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定性研究的方法論來源
定性研究方法的核心是,它是一種以“解釋”(interpretation),而不是“證明”為目的的方法。定性方法大約有如下的方法論來源:
1.理解的概念(verstehen/understanding)和解釋學(hermeneutics)
19世紀末20世紀初,出于對18世紀啟蒙主義時期以斯圖亞特·米爾和孔德的理性哲學和實證主義方法在人文和社會研究中的廣泛應用的懷疑和擔心,出現了狄爾泰(Wilhelm Dilthey)稱之為“理解”的概念,即,需要從行為者的角度去理解社會現象。建立在“理解”的概念上的“解釋學”方法,最初只是被用于古代建筑領域,而最終被應用到對其他文本的解釋中。解釋學的核心是:要不斷地參照文本的情境來解讀文本本身。這種方法也可以應用到對任何“意義”的解讀之中。
2.民俗學方法論(ethnomethodology)
由美國社會學家加芬克爾(Harold Garfinkel)提出的概念和方法。民俗學方法論認為,社會現實是人們相互交往的活動,是相互交往的參與者對現實的社會構造。社會事實不是社會學分析的結果,而是交往者創造的過程自身。此過程存在于日常生活之中。這種方法探求那些我們習以為常的行為是如何形成的。“方法”在這里不是指科學研究的方法,而是指作為常人、普通人的我們獲得認知、采取行動的途徑和準則。我們去上課、看電視、與人談話,這些活動的方式和程序已經被我們熟悉,成為我們“日常”的活動。并且,我們從不會懷疑其他的人也會依同樣的方式和程序來完成同樣的活動。然而,這恰恰是“民俗學方法論”所關注的問題,即:人們是如何達到這樣的認識的?人們是如何將這些表面的方式和程序、秩序看做必然和客觀現實或準則的?加芬克爾所代表的民俗學方法論的核心,就是用解釋和理解的方法對常識性行動和情景過程進行說明。
3.符號互動學(symbolic interactionism)
一種主張從互動著的個體的日常、自然環境去研究人類群體生活的社會學和社會心理學理論派別。該理論源于美國實用主義哲學家詹姆斯(William James)和米德(George Mead)的著作。
符號互動理論認為:人對事物所采取的行動是以這些事物對人的意義為基礎的;事物的意義來源于個體與其同伴的互動,而不存于這些事物本身之中;當個體在應付他所遇到的事物時,他通過自己的解釋去運用和修改這些意義。這個解釋過程,或者說定義過程,就是一種符號互動。
符號互動理論認為,語言是心靈和自我以及意義形成的主要機制。人的人際符號互動,主要通過自然語言進行。人通過語言認識自我、他人和社會。
符號互動理論不承認有絕對的現實存在。相反,現實是不確定的,也就是說,我們所看到和生活在其中的現實是多重的,永遠處于變動之中。現實產生于人與其他社會分子對意義的不斷解釋和建構的協商和磨合。
4.文化研究理論(cultural studies)
文化研究因其研究內容的豐富而很難用一個定義概括。符號學、社會學、文化人類學、民族志研究、文學批評、女權主義理論、后結構主義研究等等一系列理論的一個共同的關注中心,是意義的建構(signification)。可以說,從這些不同的領域和角度研究意義的建構,就是文化研究的核心。
按照文化研究代表人物英國學者威廉姆斯(Raymond Williams)的理解,“文化”是英語中最難以定義的兩三個詞語之一。
文化可以是:1)知識、精神和審美的一般過程;2)一個人群、一個時期,或人類整體的一種特定的生活方式;3)知識或藝術活動的產品和實踐。威廉姆斯認為,雖然三種定義密切相關,但在社會科學研究領域,第二種定義是最貼切的。文化是一個綜合的生活方式的體系。通過這個體系,人們建構他們的社會活動的意義,這些意義又通過這個體系而世代相傳。
文化研究認為,文化的承載者是“文本”。此處的文本泛指承載意義的所有形式、類型和內容。運用文化研究方法研究“文本”時,研究者需要“浸淫”(immersion)到一個文本產生的過程中去,記錄這個“浸淫”的過程。
文化研究的另一個共同特點是它們的批判性。文化研究不僅僅將意義的建構看做一種社會現象,而且關注權力在意義建構過程中的作用。西方馬克思主義對資本主義意識形態的“自然化”的研究、葛蘭西關于“文化霸權”的概念,都在研究文化在資本主義意識形態獲得統治地位過程中的作用的同時,提出了其價值、權力和經驗的權威性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