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當孫明聽完大明說的話之后，第一反應是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知道大明不會放棄追求長生，肯定會回來找自己的，大明也確實這么做了，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獨自一人前來。但是沒想到……他會派自己去海外尋找那渺茫的仙人蹤跡。

“你為什么覺得我會答應你？”四周無人，孫明和大明相對而視，他冷笑著問道。

雙方已成水火之勢，自己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單純，而且自己根本就沒必要為對方著想了，他的死活，與己何干？

大明道：“你離開的時候，不會有任何人知道，我會對其他猴子說你已經死了，所以你算是變相地擺脫了現在的悲慘生活。”

孫明饒有興趣地問道：“聽起來還不錯，然后呢？”

“只要你找到了仙人生活的地方，求得長生之法，回來之后告訴我，我可以保證你會是下一任的猴王，因為那個時候我已經不在乎這個位子了。”

“又是保證，你的保證還真是不值錢啊。”孫明冷笑道，“如果我真的找到了神仙，我會幫你求得長生之法？我干嘛不自己修習？”

“因為三年之內，你必須要回來！”大明冷冷道，忽然將一顆黑漆漆的圓球塞進了孫明的口中。

孫明一驚，圓球已然下肚。

“你給我吃了什么？”

“沒什么，只是一種只有花果山才能找到解藥的毒藥罷了，三年，我只給你三年的時間，如果你沒有回來，下場就是腸穿肚爛而死！”大明冷冷道。

孫明道：“難怪你這么放心，不過你為什么選我？比我強的猴子那么多，而且對你忠誠的也不少，你為什么不選他們？”

“長生之事，變數實在太多，即使是最親密的人，我也絕對不會相信，但是你不同。”大明道，“雖然你對我恨之入骨，但是你的恨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強烈，而且我看得出，你非常想活下去，所以這個機會你一定不會放過的。”

孫明一怔。

“不然，你為何早不說晚不說，偏偏要在今天才對我提起有關煉氣士的事情？”大明得意道。

孫明心中吃驚不已，這個大明心思，居然如此敏銳？

“另一方面，大海變幻莫測，危機四伏，也只有你，懂得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帶回長生之法的希望更大。”

看來他還是沒有發現我的真正目的。孫明心中松了口氣，沒錯，他要抓住的機會，就是出海！

孫悟空出海訪求神仙，這是他人生的第二個轉折點，從此習得一身本領，縱橫天地。孫明要想脫離這里，只能等待那個契機的出現，而那個契機，就是有猴子死亡，一旦大明發現了死亡的威脅，就會對煉氣士產生極大的渴望，從而親自出海或是派人出海。

對方第一時間就找到了自己，孫明很興奮，但是他不能馬上答應，這一年來的鍛煉，早已讓他練出了隱藏心中情緒的能力。

只有假裝自己不行，不愿出去，才能讓大明再次勸說，然后自己便可順水推舟，逍遙離去。

至于那個三年之內便會毒發的毒藥，孫明只能在心中嘲笑，終究只是個猴子，目光短淺，如果這普通的毒藥能讓一個真的找到了神仙住所的人受制，那也太小看神仙手段了。

“好，我答應你，不過我可不敢保證，能在三年之內找到長生之法。”孫明思索良久，最后點頭道。

大明笑道：“所以你得加把勁，畢竟這不單單是為了我，也是為了你自己的性命。”

一邊說著，他幫孫明松了綁，又道：“萬一你學而有成，回來之后成了猴王，豈不美哉！”

孫明失笑道：“你倒是大方！”

“咱們是兄弟嘛！”大明拍了拍孫明的肩膀，“我去幫你準備點食物，事不宜遲，今晚就出發！”

“好。”孫明微笑道，這種令人作嘔的對話，他以前想都不敢想，但是現在說出來卻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勁。

“人果然都是會變的啊！”大明走后，孫明長嘆一聲，忽又自嘲一笑，“不對，我只是一只猴子罷了！”

“嗯？”

孫明看向洞口，那里傳來一陣聲響，難道是大明去而復返？

“是你？”孫明定睛一看，有些詫異，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只通背猿猴。

“你……”通背猿猴見孫明好好地站在那里，而不是像以前那樣被綁著，先是有些驚訝，隨即點了點頭，道，“大王已經跟你說了吧？”

“說什么？”

“大王是不是要讓你去海外尋找神仙？而且還給你吃了毒藥？”

孫明道：“你怎么知道的？”

通背猿猴慘笑道：“因為我和你一樣，不過你是去海上，而我，要去那危險的人類鬧市！”

孫明驚道：“你……”

“大王的安排和讓我送死沒什么區別，我活了這么久，以為見風使舵就能舒服地過一輩子，沒想到到頭來在別人眼中，根本就是可有可無的角色！”

孫明默然片刻，問道：“那你現在來找我是為了什么？”

“我知道，以前你對我和白毛大王有所不滿，但是我今天來這兒是為了告訴你，這個大明，比當初的白毛還要不堪！你絕對不能幫他尋找長生之法！”通背猿猴厲聲道。

孫明淡淡道：“然后呢？”

“烏毒果的毒性雖然猛烈，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解決的辦法，只要你找到一些奇珍異草，同樣具有解藥的效果！”

“就這些？”

“還有，我希望你能活著回來，由你來當我們的猴王！”

最后一句話，讓孫明震驚了。

“你，你說什么？讓我當猴王？”孫明忽然覺得很好笑，“當初欺負的猴子，在這里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你覺得他們可能認同我嗎？我又會為他們著想嗎？”

通背猿猴鄭重道：“我說的不是現在，而是以后。花果山的猴子代代更替，我相信你總有一天，還會回到這里來的，我相信這雙眼睛不會看錯。”

“說完了嗎？如果說完了，請讓開，我要出發了。”踏上求道之路的機會擺在眼前，自己多留無益，孫明根本不想和對方多說什么。

至于回來當什么猴王的事，可笑！自己當初經歷的難道就那么容易忘卻？不去找那些猴子的麻煩就是自己好心了！

“如果你回來了，請好好守護花果山，不要讓大家失去最后一片生活的地方！”通背猿猴撲通一聲跪倒在在地。

孫明腳步一頓，隨即離開了，沒有回頭。

看著孫明背脊挺直地離開，通背猿猴眼中閃過一絲光采：“從石頭中蹦出來的你，注定是與眾不同的，當初你雖然歷經磨難，卻不過是小小考驗罷了，一代猴王，豈是這么容易就能勝任的？花果山，已經很久沒有人帶領過了！”

他已經走到了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但是他還有另一個任務。

“也罷，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的！而我，也要上路了！”

孫明縱身一躍，穩穩地落在水簾洞對面的草地上，一年多的苦練，他已經具備了猴子的一切基本技能。

自己就要揚帆遠行了，這是孫悟空原本就該走的路。

世上真的有宿命的說法嗎？自己將猴王的位置拱手讓人，但是最后出海尋找成仙得道的人，兜兜轉轉，還是自己。

“這不是宿命。”孫明在心底這么對自己說。

是的，這不是宿命，因為這一切都是靠著自己的努力爭取而來的，有過勾心斗角，有過困難險阻，但是這是自己兩世以來，獨自做出的第一個決定。

很快，孫明來到了海邊，波濤聲大作，宛如雷霆。

大明早已等候在那里了，在他身邊，是一艘小小的木筏，上面堆著不少水果。

“一路順風。”大明笑得和以前一樣。

但是孫明卻已經懶得搭理對方了，甚至沒有回頭看上一眼。

他抬頭看向天空，漆黑無月，烏云籠罩，這個天氣，確實不適合出海，但是他的心里卻滿是激動，直欲放聲長嘯。

隨著孫明的離開，有關整個神州大地的宿命之輪，也開始緩緩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