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昨天四年級的趙薇薇也想跳級呢？”班長王城經過了上次的作文事件，似乎自認為成了王珂和白玫的好朋友，時不時的就來她們的位置聊八卦。

“然后呢？”王珂低著頭寫試卷，有一搭沒一搭的應和。

“跟你說話呢，你能不能表現點好奇呀！”王城伸手擋住王珂的試卷，不讓她繼續寫。

“好吧，我好好奇呀！然后呢！”王珂大眼睛一彎，扯了一下嘴角牽出一個假笑，無奈的扣上鋼筆蓋。

白玫也合上手里的書，擺出一副合格觀眾該有的姿態。

“咳，我跟你們說啊，你們別告訴別人。”王城趴著書桌上四處撒嗎一圈小聲說。

王珂翻了個白眼兒，張了張嘴：“愛說不說，不說就走！”

“注意態度啊！算了，不跟你一般見識！”王城轉過臉對著白玫道：“小白玫，我跟你說！”

白玫：“呵呵！”

“昨天趙薇薇拉著她爸去了校長室，找校長要求跳到咱們班，這不是快升學考了嗎，校長就沒同意。趙薇薇就哭了還說‘不公平，憑什么要飯的就能跳級，我就不能’！校長沒辦法，給她爸面子，讓她考了我們上周六的試卷，結果你們猜咱們著？”王城又開始賣關子。

“肯定是沒考好唄，要不今天就是同學了唄！有什么好猜的！”王珂拄著下巴，明明是好奇的要死，偏偏表現出無所謂的姿態。

“校長說了，升學考試，測試分數不能低于80分，少于這個分數就是害孩子！要是上初中跟不上進度，到時候考高中上大學就更難了！”

“趙薇薇夸口‘那要飯的都能考上，憑啥我不能’”

“結果，最后語文才53分，數學42分，連及格線都沒上！她爸都被氣死了，丟了老大的臉了！”

“剛才我特意去四年一班，我媽不是她們班主任嗎，我就假裝找我媽！就看到趙薇薇眼珠子紅通通的，臉上一個大巴掌印兒，肯定是挨揍了！”

趙薇薇的爸爸不就是趙豐年嗎，沒想到也會打孩子啊。

“我就看不慣她，憑啥一口一個要飯的？她要是沒攤上好爹要飯都沒人給她！就看她爸是個官兒，一天天傲氣巴拉的跟個大小姐似的！還不是看在她爸的面子上，才能當了個音樂委員？這次是丟人丟大發嘍！”王城語氣里滿是幸災樂禍。

“白玫，你租的是他家的房子吧，會不會有影響呀？”王珂擔心白玫。

“沒事，我們簽協議了。那房子一年內不會有變動的。再說，不過是小孩子鬧脾氣，大人不一定會理會的！”

無辜躺槍的白玫不擔心，反正她也沒打算一直租房住。

“真佩服你，養那么多妹妹，還能有辦法對付那些大人！我本來覺得自己很聰明的，跟你一比，我好像都白活了。”王城滿臉大人樣兒的嘆息道。

之前沒有跟白玫她們直接接觸，雖然聽說過一些她們的傳聞，但是也僅僅停留在是一群窮娃娃層面。白玫成了他的同學后，了解了她們的要強獨立，對比自己一直沒心沒肺的，王城似乎瞬間成長了起來。

“沒辦法啊，要不然就要餓死凍死了，都是被逼的。”王珂聽外公外婆說過這些年白玫過的日子，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是心酸無奈。

外婆都說她最近更用功了，還不挑食了。她沒好意思說，對比同桌白玫，她做的還不夠。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從認可白玫那一天起，這些孩子的人生都已經默默地發生了變化，只是他們自己沒有意識到而已。

“不用在意這些，抓緊復習吧，我可是要上鄉一中的！你們不想嗎？”白玫岔開話題，不想再聊了。

“當然必須的，我還要保護你呢！”王珂揮揮她的小拳頭：“誰也別想搶走我的同桌！”

“嗯，我本來就要考一中的，現在是必須考上了！”王城道：“要不咱們仨組個學習小組吧，我這里復習材料很多，可以分享給你們哦~要不要啊~”

王城這是想幫助白玫了，他聽媽媽說過，白玫的基礎知識方面還有些問題。

“好啊，那就每天放學后，一起去白玫家怎么樣?”

白玫是大姐，肯定是離不開家的，他們可以啊，只要跟家長說清楚，以白玫現在在為民村的口碑，不存在反對的可能！

“好！就這么定了吧！吃完晚飯我們就去找你啊！”王城最后一錘定音道。

“……”白玫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學習小組就此約定完成。

下午第三節課放學，白竹和白雪來找白玫匯合，白玫是值日生，就打發白竹她們先去托兒所接孩子。

上周已經值日過一次，白玫和王珂負責掃地，男生負責搬凳子、拖地、擦黑板、扔垃圾。說起來，白玫她們班男女比例還是很合理的。一共43個學生，22個女生，21個男生。

王珂她們那個時候還沒有開始計劃生育。

沒有像政策實施后，第一胎生女孩就一定偷著、跑著、貓著、躲著的也要生個男孩，第一胎生男孩就不再生了。以至于男女比例嚴重失衡。白竹她們的一年2班，原來就20個女孩，25個男孩。

重男輕女是一種根深蒂固的觀念，生為一個農村女人，從生下來那一天就承受著各種不公平。

兒子可以繼承香火，能夠繼承家產，分得更多的耕地。

女兒早晚要嫁出去，分掉的田地也瘦一些少一些，從沒見哪個人家把家產全給女兒的。在農村，女人嫁人后沒有分到土地的比比皆是，沒有土地的女人就沒有話語權，只能成為生育工具、家庭保姆、免費勞工。

就像白玫的媽媽莫小蘭，知青下鄉嫁入為民村，因為成分問題一直沒能分配到土地。早先沒有工作、沒有收入，除了長的好看、能生孩子，一直受到當時還在世的公公婆婆刁難，家庭地位極低。

70、80年代的農村女孩子，唯一能跳脫出這個禁錮命運的，就只有考大學一條出路。但是，她們卻很難獲得讀書的機會。

兒子復讀三年也要砸鍋賣鐵供出去，女兒考上大學不愿意出學費的，司空見慣。

才14、5歲的女孩子們，她們的人生目標就已經很清晰了。要么留在農村嫁人，要么考上大學爭取自由獨立。

女孩子對待學習的事情就特別的較真，白玫不討厭語文課代表、不討厭趙薇薇，她們只是眼光狹窄了，競爭者的出現讓她們下意識的緊張害怕。

這一點都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