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越來越大了，雨很快變成傾盆一般，潑灑下來。

李歸仁在逃命，后方，楚方緊追不舍。

楚方沒準備放走李歸仁。他很清楚，李歸仁才是勁敵。他一死，史朝義也就無足掛齒，魏州才能順利拿下。否則，也許不出幾天，李歸仁就能把魏州的守軍重新組織起來。

李歸仁已經與曹練匯合，此刻，跟著他們的還有不到兩百騎兵。

雙軍相隔不到四十丈，但想追上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更別說，巨大的雨幕還嚴重阻擋了視線，稍不注意就可能追丟。

楚方心中有些急切，很快大喊道：“前方的士兵聽著！你們跑不了的。現在，我給你們一條生路，拿下李歸仁者，賞金百兩！”

聽到楚方的喊聲，前方的李歸仁嗤笑一聲，不予理睬。

在這樣的天氣，追擊無疑相當困難。只要再拉開一些距離，他就能轉到林子里，到那時，楚方也只能放棄。

看前方絲毫不為所動，楚方也不意外，繼續喊道：“我知道各位不忍心背棄李歸仁。那換個方式，砍他的戰馬也行！砍一刀賞錦緞十匹，放你們回家！這不算背棄。”

前方，李歸仁的臉色終于變了。再看向旁邊，那些屬下同樣面露異色。

“楚方！”

李歸仁吼道：“原以為你是個豪杰，如今一看，卻是個卑鄙無恥之徒！”

“哈哈，李將軍可真會說笑。”

楚方笑著挖苦道：“楚某再怎么無恥，也不及你啊！身為大唐將領，如今卻幫一個蠻人攻打自己國家，屠殺自己同族，不覺羞愧嗎？”

李歸仁鐵青著臉，不再搭話。

楚方繼續喊道：“各位！我警告你們，想活命的話，那就按我說的做。否則，別怪我刀下不留活口！”

聽到這，李歸仁的隊伍微微騷動，卻又很快平息下來。

“還不決定嗎？我再說一遍，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十聲！我喊十聲，你們要么脫離隊伍投降，要么去對付李歸仁，要么，去死！”

“十！”

剛喊一聲，曹練卻是扭頭大罵道：“姓楚的，你別白費力氣了，爺爺我這次回去，下次一定取你狗命！”

“哼！”

楚方冷哼一聲，喊道：“我改主意了！殺曹練也是一樣，砍他或他的戰馬一刀，賞錦緞十匹！砍他的親兵一刀四匹！”

“哈哈哈……”

曹練卻是大笑著道：“楚方，來殺我啊，我……啊～！”

曹練正得意，旁邊一人突然揮刀便砍，正中馬背。吃了一刀，那馬匹頓時有些發狂，差點把曹練甩出去。不等旁人反應過來，出手那人迅速減速退出了隊伍。

“魏利！你……”

剛穩住馬匹，曹練憤怒的看著已經投奔楚方的那人，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怎么也沒想到，如此拙劣的計策，居然真的有人信！

曹練終究還是低估了手下求生的本能。很快，像是起了連鎖反應一般，他跟李歸仁四周轉眼多了無數蠢蠢欲動的目光。

眼看與此，楚方立刻又喊道：“你們還有九聲！……九！”

“八！”

話聲剛落，突然，前方一陣騷動，又有人出手了。

這次被襲擊的，卻是曹練的親衛。

“七！”

“六！”

隨著楚方的喊聲，前方頓時大亂。那些士兵紛紛出手，居然跟李歸仁與曹練的親衛火并起來。眨眼功夫，楚方他們已經追了上來。

李歸仁終于放棄了最后的幻想，突然轉向，領著僅剩的幾個親衛向旁邊的密林而去。

楚方一直盯著，自然看到了他的舉動，喊道：“李歸仁跑林子里了，追！”

轟隆聲中，他們直接繞過那些慌亂的士兵，甚至沒心情順手砍一刀，直向李歸仁追去。

李歸仁終究還是沒能跑遠。幾個時辰之后，楚方還是抓住了他。不過，只有尸體。

最后關頭，李歸仁的親兵背叛了他，割下他的腦袋，投降了。

徹底結束了。

……

戰斗結束，接下來就是清點戰果。

收獲是巨大的。

當所有的繳獲運會營地，看著堆積如山的兵器、甲胄、糧草，以及那數千匹戰馬，所有人的心都忍不住激蕩起來。

他們贏了！

短短幾個月，楚方愣是領著他們崛起于這山林，把他們從普通百姓，變成了一支雄師。

不過，有一個問題卻是擺在了楚方眼前：那些俘虜！

那些步兵自不用說，跑又跑不遠，很順利的就被看管起來。騎兵則是戰死一部分，投降一部分，剩下大概四五百潰兵不知去了哪。

所有加起來，足足四千多俘虜，比他們的人都多了！

全殺掉，不現實。都放了，也沒法安置。不得已，楚方只能繼續看管著他們。

不過，有些技術兵種卻是楚方急需的，比如弓箭手。

從那些俘虜里，剔除異族、剔除有殘忍行為者、剔除軍官，楚方最終挑出了一千弓箭嫻熟之人。直接打散編制，然后開始思想教育。

大量灌輸安史二人的惡行，再開展幾次訴苦大會，總能激起那些士兵本就壓抑的怒火。不出幾天，效果就顯現了出來，那些俘虜跟打了雞血一般，幾乎恨不得立刻拿刀跟安史二人拼命。

與此同時，魏州各地也終于接到了李歸仁全軍覆沒的消息。

整個魏州一片嘩然。

叛軍要完了！

因為被抽調了太多士兵，現在各個縣城的駐軍連五百都不到，就連貴鄉城，守軍也才堪堪兩千人。這么點兵力，給楚方塞牙縫都不夠！

貴鄉城，將軍府。

“完了！全完了！李歸仁，他該死啊！”

大廳中，史朝義痛苦的自語道。

旁邊，幾個將領也是愁眉苦臉，面色慘然。

“各位！可有應對之策？”史朝義面帶希冀的看向幾人。

可，他還是收獲了失望。幾個將領都是一臉為難，這時候，沒人敢保證什么，更沒人敢擔起這副擔子。

正當大廳里還在沉默時，院外，傳令兵突然趕了過來。

“報～，館陶縣城來報！”

“快講！”史朝義連忙問道。

“昨天，館陶縣遭到賊人攻擊。館陶守將率全城，投降了！”

話落，整個大廳的氣氛似乎達到了冰點。所有人都看著那傳令兵，滿臉的復雜。

多么熟悉的場景啊！當初，他們攻打魏州的時候，也是這樣，無往不利！

可，這才區區數月，就到了他們投降的時候了？

眼看史朝義還在那糾結，駱悅勸道：“將軍！立刻收攏兵力吧！再遲，那些縣城駐軍會被一一吃掉的！”

“對，對！”

史朝義終于反應過來，“快！傳我命令，魏州各城立刻放棄防守，燒毀所有物資，向貴鄉城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