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

錢雪習慣早起，自父母離異以來，早晚餐都是由錢雪準備的，從什么都不懂慢慢變得什么都會。

也從開朗活潑變成如今模樣。

如果錢炎起來前做不好早餐的話，難免又是一頓打罵。

錢炎偶爾會醒的比較早，今天便是如此。

這樣的劇情錢雪經歷過幾次，結局大同小異。

看著父親眼睛半閉半開地走去洗手池洗漱，錢雪已經預見待會要發生的事情。

正在煎雞蛋的錢雪一個不留神，手上的鍋鏟掉了下去。鍋鏟與地面親密接觸發出清脆的聲響。聲音并不是很大，卻格外刺耳，砸在錢雪心中猶如翻江倒海。

一時間錢雪忘了去撿，懼怕油然而生，那種感覺很不好，但揮之不去。

廚房離洗手池不遠，錢爸探頭過來一看，皺了皺眉，撇了撇嘴語氣不好道，“做事笨手笨腳，和你媽簡直一模一樣，看著就煩……”

要不是他在洗漱的話可能就不止是說一兩句了。

“不小心而已，脾氣真臭。”

這是錢雪心中想的，平時可不敢說這種話，可不知為何今天卻脫口而出。

聞言，錢爸愣了幾秒，啪的一聲放下手中的牙刷和杯子。他用手掌擦了擦嘴邊的泡沫，走過來，表情嚴肅地問到，“你剛才說什么？”

“我說你脾氣臭?！卞X雪下意識地說了句，說完之后才意識到不對。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說出這話，完全不受控制，就是剛想到就說了，說完才反應過來。

感覺有點……怪異，不像自己。

不過，這次她沒有以前那么害怕，反而認真地和錢爸對視，一股子倔勁，沒有半點服軟。

她不敢相信這是自己做出來的事，如夢如幻，卻又確確實實的發生了。

而且，確實是自己做出來的。

“老子養你是讓你和我頂嘴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錢炎很生氣。

他擼起袖子，一副隨時動手的樣子。

錢雪冷笑道，“又想打人？當初媽媽就是因為受不了你才離開的，媽媽恨你，我也恨你，是你毀掉了這個家……”

她語氣愈發強硬，最后甚至是吼出來的，仿佛面對的不是父親，而是仇人。

語罷，錢雪心臟怦怦直跳，絕對比百米沖刺的心率還快。

這么多年來這是她最大膽的一次。

心跳加速不再是因為害怕，而是興奮。這種感覺并不差，甚至很舒服，舒暢。

是??！這就是自己幾年來的想法，如今全都說出來了。說出來之后感覺心境開闊了很多。

她可以不再像以前那么忐忑不安，那么懦弱畏縮，可以“抬起頭來做人”。

因為她發現，其實說出來并不難，就像解題一樣，一開始看起來很難，但只要有人點撥一下關鍵便會茅塞頓開，那種感覺很好，錢雪覺得，自己會喜歡上這種感覺。

不，是一定會。

“你個逆子……”

被提及老婆，錢炎更加憤怒。

嘶啦啦！

鍋里的雞蛋燒焦，一股難聞的燒焦味散開，但似乎沒有引起父女兩注意。

或者說此時這些都不重要，也不需要在意。

父女對視著，錢炎拳頭緊握，怒喝一聲。習慣，也可能是下意識地抬手一耳光扇在錢雪那嬌嫩的臉蛋上。

貼在錢雪臉上的創可貼被順勢打落，那開始愈合的結痂裂開，重新流出血水，順著錢雪的臉頰緩緩滑下……

她臉慣性地撇向一邊，眼眶紅了，卻第一次沒有因此哭泣。因為她知道了，哭泣并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讓別人得寸進尺。

因為這個男人哭泣，不值得。

她脫下圍裙，快速走回自己房間，背上書包后走到門口突然止步，回頭，語氣認真道，“再過幾天我就十八歲了，成年之后我會離開你，永遠！”

這些話聲音不大，卻很堅定，對錢炎來說這話很刺耳，整個人愣了一下。

這一幕似曾相識……

下一刻錢雪摔門而出，像是已經下定了決心。

錢雪說的話勾起了錢炎不好的回憶。

他黑著臉，低聲怒道，“離開我？沒有我你什么都做不了?！?

可全程他只是干看著，就像上次一樣不知所措……

出門后錢雪才發覺現在還太早了，七點不到，學校的大門都還沒開吧！

剛才是一氣之下出來，現在走到小區門口卻不知道該往哪去。

“我才不會回去呢！”

此時錢雪內心莫名的“堅定”，想她服軟恐怕很難。

她也做好了成人之后就擺脫錢炎獨自生活的打算。

錢雪想起以前的自己，感覺自己之前太窩囊了，明明強硬一點更好，反正情況不會更差。

強硬一些還能活的更輕松自在。

她甚至開始懷疑之前是不是在做夢……這種懷疑僅僅是前后幾分鐘就出現了，突然出現，很突兀卻讓自己不覺得異常。

她不會懷疑現在是夢，因為剛才那巴掌痛意還在，這是鐵證。

她抬頭一看，對面的書店這個時候居然已經開了門。

“真是個勤勞的老板！”錢雪忍不住感嘆一聲。

她沒有去書店，而是選擇去街心花園。

街心花園離錢雪住的小區不遠，亦是在去學校的路上，此時有一些老人在此練劍或者跳舞。

早起鍛煉，現在許多中老年人比年輕人積極得多。

錢雪坐在石凳上，從書包里面找出紙和創可貼，她甚至不用鏡子，卻很熟練地擦掉快要干涸的血跡，將創可貼貼在自己臉上的傷口上。

做完這些，她看著人來人往，看著那些鍛煉的人慢慢收拾回去，店鋪一個接一個地開門，學生出入早餐店。

為了趕時間，很多學生是在早餐店應付一下。

咕嚕~

錢雪的肚子空空如也，她摸了摸肚子。

“小姑娘，我看你在這里坐了挺久的，還沒吃早餐吧！要不要吃點？”

一位老奶奶提著包子走到錢雪身邊，面目很慈祥。

錢雪卻擺了擺手，起身道謝，“多謝奶奶，不用了。”

說著，錢雪背上書包，走之前還不忘說了句，“奶奶，下次跳舞的時候音響聲音開小點，容易影響別人休息，再見！”

老奶奶一愣，又微微一笑，覺得錢雪倒是挺可愛，“小丫頭片子……”

東嵐一中

錢雪比以往早到半個小時，好巧不巧碰到殷浩，以及跟他走在一起，偶有說笑的羅雨辰。

頓時錢雪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她只是看了一眼，而后若無其事地往前走。

殷浩自然也發現了錢雪，這還是他第一次見錢雪來的這么早，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

但自己和羅雨辰一起上學還被對方看到……會不會產生什么誤會？

一時間殷浩內心沒由來的忐忑，又不敢現在上前，卻忘了其實自己和錢雪沒什么特殊關系。

到教室

殷浩放好東西坐下，看向錢雪，張了張嘴想說什么。

咕嚕~

“你沒吃早餐？”殷浩聽到錢雪肚子直叫，頓時將自己想說的話拋之腦后，教訓道，“不吃早餐可不好，如果得胃病會很難受的，你要吃什么，我幫你去買。”

“多謝，不……用！”

還不等她說完殷浩已經起身，像是沒有聽到她說話一般，說了句等等就出去了。

用跑的。

“果然，殷浩喜歡錢雪。”

“不對?。∷皇呛土_雨辰……他們的關系也還不錯的樣子?！?

“雖然錢雪總是扣我們班的分，但我還是更看好錢雪和殷浩……”

“我贊同，雖然錢雪性格有點……奇怪，但班花就是班花，而且咱班也就殷浩最有資格追她了，當然，他有那心思咱們做兄弟的也不好下手，不然我早就得手了?！?

“得了吧，就你？”

“……”

其他早來的有幾個忍不住輕聲討論，不論什么年紀都少不了八卦和看熱鬧的心思。

當然，這個年紀的人更喜歡互相調侃取樂，算是緊張的學習氛圍中少有的放松方式吧！

這些話卻讓羅雨辰很不舒服。

她靠向錢雪，惡狠狠地低聲說到，“不長記性……放學別走?！?

“我也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談談！”錢雪出乎羅雨辰意料地點了點頭，而且回應的很快，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

放在平時錢雪敢這么說？不，她敢說話么？只能被迫無奈地點頭吧！

而現在，錢雪眼神認真，沒有絲毫膽怯。

羅雨辰不敢相信這是錢雪，自己眼花了？

她暗道，“她哪來的膽子這么對我說話？還敢在我面前嘚瑟？得了便宜還賣乖？必須給她一個深刻的教訓，不然還當我治不了她了……”

在羅雨辰看來錢雪就是“仗著”殷浩的好感和殷勤而得意，這是對自己的挑釁。

羅雨辰深深地看了錢雪一眼后坐了回去。

她們的對話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不久，殷浩喘著粗氣跑回來，將懷中揣著的包子和手上拿著的牛奶一一放到錢雪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