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何惱何怒
- 鐘魚侯
- 鯉夙
- 2177字
- 2019-03-14 21:59:43
兩人在這個昏暗的透不出一絲微光的屋子里相視,各自臉上都掛著不懷好意的笑容。
獨孤彧的面具已經不知去往何處,頭發蓬蓬慥慥簪子也不知丟到哪里去,衣衫勉強遮體半隱半露著姣好身姿。盡管是這樣一副小媳婦兒的模樣,可她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仍是八尺豪氣,霸氣外露。
莫瀟燈垂眸低笑,好似他是這世上最為無知的人一樣。
“莫某不知姑娘所言何指,姑娘昏倒與我家地窖,在下去往地窖拿酒之時方才見到將姑娘救上來,從頭到尾也沒見過什么……
軍啊。”
獨孤彧翻身坐在一旁太師椅上,隨手掐了一顆桌子上的葡萄,拇指與食指輕捻,如何也不放進嘴里。
“拿酒?您家的酒是用尸體裝,還是用白骨裝啊?”
莫瀟燈的半分不陰不陽的笑容凝固在臉上,面上還是一副甚是輕松的模樣,實則已被獨孤彧所釋放出來的鋪天蓋地的壓力壓的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他這一生見過多少將“壓力”練到登頂封神之人,誰都還沒有像眼前女子這樣出神入化,那一身的壓力仿佛是自生下便帶來的一樣,隱隱約約的,他發覺自己有些招架不住了。
“姑娘說笑了,莫某家地窖,既無尸體也無白骨,不信姑娘看看便是。”
獨孤彧挑眉咧嘴。莫瀟燈是什么人她還不清楚?當年此人密謀造反,家中屯了無數冷兵器與馬匹,愣是在先皇來府中之前打發的干干凈凈!
他當年有這樣的本事,今日照樣也有!
若真順著他鋪好的路子走,今日自己怕是再也出不了這個昏暗小屋的大門了。
“呵,不必了,莫公子深明大義光明磊落,本侯又如何不信?
今日不受邀便闖入貴寶地,心下十分不安,多謝莫公子出手相助,他日定當攜謝禮,登門拜訪!”
獨孤彧將那葡萄往地下一扔,起身從床榻上拽起自己的外衫來披在肩上,兩人又是一陣眼中含著各自不軌笑容的綿長對視。
獨孤彧那模樣仿佛便是在說:今日老子偏就是要硬是從這個大門出去,敢攔一下,老子便踏著你的尸體出去!
莫瀟燈一如往日溫和,半晌,低眉順眼將獨孤彧讓了出去,兩人擦肩而過,莫瀟燈并未說要送她一程,而她也未曾開口說一些任何沒用的。
葡萄掉在地上化成一灘惡臭膿水,招來幾只蚊蠅,這間昏暗的小屋成了地獄。
獨孤彧從這個十分偌大的宅子中四拐八拐的出來,剛一出門便看到了由城主府變化而成的大坑,讓獨孤彧有一絲不好受的是,如今這個大坑旁邊無一人把手,倒也無妨。
城主府與這個莫府是前后鄰居,只是莫府的牌匾做的有些不甚起眼,外人也不會仔細去看,由此而未曾注意到這比城主府更宏偉一百倍的宅子。
獨孤彧草草穿好衣裳往家中趕,一路上都是皺著眉頭,心事重重。倒不是因為未能如她所愿的找到宣武軍,而是她十分心慌,為何當年那個因一肚子黑水兒而名揚天下的莫瀟燈會在這個地方!
甚至與宣武軍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侯爺您回來了!昨晚荇以公子來了一趟打翻了您的胭脂,又買了一盒賠您,見您沒在便把扇子拿走了,到現在還沒回來!”一小丫頭上前。
整個侯府上下誰不知道,扇子便是荇以的命門,平常都是里三層外三層的鎖起來好生保管的,如今連扇子都拿走了,公子極大可能得不再回來了!
獨孤彧立住瞧著這個滿面愁容,急得滿頭大汗的小丫頭“你說什么?”
“荇以公子將扇子拿走了……”
“不對,上一句。”
“荇以公子,打翻了您的胭脂……”
獨孤彧一時間大喜,方才便覺得缺了些什么,原來事情的禍根還沒到!什么事情都得從根源上開始解決!
“命令下去,將整個侯府上下掛滿鈴鐺!讓荇以用他的寶貝扇子給老子將風吹起來!”
……
“侯爺,荇以公子走了,帶著他的扇子一起。”
笑容凝固在臉上,向來不會走投無路的獨孤彧竟然一時間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沉吟半晌,終于開口。
“那就,等風吧。”
小姑娘應下,兩人各自分散,獨孤彧這才反應到“荇以公子將扇子拿走了”是怎樣后患無窮的一句話,這仿佛就意味著再也不能有人滴酒化火,再也不會有人一扇萬卷風,不會有人提筆描鬼魅,盡管火苗不亮,狂風不涼,鬼魅也只是用來逗樂子的玩意兒……
心里沒了底,可她仍是逞強。
獨孤彧覺得定然是自己在大荒有些太過依賴著荇以如今才會這樣,若是自己一人處事習慣了,也定然不會似如今這樣悵然若失了。
可是鋪天蓋地的石頭沖她一個個的砸過來,她不過才清凈了三天,好生歇養了歇養,這三天天氣都不刮風,倒也著實無事可做。
可今日一早起,卻聽的外頭有嘈雜聲音,誰人砸門?誰人喧嘩?
獨孤彧一瞬間清醒披上袍子打開大門,吱呀一聲開開,一些微弱的風將她的雞皮疙瘩都吹起來。
入目的是成群結隊的災民,其中有少數躺在擔架上,一副奄奄一息命不久矣的模樣。
——“侯爺!你算什么侯爺!你給我們的糧食吃了上吐下瀉!我夫君都將膽汁嘔了出來!如我家這頂梁柱有什么三長兩短,老娘就算是拼命也要把你削下一塊肉來!”
——“就是!你瞧她這衣衫不整便出門的大咧模樣,還不知先前是做什么的!這侯爺的位置,莫不也是從龍床上得來的吧!”
——“淫婦!不知檢點!”
——“欺軟怕硬!賤貨!”
獨孤彧淡然的站著,任由他們糟踐辱罵,也記住了那個和他們對吵的臉紅脖子粗的小丫頭,她除了當年給自己的兵跪下,再沒受過這種委屈了。
大唐律例,凡為官者,需對百姓如親兒愛護,不可與其吵嚷,不可辱罵,不可濫用私權。
可親兒子不聽話。
身為父親的獨孤彧,得教育教育啊——
“來人啊!”獨孤彧大喝。
一群皇上撥來供她戲耍的暗衛現形而來,齊齊跪地,聽奉差遣。
“將這些亂咬人的狗們給老子栓起來!請幾個郎中給這些人瞧瞧是怎么回事,事情沒弄清楚之前,誰也別想出老子的侯府!”
狂甩衣袖,抬步欲走。
“知法犯法你算什么官!”人群中有人不服。
“對你太好了是嗎孫子?
不服?給老子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