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比作狼人讓耿太龍覺得挺酷，但他立即指出，“白霜的變形也是可逆的，她的身上有時候有蛇有時候沒蛇。”

“她的情況不一樣。”張睿峰說，“我不能隨意談論她的隱私，你可以理解吧？”

耿太龍又問，“那我的天賦少見到什么程度？百萬分之一？”

“反正很罕見就是了。”

“十億分之一的級別？”

“也許是天啟的級別。”張睿峰說，“當然，這是猜測，還需要驗證。”

耿太龍又問，“那天基和你們聚基是怎么發現我的獨特之處的？”

“說過了呀，天基發現了你，而我們盯著天基。”

“說具體點。”

張睿峰說，“你在一周前預約了去紅山研究院做腦部的全面檢查，希望解決你的突發性全身疼痛，你在昨天上門去做檢查。”他看向耿太龍，耿太龍點點頭承認了，張睿峰又說，“就在昨天上午，我們攔截了天基的一個郵件……（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們當然要緊緊盯著天基。）那封郵件是由紅山研究院的負責人曾躍發送給天基在南極的細胞研究總部，郵件的主要內容是說紅山研究院發現了一個很特別的人類樣本。總部回復要他們詳細描述血樣的特別之處，郵件反復往來一番之后，葉高韻命令紅山研究院立即運輸樣本。”

耿太龍想了想，指指自己，“我就是那個樣本？”

“你就是那個樣本。”張睿峰說，“你知道這件事情有多么重大嗎？葉高韻親自下令想要你。”

“葉高韻親自下令是件很重大的事情嗎？這個葉高韻又是誰？”

“葉高韻都不知道？”張睿峰捏著鼻梁似乎難以置信的樣子，“你從來不看新聞的？”

耿太龍立刻坦白，“我看報紙只看運動版娛樂版以及游戲版，那么葉高韻到底是誰？”

張睿峰露出那就難怪了的笑容，“葉高韻是天基科技核心科學家，細胞研究領域的上帝，地球上最有權勢的人……畢竟天基幾百萬億美金的市值都是基于他的研究成果。”張睿峰停下來，食指一點耿太龍的胸口，“而葉高韻想要你。”

耿太龍感到頗為不滿，“意思是他下令肢解我還是我的榮幸咯？”

張睿峰笑道，“不說榮幸吧，被他點名至少可以說明你真的很特別……”

耿太龍又嘆口氣，“好吧，所以他們是通過我的血樣發現我很特別？”

“在昨天之前，你的存在似乎從來沒有被天基的郵件提起過。”張睿峰說，“所以他們肯定是昨天上午在分析你的血液時發現了些什么。”

“那么這兩天我所有的不幸遭遇，發生的所有的這些破事，都是因為我去天基做檢查，然后被他們發現我是個熊貓血？”

“是的，不過他們還是低估了你，到現在都不知道你有可逆變形的能力。”

耿太龍哼了一聲，“如果他們抽了我的血都不知道我能可逆變形，你又從哪個渠道知道的？白霜在微信里說給你聽的？”

“不，是攝像頭說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紅山研究院的攝像頭在看你，而我們聚基也共享了那些攝像頭的視野……要黑進天基的監控系統雖然很難但并不是做不到。他們的監控系統密度很高，就連研究院的花園里樹林里都設置了一些攝像頭。總之我們得到了一些現場的畫面并且大開眼界，要不要拷貝一份你揍那幾個保安的視頻到手機里慢慢欣賞？”

“不要。”耿太龍斷然說道。

“那是場令人印象深刻的戰斗，所以我讓他們調用了市政府的監控，想看看你接下來做了些什么，當我親眼見證你在大街的角落里變回人形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震驚嗎？我意識到必須盡快見見你，就拜托白霜來接你，事情就是這樣。”張睿峰得意一笑，“而市政監控已經被我刪除了，天基只能看到你變身的過程，看不到你變回人型的過程，所以他們不可能想到你能逆變形，這是超越現有認知范圍的事情，他們說不定會覺得你使用了全息幻視之類的技術遮掩自己接受過改造手術。”

“全息幻視技術？”

“基于MR，混合現實技術的產品。”

這種高檔貨耿太龍也就是在微博上看人家炫富的時候玩過，他反正買不起，只噢了一聲，心想老哥你可真是偷窺狂啊，所有事情都被你看光了，怪不得你好像啥都知道。他又問，“為什么要刪掉市政監控？”

“因為要把你保護起來。天基現在并沒有全力搜捕你，他們只是對你感興趣，還沒到志在必得的地步。但是假如讓葉高韻知道你有可逆變形能力的話……恐怕聚基也護不住你，沒人護得住你。”

“原來如此。”耿太龍說，“那白霜和孫悟空豬八戒這幫妖魔鬼怪，劫停警車，麻醉警察，在公路上跟人大打出手，制造一堆命案，也就是為了跟天基爭奪我這個……用你們的行話怎么說？樣本？”

“是的，爭奪你，保護你。”張睿峰說，“但你不僅僅是樣本或者研究對象。”

“怎么不是？在這一系列事件中就沒人考慮過我的感受，天基聚基，你們這些混蛋家伙，為了私利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塌糊涂……”耿太龍心中有氣直言評價，“我真的太討厭你們了。”

“我們聚基問心無愧。”張睿峰說，“一直在盡最大努力保護你，耿太龍，我想要的是跟你建立起和睦互利的合作關系，真心想要你能過得好過得開心，有一段美妙的人生。”

“你真好心，還知道善待小白鼠，不過不必這么假惺惺的，我反正已經落到你們手里了。”耿太龍酸溜溜地說著氣話。

“你不是小白鼠。”張睿峰說，眼睛微微瞇起，“我剛才說了，你很可能是一個天啟，說不定能影響到整個人類未來走向那么重要。但你在我眼里首先是一個年輕人，一個需要幫助和引導的年輕人。假如說我們的研究需要傷害到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才能繼續下去，那我寧可停止這樣的研究，我不希望聚基成為這樣卑鄙的公司，我也不想自己成為這樣卑鄙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耿太龍打量著言辭誠懇神態凝重的張睿峰，想搞明白他這樣說是真的人格高尚關心自己，還是只為了安慰和討好自己。其實不管出于那一種動機，耿太龍聽著這樣的話，心里還是覺得很溫暖的，居然微微點了點頭。

但他這輩子都過著錙銖必較的生活，不會因為幾句溫暖的話就忘記保護自己的利益，“既然我很天啟，你剛才還說了互利合作，那你打算給我什么好處？”

“我看了你提交給天基的問題描述，你的疼痛問題。”張睿峰說，“我可以為你想想辦法。”

這是兩天以來，耿太龍聽到的頭一個好消息，常年被疼痛折磨得生不如死的他幾乎愿意為了擺脫疼痛獲得重生付出任何代價。他按捺不住驚喜交加的心情，急切地問，“你做得到？”

“不一定，但是我做不到的話，其他人也做不到。”張睿峰說，“我在生物科技這個領域還是有點建樹的。”

耿太龍想了想，“呃，照你這么說，天基在這個領域的建樹更高吧？我為什么不選擇跟天基合作呢？也許我該去跟他們談談，讓他們研究我，然后給我解決疼痛問題。”耿太龍指出，“張教授，你別生氣，我只是說說這個可能性。葉高韻不知道我有可逆變形的能力吧？知道的話他說不定就會用另外一種方式對待我了。”

“沒生氣，你說得還是有點道理的，葉高韻說不定愿意跟你談談，運氣好的話你真的能讓他改變主意。”張睿峰說，聲音里帶著笑，“但他這樣的瘋狂天才，腦回路很可能跟普通人不一樣，他會怎么處置你誰也說不清……而且你打算怎么跟他聯系？發郵件給他？打電話給他？想辦法加個微信好友？”張睿峰跟耿太龍對視，輕輕哼了一聲，“在你聯系上葉高韻之前，天基員工就會找到你，這些員工可不想跟你溝通，他們只要完成分內的工作就好，又何必拐彎抹角跟你談什么合作？二話不說就剁了你裝到瓶子里送到南極基地不是更方便？”

耿太龍的腦子里現在是一桶漿糊，不知道事實是不是張睿峰說的那樣，也不知道該不該接受他的提議，唯一能確定的是自己已經受夠了這兩天發生的各種詭異事件。急切之間，耿太龍也確實拿不出什么決斷來，“讓我想一下，可以吧？我需要仔細考慮一下。”

“可以。”張睿峰說，“你想考慮多久就考慮多久，你在我家住下來慢慢考慮。”

“為什么要在你家住下來？”

“你也沒其他地方可去吧？”張睿峰說。

“但是如果我不想呆在這里呢？”耿太龍說，“老實說我只想自由離去。”

“你恐怕會后悔，出了這個園區……”

“是，是，出了你的門就要被鬼抓走……”耿太龍發作了，“我又不是小孩，你一直嚇我有意思嗎？給你說，我打算偷渡到大馬的鄉下躲起來。這樣天基也找得到我？那印尼的雨林呢？金三角呢？巴布亞新幾內亞呢？”

張睿峰就像一個看著頑童撒潑的大人，眼里流露出寬容和帶點嘲弄的神情，“除非你不坐車不坐船不坐飛機，全程遠離人群，靠徒步和游泳去你說的那些地方。否則只要你在公共場合露臉，天基就能很快定位你，現在到處是攝像頭，你逃得掉？”

耿太龍哼了一聲，“是呀是呀天基是無所不能的，他們雇了一千萬人盯著全世界所有的攝像頭。”

“那倒是不至于，天基并不是無所不能的。”張睿峰淡定地應對耿太龍的諷刺，“問題在于錢是真的無所不能。天基根本就不必動用自己的力量追蹤你，它為什么要雇人盯著攝像頭那么笨？它只要上傳你的照片，再花一點錢在互聯網上掛出一個誘人懸賞。”張睿峰露出一個有錢就是可以為所欲為的微笑，“這點錢對天基來說算什么呢？但這個世界上可是有一大堆貧窮的饑渴的日常工作就是負責監控的人，你在他們的眼中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條錦鯉，為了拿你去換房貸車貸醫療教育改造旅游，他們會把你的面部特征放進大數據里，他們會用超級計算機不停地把出現在攝像頭里的每一張面孔跟你的尊容進行識別比對。那你說是不是天基盯著全世界的攝像頭？”

耿太龍沉默下來，他也沒有蠢到家，不必努力思考也能明白張睿峰真的不是在拿話嚇他，“張教授，”他說，為剛才的發作感到羞愧，艱難地選擇著措辭，“我可能有點歇斯底里了……”他囁嚅著說，“因為我現在的處境好像的確不妙，我的壓力大得情緒都很焦慮了……”話一出口他就知道這是事實，這兩天的遭遇太詭異受到的刺激太強烈，所以才會選擇在一個能正常溝通的人面前發泄出來，用抱怨和質疑的形式。

“可以理解，但是你真的需要放松點。”張睿峰說，露出一個和藹的微笑，“耿太龍，沒人逼你，沒人嚇你，你慢慢考慮，仔細考慮，然后做一個不會讓自己后悔的決定。”

耿太龍苦惱地揉著太陽穴，誠懇地說，“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我現在是不是除了跟聚基合作之外別無選擇？我是不是再也沒有其他任何路可以走了？”

張睿峰直視著耿太龍，目光灼灼，他慢慢地說，“你這樣問就說明其實你自己已經有答案了。”

“沒錯，我已經有答案了……”耿太龍下定決心。如果你已經被一個強大的敵人盯上，那你最好不要錯過任何盟友，“具體來說，我要怎么跟你們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