒有出去過，怎么幫他呢？想必他也是失望之極。

“月圓之夜？其他再也沒有了嗎？”

楊小風搖搖頭說：“鬼伯伯是個奇怪的人，除了丑得奇怪，說不上還有哪里奇怪，但是就是覺得奇怪。”

曲不直看著匕首，緊皺眉頭。匕首的鞘看起來非常舊了，但是手柄卻仍閃亮。手柄上雕刻的是彎彎的月牙，就像匕首的形狀。

“老夫推測你的鬼伯伯可能與月牙城有關，不過，想到你對他一點都不了解。”曲不直頓了頓說，“如果沒有猜錯，這是月牙城主代代相傳的隨身匕首，叫做青月斬。千年之前，在人和妖的大戰中，曾大放異彩。只是200年前，月牙城的居民一夜之間全部消失，只留下了一座空城。月牙樓供奉的青月斬，也隨之消失。”

楊小風聽得驚心動魄，沒想到這把匕首竟然是斬妖除魔的利器，更是對月牙城充滿好奇。

“老夫曾專門去過月牙城廢墟，想一探究竟，卻沒有找到半點線索。如今，無人之地的月牙城，已經鮮有人煙，敗落如此，真是可嘆。”

曲不直繼續說:“千年之前，人和妖族共處融洽。后因有人從中挑撥離間，讓人和妖族的間隙越來越大，最后終于引發了那次人妖大戰。在長達數月的人妖大戰中，各方死傷無數。最終，月牙城主齊靈仙使用天龍筆，以天地蒼穹之力，用月牙泉水加上自身奇異血脈，將天下妖魔封禁在百萬張奇畫之中。后又命人將奇畫盡數燒毀，天下蒼生才得以安寧。”

“這么說，千年之前，妖并沒有為害人間？”柳芽兒問道，“如果是這樣，現在依然可以人妖共處呀。”

“回不去啦！”曲不直說道，“自從人妖大戰之后，天下終于太平。但仍有漏網之妖危害人間，何如仙祖師爺便開創了風雪山五宗院，以除天下妖魔為己任。200年前，月牙城突然消失，讓天下惶惶不可終日。也是在這時，五宗院掌門發誓要查明真相，給天下一個交代。后來發現可能是妖魔所為，天下對妖魔更加戒備。為了不再出現人妖大戰的劫難，五宗院背負起了保衛天下的使命。因此，即便是有一些漏網的小妖，也會被五宗院鏟除。當然，妖族已經對人恨之入骨，更不可能說什么人妖共處。”

“這么說，這把青月斬是尋找月牙城真相的線索？可惜鬼伯伯已經仙去。”楊小風見曲不直并不碰匕首，便收回了腰間，“曲伯伯為何不仔細看看？”

“大多上古神器都有靈性，除非是神器愿意追隨，否則持有之人哪里承擔得起神器的洪荒之力。”曲不直說道，“驗證真偽的最好方法就是，你抽出來試試。”

楊小風依言將匕首抽出，并沒有出現驚天動地的異象，看起來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而已。正要說話，忽然覺得胸口劇痛，解怨珠幽光頻閃，那股妖氣在體內四處亂串，直讓楊小風痛不欲生，趕忙收起了匕首。

“是了，這必是青月斬無疑。這匕首上沾著無數妖魔的鮮血和亡靈之氣。所以，你身上的妖氣畏懼，才會不顧解怨珠靈力，四處沖撞。”

曲不直頗為激動，但是卻又想到線索中斷，不禁嘆了一口氣。

楊小風說道：“鬼伯伯雖然仙去，但是他在臨終前贈我匕首之后，說了幾句奇怪的話，我反復琢磨，覺得應該是鬼伯伯托付的大事，這才拼命出了眉心洞，在青陵城里打探消息。”

“卻是什么話？”

楊小風猶豫了一下說：“曲伯伯是可信賴之人。以小風目前所學，也難完成鬼伯伯遺愿，但請曲伯伯聽了，指點迷津。”

“洪荒之地，萬物永生；生死之界，再無天命。”

“沒了？”

“沒了。”

曲不直想了半天，并沒有參透什么玄機，滿心的希望又破滅了。

但是看著眼前的楊小風，心中倒是逐漸有了一個安排。畢竟這是拿得起青月斬的人，即便是天資愚鈍，如果多加調教說不定仍有所成。那么，月牙城一夜消失的秘密是不是仍有希望探明？

不管如何，楊小風的出現，已讓曲不直看到了希望，看到了解開200年前月牙城消失的希望，看到了解開千年前人妖大戰真相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