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于徹底愛上那個愛他到深入骨髓并為之付出生命的澤了，在她為了完成自己的任務，親手了結了他的生命之后，她終于肯把她的心交給他了，她終于不再排斥他了，只可惜，當她意識到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愛上澤時，想要拋下一切和他一起走時，已經太晚了！

澤怎么也沒有想到，在生命的盡頭，他終于得到了千羽的心，可這一切，都是他用生命換來的！

這一次仿若隔世，淡淡如梨花香。

只一步，便一生。?

那年江南水災，我們一家奔波到京城想要投靠在京城的舅舅，誰知在半路竟遇到流寇，父兄皆慘死于流寇之手。

那些人一步步朝我們靠近，我將母親護在身后。刀起刀落，我早已沒了知覺。

當我再次醒來時，已是傍晚時分，墨琛此時剛好推門而入。他溫和地看著我：“你醒了？感覺如何？有什么不舒服的嗎？”

我搖了搖頭，看向他，滿腹疑惑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他就又自顧自地接著道，“請你記著，我救了你們母女，自今日起你們的命便是我的，做人要懂得知恩圖報，以后我讓你們做什么你們就得做什么，不得反抗。聽明白了嗎？”

聽他說完，我微微地點了點頭，抬頭望著他俊美的容顏，有一瞬間的呆滯。在心里感嘆道：“沒想到這世間竟然還有男子長得這般好看。“一時間，大腦不由得一片空白，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小臉通紅，在他的目光和我交匯的那一剎那，我就已經在心里暗暗地芳心暗許。

同時在心里告訴自己，要努力變得優秀，只有這樣將來才有資格和他比肩。

匆匆十載，我沒日沒夜的訓練，成為了最優秀的暗衛，終于換得母親的一時安穩。

十六歲生辰那日，我聽從墨的安排，來到了你的身邊。

十八歲那年，冬日，我第一次執行任務。我將自己泡在湖泊中，河水冰冷刺骨，身體早已被凍僵，可那血稠膩的感覺卻爬滿了我的一身，那些慘死的人的身影不斷從我的腦海里閃過。我真的有一瞬想永遠的沉在這河底，不再去面對這世間的紛紛擾擾。

但你一把將我拉了起來，不顧我渾身早已濕透，將我擁入懷中，用你僅有的余溫溫暖著我。

”為什么腿腫成這樣也不看大夫？竟還要百般得瞞著不讓我知道？痛得面色蒼白，大汗漓漓，也強忍著？你知不知道，如果再不醫治，你這兩條腿就要廢了！告訴我，你心里面究竟承受了多少？這世間還有什么是你在乎的？”

“這世間人心本良薄，像我們這樣的人，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何況是一雙腿？”

聽著千羽那云淡風輕的語氣，澤的眼里閃過一抹痛惜，“我因為早年的經歷看了太多的世態炎涼，難道你也對這世間的一切都心灰意冷了嗎？在這天下太平，我們退出江湖，歸隱山林這一天到來之前，你就已經逐漸地在迷失自我，丟棄了本心，最后徹底地在殺戮中沉浮，淪為一個冷酷無情地殺人工具，自己把自己給毀了！千羽，你告訴我，時至今日，你還記得最初你的樣子嗎？若這天下太平，你還能找回那個生性純良，冰清玉潔的你嗎？”

聞言，千羽抬起頭，詫異地看向澤，眼中滿是不可置信，良久，才道：“澤，對不起，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

是啊，待這天下太平，她還能找回最初的自己嗎？這也是千羽在夜深人靜時無數次問自己的問題。

十年刀光劍影的生活，使得她漸漸忘記了自己原本的樣子，午夜夢回，只依稀記得曾經的自己最是厭惡血腥，最是討厭殺戮，和無休止地戰爭。也曾和其他情竇初開的少女一樣向往著一生一世一雙人。

還期盼過待一切歸于平靜后，她就金盆洗手，和澤隱姓埋名，歸隱山林。從此她褪下戎裝，換上華服，將一身英氣削減，變成一個相夫教子安心度日的普通婦人。

當他們身上不再背負著各自的使命時，他們就回到最初相見的地方，搭一座茅草屋。在屋前種花，冬末初春的時候，兩人一起出游泛舟的時候，他在湖畔前撫琴，她則在一旁舞劍。盛夏的時候他們一起喝茶，彈琴，下棋，賞花。

將來還會有他們的孩子，她要為他生很多很多的孩子，如果是男孩子，他就教他們射箭，打獵，騎馬，識字，習武；如果是女孩子，她就教她們唱歌跳舞，畫畫，識字。白天，圍在他們身邊喊爹喊娘的，到了夜晚的時候，他們一家人坐在火堆前，千羽就給他們講江湖上的趣事和她和澤當初他們從相識，相知相愛到相守的美好的故事。

他們一家人遠離塵囂，過著幸福快樂而寧靜地生活。

年少時也曾憧憬過及奔后，在冬深春淺時節，閑暇時和志同道合的友人一同泛舟，談天說地。島畔福船入港寒夜，蒙蒙霧氣里躍上甲板，道聲勿念，海上三日無言靜聽雨打舷，鄰艙客叩門寒暄，他鶴發童顏舉著夜光杯，與她對飲舷窗前，窗外瀟瀟的雨幕里，飄然一曲誘她側耳聽與世無爭的美好畫面。

年少的自己最是向往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們走南闖北，結伴同游，鋤強扶弱，無拘無束的生活，哪像現在這般，身不由己，每時每刻都在偽裝，違背良心，做著自己曾經極度厭惡的事情。現在的她靈魂已經變得骯臟不堪，每天如傀儡一般行尸走肉的活著，雙手沾滿了血腥。

如今別說是自由，自己早已失去了追求幸福的權利，好不容易有了傾心相戀的人，卻不能隨著自己的心意和他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不僅如此，每天想的最多的卻是如何盡快地取得他的信任，在殺了他之后，回去向自己的主上復命，來換取母親的平安。

半生的廝殺，千羽真的厭倦了做他人手里的一把利劍，為主人排除異己的生活，如果可以，她倒是寧愿做一個平凡而沒有野心的小女人，悉心呵護她心中唯一的期待的同時，自然也希望能在她愛的男人的身上獲得同等的回報，可是她沒有想到，連這一點小小的期許，對她來說都是奢望。

她和澤的幸福，就像泡沫，看似美好，實則短暫易碎，天長地久對于他們而言，渴望而不可及，未來更是遙不可及。

只要一想到刀光劍影下的那些明爭暗斗，你死我活的場面，她就覺得無比的心煩，心里對墨琛的恨意隨著時間的推移也就越來越深。她終究是與過去記憶中的自己，漸行漸遠，幼年時期的隨心所欲，疾惡如仇，懲惡揚善，肆意灑脫的行事作風那是她無比懷念的從前，卻再也回不去的從前。

千羽深吸一口氣，注視著澤的眼睛，平靜的說道：“你對我推心置腹，我不想，也不該騙你，其實坦白講，如果可以選擇，我也不想淪為他人手中的殺人工具，我也想做回快樂而真實的自己，隨心而活。可是……現如今，我也沒得選擇，你不要怪我無情，要怪只能怪我們生不逢時。”

意料之中的答案，澤的嘴角微勾，低喃道：“千羽，我究竟該拿你怎么辦呢？是繼續陪你在這殺戮中沉淪呢？還是不顧一切幫你找回曾經的自己，給你渴望的自由，親手結束你的殺手生涯呢？”

雖然千羽此刻和他的距離極近，可奈何澤的聲音太小，千羽根本就沒有聽到他所說的話。

“你什么？澤，你剛剛是有什么話要對我說的嗎？”千羽皺著眉頭望向澤。

“沒什么。”幾乎只在一瞬間，澤又恢復了以往神情淡漠的樣子，伸手拍了拍千羽的肩膀，“千羽，你終究還是踏上了迷途，走上了殺手這條不歸路。”澤無奈地嘆息道。

“澤，不要為了我蹙眉，不要為了我而感到難過，更不要為了我而感嘆命運的不公。我不值得你真心相待，不值得。”

“羽兒，不管值不值得，此刻都已不由我。你明白嗎？”

“你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這句話千羽還來不及說出口，緊接著唇上一陣涼意傳來，突如其來的吻，瞬間擾亂了她的心。

纏綿過后，看著一臉窘迫羞紅了臉的千羽，澤輕笑出聲，“羽兒真是太可愛了！”

“你……你故意的！我警告你，你很快就會失去我了！”

千羽瞪了他一眼，氣的錘了他一下，不再看他，逃也似得跑開了。

澤望著千羽離開的背影，啞然失笑，“這丫頭，怎么鬧起脾氣來，像個小孩一樣。”

想不到他的羽兒還有如此嬌羞的小女人一面，他好喜歡！

此刻的澤壓根就沒想過千羽的那句‘你很快就會失去我了’這句話的深意，自然也不會想到將來的某一天，千羽會拿著兩人的定情信物——他曾經送給她用來防身的匕首——在他把她擁入懷中，閉著眼睛感受幸福的微妙的那一刻，她突然反手一個快準狠，干凈利落，毫無留戀，不帶一絲猶豫，殘忍無情地將那把之前他視若珍寶，隨身攜帶的匕首直接插入他的心臟！

當他察覺到危險，想要避開刺向他的匕首時，已經來不及。

如果最初澤能預料到自己以后將會愛上千羽并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按照他以往冷酷無情，殘忍嗜血狠絕地的性子，一定會在兩人初次見面時就毫不猶豫地對她扣下扳機殺了她！可惜，沒有如果。

兩人一番嬉鬧過后，澤也不再逗她，而是認真地說道：“羽兒，你可能不相信，在我十九歲那年，在廬州第一次見到你的那一剎那，沒過多久你就已經在我心里面了，只是那時，對于愛情還懵懵懂懂的我，并沒有發現我對你的情意，隨著我們相處得時間越久，我就漸漸地愛上你了。那個時候我還很矛盾，不，準確的來說，我一直都處在矛盾之中，盡管那時的我，心里清楚地知道我的這段愛情，和殺手這一身份背道而馳，可我還是視若無睹，任由情欲在我心里生根發芽。當我發現的時候，我已經不能自拔。”

“說起來，別說是你，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作為一個殺手，居然動了情。”

澤自嘲著，“可笑的是，明知道這是錯誤的戀情，我并沒有懸崖勒馬，反而越陷越深，直到泥足深陷，不可自拔。情之一字，對于殺手來說真的是不可觸碰的毒藥！可是，動情了就是動情了，就算我百般否認，自欺欺人，也騙不了自己那顆鐘情于你的心。否認的結果，只會促使我對你的愛意越來越深，你離開，我痛不欲生，你在我身邊，我絕處逢生。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有些事情是心不由己，不管未來如何，此刻我都已經無法回頭了，羽兒，你能明白我此刻的心情嗎？”

“我明白，你待我的情意我又怎么會不明白？只是你我的命運早已注定，躲不掉的！既然我們做了殺手，生在地獄，就不應該想著去尋找陽光，我們注定不能像普通人那樣隨著自己的心意而活，追求我們曾渴望的平凡生活不是嗎？”

看著千羽嬌俏的容顏，澤最終還是妥協了，什么也沒說，但想到千羽曾經遭受的一切，心里還是感到很痛，痛得不能呼吸。

他也不清楚自己對千羽是怎樣一種感情，早年的欺騙，背叛，已經讓他見識到了世態炎涼，人心涼薄，在他半生遇到的人當中，沒有人是真心待他，也沒有人真正愛過他，他一個人痛苦的走到現在，習慣，麻木，對世間的感情早已不抱任何的希望，直到她的出現……他才發現，自己遠沒有想象之中的那般強大，他其實骨子里比任何一個人都渴望溫暖，渴望被愛……

【千羽，你知道嗎？無論你要做什么，無論你變成什么樣子，在我心里你始終是純潔，善良而美好的！我深愛著的姑娘是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任何人都比不上。就算你殺人如麻，殘忍嗜血，在他人眼中你是一個壞事做盡，十惡不赦，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的蛇蝎美人，可那又如何？我根本就不在乎！不管世人怎么看你，我仍然相信，你骨子里是善良的！殘忍嗜血只是你用來保護自己不受傷害的武器。那并不是真正的你，不是生性善良的千羽！如果可以，我寧愿你做一個單純善良，不諳世事的小女孩，簡單快樂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千羽看著此刻一言不發，不知在想什么的澤，輕輕開口道：”你怎么了，在想什么？怎么這副表情？難道我有說錯什么嗎？”

澤搖了搖頭，寵溺地摸著她的頭發，看著她的眼神溫柔的可以滴出水來，開口的聲音充滿了柔情和無限地包容，“千羽，在我面前不需要偽裝自己，故作堅強，難過了想哭就哭出來，如有需要，我的肩膀借給你，在我面前不用壓抑自己，做快樂的自己，你的余生，由我來守護。”

為了她，他也許會淪為一個惡魔，所有的罪惡所有的痛苦和不幸都由他一個人承受，她只要享受他的愛，享受往后幾十年的幸福生活，但她仍然是那個純潔美好的天使，只要有她在，他的黑暗世界里會有一絲光明，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