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離別意
- 花落許君渡相思
- 竼璞
- 2714字
- 2019-05-01 20:40:00
太陽緩緩自東方升起,樹林間的鳥兒不時發出了幾聲愉悅的叫聲。
陽光透過林間的枝葉找到了門前的溪流中,溪水散發出了淡淡的光亮,溪流動著,竟讓那光亮也跟著動了起來。
溪水中映著一個男子的身影,這男子著了一身深色長衫,頭發高高系著,他的身子緩緩動著,隨著太陽的方向,身形不時變動著,卻是在練著身手。
這男子正是云鈺,他已在此處待了幾日了,總是閑來無事,便開始熟悉起了身手。許是因為身體里有股不知名的力量,他感覺練起功來身體輕快了許多,以前無法參透的招式此刻竟也很快便參透了。
他的眼眸中閃著光亮,已是很久沒有這般好天氣了,連帶著心情也好了許多。
“公子好身手呀。”河神依舊坐在門口的躺椅上,臉上帶著幾分微笑,眼中卻有幾分欣賞。云鈺如今的裝扮便是自己兒子的衣裝了,看著他,便想起了自己那已然逝去了的兒子。他忽地有幾分傷感,微微搖了搖頭,打量著云鈺的動作。
“盡是些凡塵的招數,可能在先生看來只是些雕蟲小技罷了。”云鈺停下了手,取出一條帕子,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正欲將帕子放回,卻在不經意間看到了帕子上的圖案。
帕子上繡著一對鴛鴦,許是手藝不夠精湛,那鴛鴦看起來倒有些奇怪。鴛鴦下面繡了三個字“與君同”,他的眼眸中閃過了幾絲傷感,許久,嘆了口氣。
他從來不拿這塊帕子擦汗的,這是蘭芷送他的禮物,第一份……
這如今是怎么了?
他擺了擺頭,將那帕子很小心地收了起來。朝著河神笑了笑。
河神看到了他的神色,亦是知道他這是為何。只是,“唉。”他輕輕嘆了口氣,這人世間的情愛,于天神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呢?
“公子卻是不知道,我們這些天神,原也是些凡人,機緣巧合之下才得了正果。”他頓了頓,緩緩說著,像是在回憶著以前,“我當時為人的時候,身手還不及公子的一半。”他有些慚愧地說著,慢慢站了起來。
“凡人?”云鈺愣住了,他卻是第一次知道凡人可以變為天神的,“為何我從未聽過?”凡人可成天神,他卻是聞所未聞的。
“原是可以的,只是,后來出了些岔子,便沒了。”他看了云鈺一眼,神色間有些復雜。
云鈺點了點頭,這些日子以來他所接觸的奇事多了去了,便也未對此事太過于驚訝,只是對這緣由有幾分好奇。
正欲再問,卻見河神的眼睛往遠處看去,他的眼中有幾分喜意。
云鈺轉了身,一個身穿紅衣、一頭紅發的女子正緩緩往此處走來。她像是自陽光中走來,身周散著太陽的光芒,只是那身上孤冷的氣質卻與陽光格格不入。
她抬起頭看著不遠處的二人,笑了笑,那笑看著很輕松,四周的樹木擺了起來,像是被那笑感染了,動了凡心。她走著,剛才的孤冷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
河神點了點頭,他明白蕪靨笑的含義,沒料到,臨了,卻是將那石符解開了。他似乎明白蕪靨要去做什么,可那些對他來說,卻是不重要的。
嘆了口氣,河神的身影消失了。他知道,此刻,他應該回避了。
“無葉。”蕪靨走了過來,解開了石符,她便再無顧慮了。此番回來,只為再見他一面。云鈺看著她,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對這個女子了。這個殺人殺鬼的妖女、這個害得蘭芷斷送了性命的元兇,為何每次見自己,都是那般溫柔。
他的臉色僵住了,此刻,他該是憤恨、還是微笑呢?
“河神說,你找我?”走近了些,蕪靨頓住了步子,一陣蘭花的清香撲進了云鈺的每個器官,這味道,太熟悉了。
“我要走了。”云鈺終是冷了臉色,淡淡地說了句,語氣有些冰冷,“你與我的花瓣,便收回去吧,我不需要了。”說著便抬起了一只手,等著蕪靨取走。
“這彼岸花瓣,是合命理的,我既給了你,除了你自己練就了神力給我,我自己是取不走的。”蕪靨無奈地笑了笑,“何況,這是送你的禮物,送出去的禮物,便沒有收回去的道理了。”她說罷,清澈的眸子看著云鈺,云鈺突然有一陣眩暈,一些不屬于自己的記憶突然出現在了腦海,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那些記憶便消失了。
“前番未與姑娘相知,莽撞的拿了姑娘的禮物,此刻既已相知,便知你我并不是同道,姑娘的禮物,在下便是可以返還的。”他的語氣更是冷漠了,便連名字也不叫了。無論她給自己花瓣是因為什么,只是現在,都不能要了。
“記得我曾與公子說過,我的家既是彼岸的源頭,亦是彼岸的盡頭。”蕪靨并未去回答云鈺的問題,看了眼四周,她緩緩開口,“彼岸的源頭,便是他們所說的彼岸,便是三道中的神道了,而彼岸的盡頭,叫做忘川。”
她的嘴角浮起了一絲笑意,像是想起了一些很開心的事。清冷的臉上多了幾分色彩,眼眸像是看到了以前。
“我生于彼岸,但后來卻是長于忘川,但,我的家,一直都是彼岸。”彼岸于她是什么?是記憶,是一切美好的象征,“不管公子覺得我怎么樣,無葉都是不會后悔的,因為無葉所做的,正是自己想做的。”她的語氣很平淡,平淡中帶著堅定。說完,她長長舒了口氣,便轉過了身子。
“公子若是想回去,這便回去了。”她走著,突然停住了,“只希望公子,放過自己,一切的罪責,都是無葉。”她的聲音很柔,也說得很慢,聲音里帶著決絕,語罷,便消失了身影。
云鈺站在原地,太陽依舊,清風依舊,溪流中的聲音也仍是那般悅耳,只是他的心,亂了……
蕪靨所說的,他并未聽懂。但他的心很亂,隨著蕪靨聲音一同的,還有他腦海中的記憶,那些記憶很陌生、又很熟悉,最重要的是,他的記憶里,有蕪靨的身影。
他向四周看去,蕪靨卻早已不見了。
那記憶中的蕪靨在笑,笑得好傻。云鈺的眼角抖了幾下,一股不祥的預感自心頭涌起,這感覺很強,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跑了起來,朝著山外跑去,這次卻是很快便自結界中跑了出來。這里正是孤山山腳,茂密的樹林里依舊有著樹葉沙沙的聲音,不遠處似乎栓了一匹馬,那馬不時發出嘶嘶的聲音,走近去看,卻正是自己自鬼都來時所騎的馬。
拍了拍這匹馬,云鈺很快便解了韁繩,騎上了馬,揚起馬鞭,很快便消失在了此處。
………………
云鈺消失后,蕪靨與河神的身影出現在了他剛剛離開的地方。
“河神,謝謝你。”蕪靨看了眼一旁的河神,他早與自己第一次見他時不一樣了,那時的他意氣風發,總想著要和河神風神爭一高低,在彼岸鬧得好不痛快,而如今,卻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者。她自心中感受到了一絲溫暖,若不是些許時候會有,她都以為自己的心是冷的。
“客氣了,倒是你……”河神欲言又止,看著蕪靨眼中的堅定,便將想說的話收了回去,“罷了,老夫支持你便是了,誰讓你是老夫的大恩人呢。”河神搖了搖頭,無奈地笑了笑。
“諸恒再有百年時間魂魄便能聚齊了,只是不知到時候會不會認得你。”蕪靨朝遠處看去,也有幾分無奈。這世間總有離合,這離合,總有悲喜。
“這個老夫早有準備,無論他如何,只要是我兒子便好。”河神無擺了擺手,面色有幾分暖意,他突然又皺起了眉頭,“鬼都如何了?”
蕪靨沒有答話,只是搖了搖頭,“謝謝你。”說罷,她便沒了身影。
河神眉頭皺著,蕪靨搖頭的時候他便是心底一沉,如今這般情況,絕不能再橫生枝節了。想了想,他微微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