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書名: 出閨記之扯個王爺來背鍋作者名: 安小貓的小鬼本章字?jǐn)?shù): 2944字更新時間: 2019-04-07 20:40:00
立冬已過去小半月,馬上就要進(jìn)入十一月份了。十花鎮(zhèn)上的花兒傾數(shù)謝了,只留下蒼松翠柏依然傲立風(fēng)中。
寧府的花溆小筑上,寧老立在其中,望著北方涌動的陰云,心中煩擾加劇。垂眼再看著院中一片蕭殺衰敗,苦悶憂愁更深,胸中一股濁氣上涌,只覺喉頭腥甜,連忙叫煙兒拿絲帕來。
“咳、咳、”
帕子上一片赤紅觸目驚心!
“老爺!這......”煙兒不甚驚恐。
“無妨,只是舊癥發(fā)作,每年冬日都要熬上幾天苦日子。莫要聲張!只讓廚房拿往年的方子熬藥即可。”寧老一臉枯灰,昔日清亮的雙眼也被這血?dú)饷缮弦粚踊薨担麄€身形也蒼老了許多。
“是,老爺,還是回屋吧,起風(fēng)了!”煙兒將帕子收起,勸他。
“你先去廚房吩咐吧,我再站會兒,沒事的啊!”寧老揮手讓煙兒下去。
煙兒微嘆一口氣下去了,最近府中彌漫著一種不知名的惆悵,大概是因?yàn)樯贍數(shù)奈磥硐眿D、老爺?shù)奈磥韺O媳婦回家了,納蘭小姐又不知所蹤!這個冬天真是多事啊!
寧老扶著欄桿坐下,冰冷的石凳上早早被套上了一層軟墊。他心中不僅自嘲:如今他也變得與那高坐之上的人一般身嬌體貴了,南方的一個暖冬竟也能讓他身心不寧!真是老了!
自與他一別足足有三十年了,他都未曾踏出過十花鎮(zhèn)半步,他派來的知縣哪一個不是來看著他的?
呵!濟(jì)生啊,你這一生是要將我身邊親近之人都奪走才罷休啊!
因?yàn)槟憧瓷蠇S兒,不顧她的心意強(qiáng)娶豪奪,將她鎖在深宮高墻十余載,隔斷她與我與幾個孩子的往來,生生將她在金絲籠中耗死。臨終你都不讓我們見她最后一面;你逼我退出朝堂,驅(qū)逐至這偏遠(yuǎn)小鎮(zhèn),因?yàn)閶S兒我認(rèn),我原本想著只要她活著,總有一日孩子們長大會見到自己的母親,會知道一切緣由。你真是好狠的信吶,濟(jì)生!用功名誘著經(jīng)萬年為你出生入死,最后連善終都不給他,還想將他的妻子我的女兒一并除去,若不是我的珍兒拼死一路逃來,寧殊早已夭折在你手上!
啊!如今你還不罷休!你真的是欺我年老糊涂,一而再再而三,你的心也太窄,手也太長了,不砍你一砍,我剩下的這幾年是難以安生了!
“咳咳、咳咳、”
“爺爺!你怎么坐在那么高的地方,風(fēng)那么冷!”寧殊聽見咳嗽聲抬頭向亭子上看去,今日爺爺穿了一件灰色袍子,頭上的東坡巾也是同色的,坐在那里不出聲一打眼兒還真看不出來。
“寧兒,你回來了。你姑姑怎樣了?”
寧殊攙住他走下臺階,“姑姑還是那樣,怎樣勸說都不頂用。話都說盡了,只愿早日查到卿兒的消息。”
“你跟我到書房來,我有事問你。”寧老神色嚴(yán)肅。
“好。”寧殊扶著他走入書房,“您先坐!我給您倒杯茶?”
“不用!你把門關(guān)上!”寧老用拐杖指指敞著的門。
寧殊放下水壺回身去關(guān)上了門。
“你也坐下!”
“哎!”寧殊乖巧的坐在他下手邊。
“你跟我說實(shí)話,金丫頭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卿兒的去向,她自己去找了?”
“爺爺,不是說了,她是家中有事,回去了......”
“你當(dāng)真以為我老糊涂了是不是?還拿這一套搪塞我?”寧老打斷他的話,氣得拐杖在地上磕得“咚咚”響。
“爺爺,您先別生氣!別氣啊!她、她是有了卿兒的線索,但也沒有告訴我啊!”
“胡鬧!你們兩個真是胡鬧!不說大家一起想辦法,自己去單打獨(dú)斗,是以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知不知道在跟什么人斗?!”
“爺爺,這是她留下的信!她不讓我告訴您......”寧殊子袖中掏出金珂留下的信遞過去。
寧老爺子接過來大概看了,若有所思。“你能確定這金丫頭就是那個關(guān)鍵人物?”
“不確定,但目前的很多線索對她不利。而且今日打聽到,她出現(xiàn)在洛丘城了,但是沒有回玲瓏閣。”
“玲瓏閣?那不是替朝廷辦事的嗎?”
“玲瓏閣是為大王爺辦事不假,但她不屬于玲瓏閣。她自小被江流風(fēng)所救,一直以兄妹相稱,江流風(fēng)的住處就在玲瓏閣后院。她原本叫江漣,并不是什么金珂。”
“奧?這么說,她也并不完全相信江流風(fēng)?她自小在玲瓏閣長大,如今被多方關(guān)注,想必花江海一定會先下手為強(qiáng)。不回玲瓏閣是對的,也免得給江流風(fēng)帶來扯不清的麻煩。寧兒,你去找她,助他一臂之力!”
“可是爺爺,寧家現(xiàn)在被虎狼之人一直盯著,我走了,怕發(fā)生什么意外!”
“欸?只許你們年輕人打打殺殺,我們老年人就廢物了?”
“不是,我不放心您啊,再說珂兒她走的時候著重強(qiáng)調(diào)要我護(hù)好寧家,她一定是得到什么不利于寧家的消息了。現(xiàn)在我們還未弄清敵人是誰,爺爺我不能走!”
“都斗了幾十年了,斗進(jìn)去兩代人了,我能不知道敵人是誰?放心吧,你只管去尋金丫頭,這寧家有我坐鎮(zhèn),他也不敢過于輕舉妄動,只是寧兒,你以后切不可輕信那人,凡事一定要多思多想啊!”寧老語重心長。
“我知道了,爺爺。我日后一定更加慎重。”
“那你明日就啟程去洛丘城吧。找到金丫頭,跟她一起戰(zhàn)斗!”寧老拍拍寧殊的肩膀,話語落地鏗鏘。
“知道了,爺爺!我請了鎮(zhèn)上的大夫明日來給您調(diào)整藥方,我明日要走,待會兒就讓他來吧?”
“就明日吧,經(jīng)年累月的臭毛病,不礙事!你去收拾吧,晚上給你踐行。”
“那我去了!”
“嗯。”寧老爺子像是累了,點(diǎn)點(diǎn)頭閉上了眼睛。
“少爺!”
剛出門就見煙兒端著一碗飄著濃稠藥味的黑汁,不禁掩鼻問道:“這是什么藥?”
“是拿老爺往年的舊方子熬的。這不入冬了,老爺舊疾又犯了。”煙兒回他,沒敢提咳血之事。
“奧。對了煙兒,明日鎮(zhèn)上的大夫會過來給爺爺瞧瞧,說不定這藥方會有所變動,我明日要出遠(yuǎn)門,有什么事你就給我們這一路上的人傳信,他們都知道我在哪兒。”
“哎!那我先端進(jìn)去了。”
“去吧,別忘記了!”寧殊叮囑一聲,把門給他打開。
“謝謝少爺!”
珂兒,等著我!既然爺爺已經(jīng)知道,那我們二人就攜手共進(jìn)退,我再不會讓你一個人了!
寧殊草草收拾幾件衣物,他本來四處走慣了,每個落腳處都備著他日常物品。
“少爺,這是老爺讓我給您帶過來的,說您路上用的著。”煙兒見門開著,直接進(jìn)到屋里。
寧殊接過來一看,是寧氏一族的族譜。
“跟爺爺說,我知道了。”
“老爺還說,讓少爺盡管放開手做,至于那人,也不必懼怕,一切有他撐著。還說......就算拼了這條老命,也不會讓那人得逞,所以要少爺也堅(jiān)定自己的立場,不要輕易被人哄騙了。”
“好。”寧殊聲音哽咽。
爺爺這是拿整個寧家來殊死一搏,他沒有理由還猶豫不定,等找到金珂之后,一定與那人斷絕來往!珂兒說的對,沒有什么能比過爺爺?shù)酿B(yǎng)育之恩,沒有任何事情能重過寧家的生死安危!
不知不覺走到金珂的房間,推開門,窗戶邊的簾子還好好的卷成一捆垂在一側(cè),屋內(nèi)仿佛還殘存著她的氣息。梳妝臺上擺著那支玉簪,他們二人各一支,她說是情侶簪子,要等成親那日戴上的,他當(dāng)時還嫌棄說誰成親用那么素淡的頭飾,要給她鳳冠霞帔艷絕十花鎮(zhèn),她笑著捶自己的胸口,一下一下的與他的心跳無比契合。
憶起往昔,他還是忍不住嘴角上揚(yáng),就算如今分隔兩地,但她心似我心,這份篤定依然讓他一想起就心生歡喜。
酉時三刻,煙兒將寧殊從金珂屋中拉出來,喚他去前院吃飯,席間他陪爺爺飲了兩杯。
這頓晚飯是他在寧家有史以來吃得是最安靜的一頓,爺孫兩人相對無言,氣氛傷感,連旁邊站著的小廝都受到了感染。
當(dāng)真是此時無聲勝有聲!
寧殊早早辭了寧老,他怕自己扛不住會痛哭流涕。以往每次離家都是云淡風(fēng)輕,這次卻覺得腳步沉重。
天上的烏云竟裂了一道縫,呵!今晚竟然有月,可惜啊!明月不諳離恨苦。
卯時二刻,寧殊趁著寧老還未起床,跟門口的小廝們揮手告別。
轉(zhuǎn)身背對寧家大門的時候,他的心中涌出“此地一為別,孤蓬萬里征”的豪放悲愴之感,看著路邊和山間的枯黃蕭瑟,凄涼之意霧氣騰騰的漫上眼底。
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
朝陽沖破云層,露出幾縷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