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所有原有和本有的優勢背后都包含著相應的隱憂:“九省通衢”的地理位置,本是吸納外地資源要素的通道,現在卻成了流失資源要素的坦途;舊時輝煌一時的工業重鎮,現在卻面臨著產業升級和職工下崗再就業的雙重壓力;科研結構條件居全國第6位,高新技術產業化水平卻排在全國第11位;雖一直強調“開放市場”,地方保護受害程度卻居全國第4位;曾幾何時,湖北也有過風光的“名牌歲月”,可如今,除了武鋼、東風汽車等特大型國有企業品牌外,“活力28”、“美爾雅”、“長江音響”等當年耀眼的名花,都已經黯然凋零,或者走向式微……
事實上,“九省通衢”嚴格來說,的確已是一個歷史概念,歷史上的武漢確實交通便利,但就今天而言,這一概念已失去了其往日的重要意義,它已不能成為武漢經濟發展的唯一條件和區位優勢的體現。
“南楚好辭,巧說少信”,這種古已有之的地域文化陋習,體現為市場經濟中的信用缺乏,這些表現不僅讓湖北人自己難以有大的作為,而且不利于改善湖北的投資環境,直接影響湖北人的形象和湖北的城市競爭力的提升。
“楚越之地,地熟饒食,無饑饉之患”;“江灘以南,無凍餓之人,亦無千金之家”,則體現為相對優越的地理條件,養成人們懶散的惰性,不尚財,不重財富積累,習慣于粗放經營,不求精細,不注重管理,小富即安。
湖北自然資源的豐富,不可避免地造成了節約資源和環保意識的相對薄弱:不如北方人節水,不如東部珍惜土地,不如沿海珍惜礦產資源;湖北農業經濟占的比重較大,隨之而來的是時間觀念不強,節奏不快,效率不高;湖北經濟結構相對比較封閉,造成人們的開放意識不夠;而且湖北的經濟專業化程度不高,產品生產的精細精神不夠,等等。此外,湖北整體經濟的市場化程度不高,市場經濟文化發育不足,所以開拓精神、進取精神、創新精神、守信精神、精細精神相對也較為滯后。
事實上,湖北人原本應該是很“出色”而且也不難“出色”的。別的不多說,光是這九省通衢的地理位置,它的北邊是作為中國政治文化中心的北京;南邊,是經濟活力最強的廣州和珠江三角洲;東邊,則是標志中國近代文化歷程的上海;西邊,又有得天獨厚,深藏不露的成都。只要吸取一點東南西北的“城市季風”,也能“水過而地皮濕”,如鯤鵬般“直上九萬里”。
然而湖北人在當今社會經濟大潮中卻受到不公平待遇,這是難以讓人置信,成為一個謎。當然這個謎得有待湖北人自己去解決。
3.兵家必爭的武漢三鎮
湖北省位于長江中游,北接河南,西連四川,南鄰湖南,是中國的心臟地帶。省會武漢歷史悠久,是中國歷史文化名城之一。
根據《現代漢語辭典》的解釋:“鎮,鎮守的地方。”也就重兵駐守且兵家必爭之天險也。武漢所以叫鎮,就因為由它位于長江、漢水交匯處,控長江中游咽喉,又是平漢、粵漢鐵路連接點,扼南北交通之要沖,因此,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的戰略要地,戰爭的陰云總是籠罩在武漢人的頭頂上。所以武漢人“戰備意識”特別強。他們好像總有一種好戰心理,又同時有一種戒備心理。在與他人(尤其是生人和外地人)交往時,總是擔心對方占了上風而自己吃了虧。公共汽車上磕磕絆絆,買東西出了點小問題,雙方往往都立即會拉開架式,準備吵架,而且往往是理虧的一方以攻為守先發制人,擺出一副好斗姿勢。結果往往還是自己吃虧,或兩敗俱傷。不信你去武漢坐公共汽車看,擠撞了別人或踩了別人的腳,武漢人很少有主動道歉的。不但不道歉,還要反過來攻擊別人:“你么樣不站好唦!”或:“怕擠就莫來搭公共汽車!”這種蠻不講理的態度當然很難為對方所接受,而對方如果也是“九頭鳥”,一場好戲當然也就開鑼了。在武漢街頭,吵架的事特別多,商店里服務態度生硬,原因大約就在這里。外地人視武漢人為“九頭鳥”,認為他們“厲害”、“惹不起”,原因多半也就在這里。
抗戰時期,蔣介石親自坐鎮武昌,指揮江北的第五戰區和江南的第九戰區共100個師和海、空軍各一部,約100萬人,準備利用大別山、長江兩岸地區和鄱陽湖的有利地形,組織防御,保衛武漢,以便贏得時間,部署西南及其他地區,鞏固以重慶為中心的大后方。事實上,那時如果守住了武漢,戰爭的形勢是會發生一些變化的。不過,當時的國民政府連自己的首都南京都保不住,又哪里守得住武漢?
因為無論從哪個角度說,武漢都是一個矛盾體。它甚至無法說是“一個”城市或“一座”城市,因為它實際上是由武昌、漢口、漢陽三座城市合而為一。這在世界范圍內,恐怕也是實屬罕見。就是特快列車在一個城市也要停兩次,恐怕也就只有武漢一例。武漢人還一度為此而感到自豪。
武漢三鎮的城市格局也是迥然不同。翻開武漢的城市發展史,武昌漢陽早在東漢年間就開始筑城,至今有近兩千年歷史,而漢口在明朝時已成為繁華的商業城市。
三鎮中市區面積最大、人口最多的漢口,是長江流域最重要的通商口岸之一,而且也和上海一樣,曾經有過租界。漢口之繁榮,與河南朱仙鎮、廣東佛山鎮、江西景德鎮并列為全國四大名鎮。漢口的港口貿易運輸業頗為發達,成為我國內河最大的港口,有“十里帆檣依市立,萬家燈火徹夜明”之說,“居民填溢商賈輻樓,為楚中第一繁盛處”。清乾隆年間,漢口更盛于世,僅“鹽務一事,亦足甲天下”。到了二十世紀初,漢口已成為全國第二大金融中心,被譽為“東方芝加哥”。它是我國中部地區對外開放的重要窗口和接受外來文化的主要門戶。作為一度獨立的城市,它也是以上海為代表的一類新型城市中重要的一員,在中國城市的近代化和現代化進程中得風氣之先。
至于“文昌武不昌”的武昌,歷來就是湖北甚至中南地區的政治文化中心。武昌之名始于東漢末三國初,孫權為了與劉備奪荊州,于公元221年把都城從建業(今南京)遷至鄂縣,并更名“武昌”,取“以武治國而昌”之意,武昌之名是與今鄂州市互換的。從考古發掘來看,武昌在新石器時代的水果湖放鷹臺和南湖老人橋、洪山區花山鄉的許家墩和棋子墩等處,就是古人棲居之地。
舊時的武昌手工業發達,以造船、冶金、鑄造錢幣為主,武昌的陶瓷名叫影青瓷。另外,在武昌最值得一提的事情就是黃鶴樓的屢次興廢,從三國時代至今已歷十余次,每次重建都呈現出不同的風貌,反映出各個不同時代的建筑風格和特點。
武昌曾是湖廣總督府所在地,是典型的“省會”城市。在武昌,還集中了眾多的高等學府,無論數量還是水平都居于全國前列,而且名牌大學就有好幾所。珞珈山上的武漢大學,是中國最早的幾所國立大學之一,其樸素學風,素為學術界所看重。其他幾所理工科大學,在各自的領域內,也都卓有盛名。
三鎮中,漢陽實力稍弱,城區面積也小,相當于一個普通地級市的規模。“漢陽”一名的來歷與漢水密切相關,古語“水北為陽,山南為陽”,古時漢陽在漢水之北,龜山之南,又因得日照多的地方也稱陽,故名漢陽。
公元606年,即隋朝大業二年,改漢津縣為漢陽縣,漢陽名稱自此開始。唐代將縣治移至漢陽市區后,才迅速發展起來。漢陽,特別是鸚鵡洲一帶,歷來是長江中游商船集散的地方。唐宋元明各朝代,商業手工業很是繁華。同時,漢陽還是游覽勝地,位于漢陽的歸元寺是武漢市佛教叢林保護得最好的一處,為湖北省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說到漢陽,不得不提到漢陽兵工廠生產的“漢陽造”步槍。湖廣總督張之洞創辦的漢陽鐵廠,使“漢陽造”在那個年代聞名海內外。漢陽也成為中國近代工業的發祥地之一。
建國后,由于計劃經濟體制的影響,武漢三鎮合并。國家在武漢設立了一大批工業項目,奠定了武漢作為老工業基地的基礎。并修建了武漢長江大橋。使武漢三鎮連為一體,似乎成了一個特大城市了。武昌漢口(漢陽比較小,暫且不說)本來就是風格迥異的兩個城市。一個是政治文化中心(武昌),一個是金融商業中心(漢口)。武漢的學術事業,尤其是人文學科,曾號稱與北京、上海成“鼎足之勢”。一個老資格的開放口岸,一個高水平的文化重鎮,再加上一個前途無量的后起之秀漢陽,武漢三鎮,難道不是一種最佳的城市組合?這樣美妙的組合,國內又有幾個?
更何況,武漢不但是兵家必爭之地,也是商家必經之水陸碼頭。各路貨物固然要從這里出進,各種文化也會在這里駐足,從而使武漢人的文化性格變得復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