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了！走水了！”宮城深處發(fā)出了恐懼的聲音，太監(jiān)們叫著、軍士們提著水桶，剛在深睡中的宮娥們在睡夢中被人吵醒，凌亂著頭發(fā)便跑了出來。

云鈺掀開了紗簾，床上躺著一個面色枯槁的男子，他的氣息很微弱，嘴里不時發(fā)出幾聲呻吟。

“皇上？”云鈺喚道，四周的蠟燭突然動了起來。

那人睜了睜眼睛，看了眼云鈺，卻沒有認(rèn)出來。

“你這奴才，竟敢這般直視朕，可是不想活命了？”他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艱難地說著。

“益王殿下，您再看看？我是誰？”云鈺笑了笑，將臉上的妝容抹了去，拿下了帽子，看著皇帝。

“云鈺？”皇帝看清楚了些，笑了笑，嘴角勾起了一個弧度，蒼老的臉上竟然有了幾分神色，“你來了？”他說著，眼里閃過幾分得意。

云鈺看著他這般模樣，沒有說什么。

“你聽，你的宮城亂了。”爬在皇帝的耳邊，云鈺緩緩說著。

皇帝搖了搖頭，卻是毫不在意的樣子，“朕的天下，還在。而你，只是一個叛賊。”伸出了手，那手上的皮膚就像老樹皮一般褶皺，他拍了拍云鈺，眼里閃著光芒，有種勝利者的模樣。

“所以，你就殺了我全家？讓趙東處處與蘭家作對？”云鈺的語氣很平淡，看著眼前的這個人，他打量著他，笑著。

“對呀，可惜了，你不能死！”笑著，皇帝的眼里突然盡是怨毒，“你不能死！”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讓他難以接受的事情，抖著，瞪著云鈺。

看著他猙獰的表情，云鈺想到了很多事情。與他的仇恨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就像自己和蘭芷的感情一般，一見，便注定了這條路該怎么走。

“益王殿下，您能告訴我，皇上，怎么死的嗎？”云鈺搖了搖頭，先帝患疾駕崩，這自是騙一般人的說法。先帝與自己年齡一般，身體很是健碩，怎么便就患疾了呢？

“怎么死的？”皇帝的臉色突然變了，變得鐵青，他的眼睛不止地轉(zhuǎn)著，他想起了那個下午，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在自己面前被無數(shù)只蜈蚣吃了身體，他抖著，身體蜷縮著，“蜈蚣！蜈蚣！”云鈺聽得見他的牙齒觸碰的聲音。

“益王殿下，這一切，其實沒有必要走到這一步。”嘆了口氣，云鈺說著，他實在不明白，為什么，最后會到這一地步。

“沒必要？”皇帝的眼睛紅著，他的情緒有些激動，他的牙齒抖著，手緊緊握在一起，他看著云鈺，恨恨地說著：“北境誅叛黨的那個戰(zhàn)役，是我打勝的！可這昏庸的父皇竟將你……你這個乳臭未干的小子做了首功之臣……我?guī)П驊?zhàn)多年，立下了蓋世功勞，可父皇呢？他卻把皇位給了那個廢物……如何沒有必要，我只是奪回我自己的東西罷了。”

云鈺站了起來，他長嘆了口氣，場面依舊亂糟糟的，這火勢似乎并沒有控制住。他打開了窗戶，外面的雨滴飄了進來，灑在了他的臉上，這感覺很舒服。

“益王殿下，您可能不知道，趙乾有多在意您這個兄長。”天上的雷聲依舊很大，云鈺看著，繼續(xù)說著，“您也不知道，當(dāng)初先皇為何要重賞我！”

一道閃電將陰黑的天劈開了一道口子，光芒落在了云鈺的臉上，盡是傷感。

“趙乾何辜？我的家人又是何辜？這為臨國流下了血淚的將士們又是何辜？”云鈺拔出了刀，閃電映在了他的眼里，一股濃重的殺意。

他轉(zhuǎn)了過去，卻愣住了。

不知何時這皇帝已是站了起來，他的臉色已沒了剛才的那般模樣，雖還是很蒼白，卻有些生氣，只是，他的臉上，有些毒蟲的印記。

“你？”云鈺叫了聲，雨更大了，竟是破開了其他幾扇沒有打開的窗子。大殿內(nèi)的燈滅了，一時間只有閃電的光招進來了幾道。

“陛下。”聽到了里面的動靜，外面的軍士請示著。

“滾。”皇帝只是說了一聲，外面便沒了聲音。

雨水打在了云鈺的頭發(fā)上，然后又一滴一滴地落到了地上。

“你殺不了我的，我，死不了。”他指了指自己，不屑地看著云鈺，“我出賣了人性，不就是為了換來這臨國的江山嗎？”他的頭發(fā)很亂，肆意地飄著。

拿出了短劍，云鈺冷笑了幾聲，縱是不會死，他也要在益王身上扎下這所有的傷口，這，是益王欠所有人的。

“啊！”云鈺吼著，動了起來。

在云鈺看來，皇帝的身手雖然也是可以的，但如今他身體已大不如前，是以并沒有多大的威脅。

云鈺動著，手里的劍飛舞著，閃著冷光。

益王躲著，自后面拿出了自己的劍，動了起來。

電閃雷鳴，大殿內(nèi)傳來了兩劍相碰的聲響，外面的軍士們緊張地握著手里的劍，只需皇帝一聲令下，便會立刻進去。

方才讓云鈺進去的小太監(jiān)此刻已是臉色煞白，他抖著腿，不知如何是好。

遠(yuǎn)處的火勢更旺了，這般大雨竟是澆不滅那大火，宮娥們喊著、叫著，宮城愈發(fā)亂了。

云鈺身如閃電，招招致命，已在皇帝身上刺下了好幾下，卻見那身體里流出來的竟然不是血，而是些發(fā)著惡臭的液體。

皇帝惡狠狠地看著云鈺，手下的劍向云鈺刺著，竟已讓云鈺有了些傷口。

二人還在亂斗著，云鈺有些吃驚，這皇帝的身手竟并不比平時差多少，相反他的劍氣里還帶了種莫名的氣流。

剛剛擋住了一劍，卻不知為何那劍竟又出現(xiàn)在了另一側(cè)，直直刺進了云鈺的胸口。

他咳了一聲，身體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股很熟悉的暖流，在傷口處聚集。看著那皇帝得意的神色，云鈺閉上了眼睛，身體里的力量不時往雙手上流動著。

“啊！”云鈺厲喝一聲，那把劍竟是直接朝著皇帝沖了過去，劍氣凌厲、在電光中閃著殺意。

“噗！”劍刺入了，皇帝吐了一口不知名的液體，身體倒了下去，他的眼里盡是難以相信，他抖著，臉上不時有黑色的物體散去。

“殿下，痛嗎？”云鈺拔出了劍，俯視著倒在地上的皇帝，他的語氣冰冷，讓這皇帝覺得渾身發(fā)冷。

他抖著，眼睛死死地看著云鈺，怨毒、仇恨，像是要把云鈺吞噬了一般。

慢慢地，他的氣息弱了，整個身體就像漏了氣的氣球一般，癟了下來，他看起來很痛苦，叫著，“你騙我！你騙我！”他朝著外面喊著，用著全身最后一點力氣，向著黑夜喊著，不甘、痛苦，在黑夜里游蕩。

他死了，沒了氣息，身體很快便沒了溫度，一陣惡臭自身上發(fā)出……

云鈺長嘆了一口氣，坐在地上，看著外面依舊很大的雨，沒有說話。

趙胤死了，自己的仇也報了。

可是，出得去嗎？

他聽到了外面正在聚集過來的軍士，他歇了會兒，拿起了劍，緩緩站起了身，向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