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是張瘋仙嗎？”賀安樂還不具備分清楚真假話的能力，以為樂州宇忽悠旅館老板那番話是真的。

樂州宇扯了下賀安樂的小辮兒，將盛滿熱水的飯缸放到桌子上，“你知道張瘋仙？”

賀安樂點點頭，“我知道，他是下凡的神仙。他能把石頭變成金子，還能把死人變活了。”

樂州宇嘲笑賀安樂，“傻蛋兒，那都是假的。”

仔細檢查了房間門，樂州宇叮囑賀安樂，“我現在要出去一趟，你在這里照顧好師父。我出門后，你把門從里面反鎖上，把凳子推到門后，里邊有熱水這個飯缸放到凳子上。除了我之外，不論什么人來敲門，都不準開門。記住了，不論什么人，就算是玉皇大帝下凡了，你也不準開門。”

賀安樂乖巧點頭，“我知道了。”

“回來給你帶吃的。”樂州宇放下這句話，就出了門。

他徑直到了火車站，先是在攤位前繞了兩圈，假裝要買東西，同攤主講了講價。兩圈下來，他找到賣花生和瓜子的攤位，笑呵呵湊過去，“您好，我想同你做筆生意。”

攤主是個滿臉褶皺的老大爺，神情好似那被搶了喜兒的楊白勞，苦大仇深。

他趕蒼蠅似的驅趕樂州宇，“去去去，到別的地方玩兒去，別耽誤我做生意。”

樂州宇不僅沒被攤主兇神惡煞的模樣嚇走，反而湊到攤主旁邊蹲下來，“您先聽我說，要是覺得行，咱們這買賣就成了，要是不行，您再趕我走。反正，這會兒也沒客人，不耽誤您的事兒。”

沒客人這句話戳到了攤主的肺管子，他一把將樂州宇推倒在地，“滾！哪兒來的小潑皮，來你爺爺這兒尋開心。”

攤主拿起秤砣，抬起屁股，作勢要砸向樂州宇。

樂州宇連滾帶爬逃離這個攤位。

攤主在后頭吆喝著，朝樂州宇后背砸著花生。

花生落到地上，別滑了樂州宇腳底，令他左腳絆右腳摔倒在地。

狼狽爬起，樂州宇跛著腳來到墻根犄角旮旯處，一屁股坐了下來。

出師不利，沒能成功談成生意還差點被毆打一頓，樂州宇自尊心有些受損。

如果現在他兜里有錢，那他肯定會掉頭就走。

可他沒錢，還欠著旅館房租，還要掙錢給賀樹里治病，還得想辦法掙到明天的飯錢，要不然就得餓肚子。

前路坎坷，他卻必須朝前走。

因為他沒有退路。

深呼吸一口氣，樂州宇扶著墻壁站起來，轉動了幾下腳腕后，朝著前方攤位處前進。

他這會反其道而行，沒找客人寡少的攤位，而是鼓足勇氣來到客人最多的攤位前。

“您好，我想同您談一個生意？”受過一次打擊后的樂州宇，說話時底氣略有幾分不足。

這里的攤主是位三四十歲的中年婦女，長相挺討喜，打扮干凈利落。聽到樂州宇說要和她做生意，她沒有像之前那位攤主一樣驅趕樂州宇，而是通身打量樂州宇一番，和氣詢問樂州宇，“你想做什么生意？”

樂州宇趕忙轉到攤主身邊，“我想從您這里賒賬進一些花生和瓜子，賣完再給您錢。”

攤主有些驚訝，但并沒有詢問樂州宇為什么來她這里進貨，只是提醒樂州宇，“我這里進貨也可以，但比批發市場有貴上一些。你能接受嗎？”

“能，能能能。你放心，我賣完肯定會把錢送過來。”樂州宇摸著渾身上下的口袋，想要留個物件做抵押。但他口袋空空，脖頸也光禿禿，什么可做抵押的東西都沒有。

攤主朝樂州宇善意笑著，沒有嘲笑樂州宇此刻的窘迫，“一樣先給你五斤，你賣完過來把錢給我，我再給你貨，行不行？”

“行。謝謝你。”

拿著賒來的花生瓜子小零食，樂州宇到了火車站出站口，等待著下一波到站的旅客。

等火車到了站，旅客洶涌而來，樂州宇吆喝開來，，“瓜子花生小米蘇，好吃不貴啊！”

吆喝聲吸引了旅客目光后，樂州宇拍著巴掌，來了一頓即興小快板兒。

“浪里個浪浪里個浪，打竹板兒，拍手掌兒，歡迎你們來到我這攤兒。脆花生，香瓜子，還有甜進心頭的小米酥。您來買，我來賣，買賣成了樂開懷，買賣不成仁義在。這兩毛，那五毛，你來一斤送三塊……”

這一通吆喝下來，不等旅客都走光，東西已經賣完啦。

有那到附近旅館住宿的旅客覺得有趣兒，說他們先去放行李，過會兒還來逛逛，照顧照顧樂州宇的生意。

“行，你們回頭過來的時候，我給你們說段相聲。”

樂州宇自然樂意至極，去攤主那里交了之前的瓜子花生錢后，又各進了十斤。攤主借給他一個大籃子，讓他提溜著過去。

到了出站口，說要回來照顧樂州宇生意的那些人，還真就回來了。他們也是閑著無聊，也沒地方找樂子，正好到樂州宇這邊來買點零食還能順便聽段相聲，何樂而不為呢。

“今兒我給大家伙講講西門豹怒殺眾仙姑……眾仙姑以為西門豹是在說笑話，沒想到這西門豹是個混不吝，一腳一個將仙姑踹進了河水里，說是今兒不僅要給龍王送媳婦兒，順便連妻妾一塊兒送了……河里那只老蛟正趴窩在河底，大張著嘴巴，等著上頭獻祭呢。就見上空接連落下幾個丑八怪，妝容被水一化，她們就好似那巡海的母夜叉……”

一段西門豹怒殺眾仙姑說完，瓜子花生也賣了個精光。

樂州宇又去進了瓜子花生，把攤主剩下那些都包了圓，引得攤主也收攤跟著過來看。

這一看不要緊，上癮了，和圍觀群眾們擠在一塊兒，聚精會神聽樂州宇說相聲。

又一段相聲說完，樂州宇面前的籃子里沒了瓜子花生，多了一些打賞進來的錢。他收拾收拾，準備回家。

觀眾們意猶未盡，希望樂州宇再來一段。

樂州宇撩開嗓子唱了段白蛇傳，答應觀眾們明天還來，這才得以脫身。

回到旅館，樂州宇將錢放到桌上，仔仔細細數了兩遍，數的眉開眼笑。

“這么多錢？”賀安樂就像是偷到了肉包子的小老鼠，竊喜卻不敢張揚，捂著嘴小聲小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