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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神仙功能的專門化

神仙體系是龐大的。這不僅因為道教相信通過一定的修煉程序,人可以轉化為神仙,還由于上古原始宗教的影響,道教沿襲了泛神觀念。在道門中人心目中,大到日月星辰、山河湖泊,小到古樹、丘谷都有神明鎮守。這種多神信仰反映了中國民間社會的多種精神需求。經過長時間的積累,道教的多神信仰幾乎與社會民俗聯為一體。應該看到的是,并非所有的道教神明都能以特異的圣跡給人們留下深刻影響;道教神仙的職能也不是千篇一律的,而是有一定分工的。從某種角度看,道教的許多神明甚至具有行業職能或專門化職能。當然,隨著信奉者精神需求的增長,這些具有行業職能的神明也會衍生出新的職能來。其演變的過程是復雜的,我們只有將此類情形置于具體的歷史時代來分析才能弄清其思想意義。

(一)道教神仙功能的專門化

檢索道教經書可知,神仙功能專門化的現象在道教早期已經體現出來。這從“五星七曜星君”就可以得到證明。所謂“五星”指的是歲星(木星)、熒惑星(火星)、太白星(金星)、辰星(水星)、鎮星(土星),這五星加上日、月,合為“七曜”。道教認為七曜都有神明掌管,這些神明就叫做“星君”。關于日月五星的崇拜,由來很古。西漢以前就有專門祭祀日月五星的祠廟。道教產生之后不僅繼承了傳統的星宿信仰,而且以虔誠的態度展示星君的各自功能。《太上洞真五星秘授經》載,東方木德真君(星君)的功能是“發生萬物”,并且可以變悲慘的事為舒服的事;西方金德真君的功能是“聚斂萬物”,與金德真君相遇,往往有災怪刑獄的咎害;南方火德真君的功能是“長養萬物,燭幽洞微”,與火德真君相遇,多有災厄疾病之憂;北方水德真君的功能是“通利萬物,含真妊靈”,與水德真君相遇,多有災滯劾掠之苦;中央土德星君的功能是“主四時廣育萬類,成功不衍”,與土德星君相遇,多有憂塞刑律之厄。從道書的描繪看,五星真君的功能都有正反兩個方面。就正面而言,它們的功能顯然是不同的。這種不同基本上是依據五行的特性推想而出的。

天上星宿之神有不同的功能,地上與人間諸神也不例外。出于生活的不同需要,道教形成了主管不同行業的神,例如城隍神、土地神、雷神、門神、灶神、財神、瘟神、蠶神、廁神、藥王等等。就出身而言,每一部門之神或行業神都有其不尋常的經歷,它們的功能往往透過特殊經歷顯示出來。例如雷神,民間俗稱雷公。根據王充《論衡·雷虛篇》的記載,上古雷神像一個大力士,左手引連鼓,右手推椎,當它叩擊大鼓的時候,發出隆隆的響聲。后來,雷神進一步擬人化或人格化。收入道教經書總集《道藏》之中的《搜神記》卷一稱:陳朝太建(569—582)初年,雷州之民陳氏,在打獵過程中偶然得到一個大卵,就攜帶回家。忽然有一天,晴天霹靂,大卵被辟開,一個小兒子從卵中跳出來,手中拿著文書,寫著“雷州”二字。陳氏很驚奇,將之取名“文玉”,并且把他養大。鄉民們稱陳文玉是雷種。后來文玉當了雷州刺史,據說死后有靈,鄉民們立廟祭祀,每當陰雨天的時候就有電光吼聲從廟中傳出。詳見《道藏》第36冊,第258頁。不言而喻,這個人格化的雷神就是專門管打雷的,與龍王相配合,大雨就嘩啦啦下來了。有趣的是,道教雷神為了履行打雷的職責有時也會遇險,如杜光庭《神仙感遇傳》卷一載:在一次雷雨中,雷公被樹枝夾住,不能脫身,直到葉遷韶遇上了才把雷公救出來,雷公“愧謝之”。為了感謝相救之恩,雷公送給葉遷韶墨篆一卷,并說:“(依)此行之,可以致雷雨,祛疾苦,立功救人也。我兄弟五人,要雷聲,喚雷大、雷二,必即相應。然雷五性剛躁,無危急之事,不可喚之。”同上書,第882頁。據說從此之后,葉遷韶行符請雨,很少沒有效果的。比較一下《搜神記》與《神仙感遇傳》,可以發現,故事的主角雷神并不是一個,人們在不同的社會背景下完全可以創造出不同的雷神形象;但有一點卻是一致的,那就是在道門中人心目中雷神一定可以行使打雷的功能,盡管它們有時也會碰到挫折,但基本功能卻沒有喪失。

(二)道教神仙功能與社會行業分工的關系

雷神只是道教諸神功能行業化的一個小例子,如果我們仔細琢磨一下蠶神、藥王、廁神等特異故事就可以發現,此等神明在人們心目中確實擔當著解決現實生活問題的不同責任。道教神仙功能的行業化,固然有許多原因,但最重要的應該是社會分工和生活領域層次化的形成。在人類社會早期,人們的活動并沒有明確分工,所以神明的功能也比較模糊;隨著社會分工的發生,神仙也獲得了行業的職能。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那些被尊奉為神仙的人往往都是某一行業的行家里手、專門家,如藥王孫思邈本身就是著名的醫生。可見人們對于神明的崇拜是與神明本身在世時的特殊工作本領相聯系的。

當然,有的神明在世時并不一定是某一行業的專家,但往往有一段與行業聯系密切的事跡,蠶神可以說就是這方面的典型。干寶《搜神記》卷十四記載,太古的時候,有大人遠征,家中只剩下一個女孩和一匹公馬,女孩親自喂養這匹馬。她因為思念遠征的父親,就對馬說:“如果你能夠把我的父親迎接回來,我就嫁給你。”那公馬一聽說,隨即掙斷韁繩,飛奔而去,最后真的把女孩的父親接了回來。由于這畜生懂人性,家人就更加細心地護養,誰知道這匹馬卻不肯進食,每當女孩出入,就喜怒交加,父親覺得奇怪,向女兒詢問情況,女孩就將原先的經歷如實告訴了父親。父親聽說之后就用弓箭把馬射殺了,并且剝了皮,把馬皮擱在庭院里。女孩的父親又外出了。她與鄰居的另一位女子在馬皮旁邊玩耍,作為主人的這位女孩以腳點著馬皮說:“你是畜生,為什么還想娶人女為媳婦呢?招來殺身之禍,多不值得啊!”這女孩的話還沒有說完,馬皮就快速騰起,卷著女孩飛上了天。鄰居的女孩趕快告訴了被卷走女孩的父親。過了幾天,才發現馬皮與女孩飛掛在一顆大樹的枝條間,已經化為蠶,吐絲織在樹上,其蠶繭特別厚大,不同于一般的蠶。鄰居的婦女們把這蠶取下來養,它所吐的絲比一般蠶所吐的絲要多好幾倍。于是,那棵樹就被取名為桑樹。在古音中,“桑”與“喪”同,表示對女孩與馬的哀悼和紀念。因為女孩是與公馬之皮一起化成蠶的,所以民間稱呼蠶神為馬頭娘。在以往的寺觀中,所塑造的蠶神是披馬皮的女人形象,這在四川巴蜀地區尤其流行。根據《太平廣記》卷四七九所引《原化傳拾遺》的記載可知,隋唐之際,蠶神已經仙道化了。文中描述,女化為蠶后,垂流云而駕馬,有侍衛數十人,自天而下,對她的父母說:太上老君因為我恪守孝道,心不忘義,“授以九宮仙嬪之任,長生于天矣,無復憶念也”。蠶女說罷,乃“沖虛而去”。晚唐道士杜光庭所作《墉城集仙錄》卷六有《蠶女》篇,基本上因襲了《原化傳拾遺》,個別地方作了緣由的說明:“今其(指蠶女)冢在(蜀)什邡、綿竹、德陽三縣界,每歲祈蠶者,四方云集,皆獲靈應。蜀之風俗,諸觀畫塑玉女之像,披以馬皮,謂之馬頭娘,以祈蠶桑焉。”《道藏》第18冊,第196頁。種種跡象表明,馬頭娘最初是作為民間的蠶神受到崇拜的,隋唐之間進入了道教仙譜。從原始的資料之中我們雖然看不出馬頭娘在養蠶方面有什么特長,但故事發生地卻是桑蠶盛行之處。就表面來看,披馬皮的女子本來與桑蠶并沒有直接的關系,由于她生活在養蠶區,那馬皮被風刮起時恰好掛在桑樹上,人們就把碩大的桑蠶吐好絲的理想結果與之相連。這在客觀上反映了人們提高桑蠶產量的希望。因此,歷史上對蠶神馬頭娘的崇拜實際上是以養蠶吐絲的專門功能為前提的。在深層次上,馬頭娘崇拜依然體現了神仙功能的行業化。“蠶神”故事只是眾多行業神仙故事中的一個小小例證。它的流行從一個側面表現了道教神仙信仰不僅與民間信仰密切相關,而且反映了傳統行業的一些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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