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太龍走在張睿峰身側，他四面觀望，這片園區占地不小，園區里的建筑簇新，布局清晰，建筑之間被如茵綠地和寬敞的道路分隔開，看著很整潔。“這里到底是哪兒？”

“聚基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研發基地。”張睿峰說，“建成沒幾年，還可以吧？”

“漂亮。”耿太龍說，有點被這宏大的園區鎮住了，“不止是漂亮，簡直壯觀。”

“壯觀倒是說不上，但它有其他優點。”張睿峰說，“比如說地理位置好，離大城市近更容易招募人才，員工的生活也更方便。”

“話說回來聚基還是很有錢嘛，被你剛才說得那么挫。”耿太龍想摸出手機打開定位看地圖，卻想起手機被那個豬八戒收走了，“我的手機……”

“會還給你的。”張睿峰簡短地說，耿太龍也就不好再說什么，心想你們可千萬不要解鎖我的手機偷看播放器的播放記錄和瀏覽器的訪問記錄……張睿峰又說，“這一行的錢基本上都被天基賺走了，行業內其他公司的日子都過得不太好，要么去給天基做上游或下游的配套服務，要么就像我們聚基一樣，撿點天基的殘渣吃。聚基年年虧損，全靠朱宏才能支撐下去。”

“朱宏，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耿太龍猶豫地說，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英俊強壯的中年人形象，似乎是個在電視報紙網站，政經版體育版娛樂版無處不在的男人。

“以后介紹他給你認識一下。”張睿峰說，“這個人很有意思的。”

耿太龍擰著眉毛回憶那個朱宏的信息，“他是聚基的……”

“創始人，掌舵人，以及金主。”張睿峰說，“沒有他就沒有聚基。”

耿太龍其實并不關心朱宏跟聚基的關系，他關心的是一兩年前的一樁著名八卦公案，“這個朱宏真的睡過金嬋？”

“誰是金嬋？”

“呃，一個演員，歌手，模特，，設計師。”耿太龍心想金嬋你都不知道，最后做個注解，“大眾情人。”

張睿峰笑了，“有機會了你自己問他吧！”指著一幢巨大的環形建筑，“這里是主樓，我們進去。”張睿峰在公司里顯然很受尊敬，進了主樓以后，從保安到清潔工到白大褂到黑套裝，人人都在向他點頭微笑。

研究基地主樓的內部格局設計嚴謹工整，裝修的用料和工藝也是看得出來的高端大氣。“一樓主要是材料室，培養室，觀察室……”張睿峰邊走邊向耿太龍介紹，健步踏上樓梯，“二樓主要是……檔案室……手術室……”耿太龍把這些干凈整潔的房間一間間看過去，里面擺放著的各種儀器和設備他就只認得出顯微鏡和電腦，其他東西就說不出名字和用途了。

“這里是……摸魚室？”耿太龍指著一間有沙發有茶幾的房間問，里面有十幾個人三五成群或坐或站，正在隨意交談進食飲水，“都要傍晚了還不下班？”

“那沒辦法，該加的班就是要加的呀。進來，這是我們的茶室。”

張睿峰向耿太龍介紹坐在沙發上那兩個人，“來認識一下，這是夏誠毅，刀快手穩的外科醫生；這是蔡心遠，生物科技的天才，總有一天他會成為這個領域的王者。”

“幸會。”耿太龍說，跟站起身來的兩個老哥握了手。蔡心遠是個清秀膚白的纖細四眼青年，穿著襯衣和薄休閑褲；夏誠毅則是個長發披肩的男青年，年紀跟蔡心遠差不多，穿件活結樂隊的T恤和一條大花褲衩，兩人應該都是三十來歲。

“這位是耿太龍，”張睿峰說，“相當厲害的格斗選手，在格斗方面有一手，想健身的時候跟著他上幾節格斗課就知道了。”耿太龍不好意思地一笑，自知離‘相當厲害的格斗選手’還有‘相當遙遠的距離’。

蔡心遠的臉上掛著矜持僵硬的假笑點點頭應酬，耿太龍心想優等生都是這個德性。夏誠毅則說，“我也有一手喲，看這個。”他撈起T恤的下擺露出白花花的肥肚皮給大家看，耿太龍心想你是傻瓜嗎，覺得惡心本想挪開目光，忽然覺得有點異樣，仔細一看，那個肚皮上竟然長了只小手，指頭艱難蠕動一番，終于向耿太龍豎起一根大拇指。那小手只有四指，指節彎曲，皮膚接近透明，形狀不像是人類的手，倒有點像……

“加長的鷹爪。”張睿峰告訴耿太龍，“他嫌自己的手不夠用，就接受了改造，爪子還在生長階段沒有完全成形。”

“鷹爪是個好東西，抓東西又穩又狠。”夏誠毅解釋，看著耿太龍臉上有點受到驚嚇的神色，咧嘴笑著跟蔡心遠碰個拳，施施然放下T恤的下擺，那只鷹爪還在衣服下不甘寂寞地屈伸手指摸來摸去，把T恤撐得七拱八翹，耿太龍看著覺得好討厭。

“你以后說不定會經常跟他們打交道，其實都是挺好的人，慢慢了解了就知道了。”張睿峰對耿太龍說，提高聲音，“楚晶！”

一個在一邊端著紅茶喝的中年女人答應一聲放下杯子走過來，她年紀大約四十多點，雖說穿身白大褂還是能看出身材勻稱。額頭有點過于寬闊然而光潔白皙，眉毛淡而細長，眼睛大而有神。總的來說算不上很漂亮但是氣質高雅聰慧，一看就是個知識女性。張睿峰說，“這是內人楚晶，這位是耿太龍。”

楚晶用那種中年女人獨有的挑剔目光打量耿太龍片刻之后點點頭。

“呃，你好。”耿太龍打招呼。

張睿峰說，“我們給這帥哥做個檢查，你來幫我。”

“要不要我幫忙？”蔡心遠問。

“你只管做自己的事情。”張睿峰說，“XKV-G滅活試驗的報告出來沒有？”

“不要催。”蔡心遠說，“你知道沒那么快。”

“不催，但是要抓緊。”張睿峰說，“夏誠毅晚上我們碰個頭，有事要跟你商量。”吩咐完畢之后當先出了休息室，楚晶和耿太龍跟上。

三人乘坐電梯來到四樓的一個大房間里，耿太龍環顧這個房間，房間本身比較空，但天花板上到處都是機械臂，攝像頭，大小不一的燈。房間正中還豎立了一個長方形的物體，一定要說的話像是個豎著的塑料棺材。

“脫掉衣服。”張睿峰對耿太龍說，“只留內褲。”

耿太龍沒想到要在陌生人面前脫衣服，頗為扭捏，目光落在楚晶身上。

“沒關系的。”楚晶面無表情地說，“快點。”

耿太龍就照辦，趁著他脫衣服的時候，張睿峰在柜子里拿出件白大褂披上，然后是口罩和帽子，一邊穿戴一邊指揮楚晶，“測個心電，腦電，肌電，情緒，血壓。”

“觀測劑注不注射？”楚晶問，她已經戴好口罩帽子手套，引導光溜溜的耿太龍去塑料棺材那里，原來這是一把有頂蓋底座和背板的特制椅子。似乎由塑料，海綿，皮革和金屬等多重材料打造，耿太龍坐上去覺得并不舒適，靠背太直了，因為那根本不是靠背，只是背板。

“要。”張睿峰說，走到操作臺前看那些顯示器和按鈕，抬頭的時候目光忽然與耿太龍接觸，和藹一笑。

楚晶熟練地往耿太龍身上連接電極，沒過多久，耿太龍全身上下就貼滿了涼涼的金屬片橡膠片電極，“我是一根貼滿了牛皮癬的電線桿……”耿太龍低聲抱怨。

楚晶垂首看他一眼，手指搭上耿太龍的手腕，“別動，要提取血液和身體組織。”

“又采血……”耿太龍說，橡膠手套涼涼的膩膩的外表觸碰到他的手腕讓他感到有點不舒服，更不舒服的是對采集身體組織的疑慮，心想，“不會是要割坨肉吧……”

“別動就是了。”楚晶拿注射器在耿太龍的靜脈上一插一抽，手法又快又穩，注射器里很快就拉到半管血。耿太龍咝的一聲，楚晶拔出注射器訓斥道，“咝什么，螞蟻咬一口而已，按住。”她把棉簽交給耿太龍讓他自己按住針眼，又拿起指甲刀剪下耿太龍的一小片指甲，剪下一根頭發，還用手術刀刮了耿太龍指頭上的一點皮膚下來。然后瞪耿太龍一眼，硬邦邦地走開。耿太龍舒口氣，心想幸好不是割肉但你這老姐態度這么惡劣是今天沒睡夠還是快要到更年期了？這樣一想張教授還是蠻可憐的……

楚晶端著托盤回到操作臺，把血液和身體組織放進一個保溫盒之后向張睿峰點點頭，張睿峰按下操作臺的按鈕，椅子的頂端底盤和背板都亮起燈來。“耿太龍。”張睿峰說，“現在你可以轉換了。”

耿太龍茫然問道，“轉換什么？”

“你的金剛形態。”

“我試試，不過需要時間醞釀。”耿太龍說。

“快點。”楚晶催道。

耿太龍看楚晶一眼，集中精神，當真開始逼迫自己。“想想這兩天的悲慘遭遇。”他想，繃緊全身肌肉，把上次變身的套路又重演了一次，想著這兩天的悲慘遭遇，心中還不斷強調呼喊，“我真是太慘了！真是太難了！憤怒！憤怒！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