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識皇叔
- 鐘魚侯
- 鯉夙
- 1682字
- 2019-03-14 15:16:28
獨孤彧站在原地遲遲不能動,她的雙腳仿佛被地上的骷髏纏住了一樣,這里充斥著陰森鬼氣,一絲都沒有活著的氣息,即便是這里燭燈也泛著青光,有氣無力的搖搖欲墜著。
久而綿長的悲傷之意充斥著獨孤彧渾身上下,她不能動,可是她目光所及的地方盡數(shù)是荒涼的,那堆成山一般的白骨向她傳遞著一種極悲極傷的情感,她不自覺落淚,起先的低低抽泣不過片刻便已嚎啕大哭!
她自知自己僅僅身處在這巨大的箱子里,可是這身旁宛若千兵萬馬一樣的豪壯,尸橫遍野的荒涼,她仿佛看到了萬里黃沙飛揚,烽火連綿看不到盡頭。
“啊——!!”她一直喊。
干喊。
她不知道為什么,渾身宛若撕裂般了一樣的疼痛,她不知道怎樣才能緩解疼痛,只用指甲毫無自身意識的撕撓著自己裸露出來的皮膚,連那純銀的面具都被她無意間撕的稀碎!
“父親——!父親您帶我走吧!父親啊啊啊!!!”
一瞬間失重,獨孤彧徹底失去了意識。
夢回沙場,年年戰(zhàn)骨埋荒外,空見蒲桃入漢家。上萬條姓名換來的只是上貢!上貢!什么狗屁的美人什么狗屁的絲綢!便是你萬萬兩黃金可能換回一個兵卒的性命?!不能!
她憶起好多年前,她同父親第一次上戰(zhàn)場,她第一次聽那樣雄厚的戰(zhàn)鼓,那樣連綿的烽火,戰(zhàn)士激昂,誓死不歸……
那樣一戰(zhàn),沙場橫尸,死傷無數(shù)!獨獨換來了降國每年上貢的女人……
女人很好看,這并不能怪在女人頭上。
怪大唐繁華六百年,落在了一個廢物手里。
“可笑!!”
她猛的睜開眼睛,如今已是滿面淚痕。
她怔怔的看著屋中陳設,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反應過來之后才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脫離了那個凈是悲涼的箱子,來到了這個陌生不過的又是另一種黑暗的屋子里。
她四處張望著,瞧見窗戶的地方站著一位穿著白衣服的男人,他的白衣裳在這黑暗里爍爍發(fā)光。他背對著獨孤彧,他不言不語,不動不鬧,就那樣站著,他明知道獨孤彧已經(jīng)清醒,可他仍然是不回過頭來,好像是死了一樣,那樣冷靜,那樣不惹塵埃。
“若你能說出你是誰,我會非常高興。”獨孤彧在這里莫名其妙的并沒有覺得有威脅到她的東西。他好似被那個男人傳染了一樣,也是那樣不溫不熱,沒有威脅可言,甚至在這樣陌生的環(huán)境里,她還有心思開幾句玩笑。
男人寡淡一笑“莫瀟燈,你該認識我侄兒。”
大唐姓莫的也寥寥無幾,因那是國姓,別的尋常人家,若是同莫姓搭上邊便早已改了姓氏,可以姓莫且一身不凡氣質(zhì)的人,大唐屈指可數(shù),寥寥無幾。
當今皇叔莫瀟燈,獨孤彧再認識不過。
她的思緒回到多年前,那席月白袍子就那樣安靜的躺在那里,一動不動,這一瞬間的獨孤彧回到了小時候,小時候令她無限驚艷的時光。
“你家侄兒?呵,對你比對他熟悉。”獨孤彧強撐著不適的身體下床,蹣跚步履的走到皇叔身邊,伸手牽住他的衣袖。像是往年一樣。
這世上只有兩個男人能讓她心安理得的放下一身包袱,一個是夫妻,一個是皇叔哥哥。
“皇叔,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六歲的獨孤于第一次入宮,莫瀟燈是她當時見到世上最俊朗的男人。他就站在那里,像是那年的初雪一樣恬靜,干凈,一塵不染,像是個剛下凡的仙子,說出他是皇族中人是誰人也不信的,他身上沒有官場的權衡利弊。沒有一身銅臭,看著讓人舒服。
僅是第一次見面,獨孤彧便甚是喜歡這個小哥哥,可還需得按照禮數(shù)叫皇叔,為此還發(fā)了不少數(shù)的脾氣。
“你是?”莫瀟燈襯著昏暗燈光細細看了她一眼,終還是笑了一下,沒憶起獨孤彧來。
微愣。
慌神兒。
獨孤彧像是終于找到了辭別過去的理由。
微微皺了片刻的眉頭,隨即竟然釋然的笑了笑。獨孤彧的笑從來都是,失望,嘆息,不知所以。誰人都不會在她臉上看到什么發(fā)自肺腑的笑容。
沒有人會記得她。
怎么會有人記得那樣嬌縱跋扈,不可一世的人?她對莫瀟燈無有情愛之意,只覺得這道白月光成了她過去唯一的歡喜點。
若有一日她非得回到那個暗無天日的日子里去,若還能看到皇叔哥哥,她愿意。
起先的獨孤彧還不是鐘魚侯,還不是獨孤將軍,是身世顯赫,文武雙全,恃寵而驕,天下無二的獨孤殿下!
原來,這樣的她從不曾停留在任何人心里。
淡然松開他的袖子,又換上了同往常一樣的笑容,鼻尖嗅到一絲同那個黑暗大箱子中相仿的血腥氣味,她緩慢的走,繞了一整個屋子。
彼時,她不想給任何人留任何顏面,她獨孤彧,從不需要任何人記得!
“我的軍呢?”她淡笑,像極了鬼魅“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