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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4章 重新開始

白翎一直默默關注著葉軒的動作,當他看到那株在血與焦土中誕生的靈樹時,心中轟然震動。聞杰谷主最后的決絕,葉軒此刻的舍身刻陣……種種影像在他眼前交織。他深吸一口氣,走到葉軒身旁,目光落在那株象征著陣眼的小樹上。

“師父!”白翎的聲音低沉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聞杰的劍氣…不該消散在這風中。”他抬手,指尖縈繞著淡淡的、屬于白澤瑞獸的星斗秘力。

葉軒深深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他的決心,微微點頭,并沒有拒絕對方的幫助。

白翎閉上雙眼,雙手結出無比繁復古老的印記。點點星光從他身上逸散,艱難地融入地下那巨大的血土陣圖。一個無形的引渡通道悄然形成。

虛空中,無數細微的、帶著決絕劍氣波動的淡金色光點——那是聞杰和幾位核心長老自爆后殘留的、烙印在梅山之巔空間里的不屈意念和劍魂碎片——被緩緩接引而來。它們在眾人屏息的注視下,如同百川歸流,紛紛沒入那株新生的靈樹之中。

嫩綠的樹身上,悄然染上了一層淡金的、細看下仿佛無數微小劍氣游動的脈絡!一種肅殺中蘊含無上守護意念的場域,以靈樹為中心徐徐蕩開,輕柔地拂過每一個在場者的肌膚與神魂深處,一種難以言喻的心安與激蕩同時涌起。聞杰谷主與諸長老雖身死道消,其守護意志卻如薪火,真正融入了新生的軒心谷大陣,化為守護之魂。

新生的軒心谷建筑并非金碧輝煌的宮殿群,而更接近返璞歸真的道場洞天。

最外圍依著修復后的殘缺山勢,筑起一道暗青色的厚重石墻。墻身斑駁,布滿了大小不一的裂痕——這并非疏忽,而是刻意為之,每一塊砌入的巨石都取自梅山之巔承載過血戰的區域,石頭上殘留的傷痕、焦痕乃至暗紅色的血跡都得以保留,與墻體融為一體。遠遠望去,這古拙的巨墻仿佛一道流淌著時間傷痕的巨大疤痕,無聲訴說著曾經的慘烈。

建筑核心圍繞那株已長至數丈高、通體隱現金色劍紋的守護靈樹。樹干蒼勁,枝葉扶疏,金色的劍紋在陽光照射下流光溢彩,散發出令人心悸又安心的磅礴劍意。靈樹之下,一座由數塊深色巨大巖石堆疊而成的主殿拔地而起。

大殿門前,矗立著一座奇特的碑林。一片片高矮不一、削得并不規整的黑色方尖碑無規則地聳立著。碑身通體墨黑,是那場大戰中被血浸透又焚燒的“焦土黑石”筑成,每一塊碑身上都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名字。最中心,是一塊最光滑、筆直刺向蒼穹的無字黑色石碑——那是陣亡者的歸墟碑。

所有未能找回尸骨的門人名字都刻在周圍那些高矮林立的碑上,象征著英魂歸此。守護靈樹的金輝流淌過無字碑身,仿佛在靜靜撫慰。

長老許塵親率弟子們走遍梅山戰場每一寸角落,將所能找到的一切碎片——斷裂的刀劍、破損的法衣一角、崩碎的飾品、碎裂的陣器部件…乃至沾染深色的泥土瓦礫,盡數收集于巨坑之中。一個由無數痛苦記憶和頑強意志組成的巨大土方被填入深坑最深處,其上,一個純粹由弟子們手工夯實的、巨大而莊嚴的祭臺緩緩成型。

祭臺頂部,立著另一塊巨大的玉石方碑,碑上無字,唯在中心位置,深深鏤刻著聞杰生前佩劍的簡化形態,那是“不屈”的化身。一縷縷無形的、混合了所有弟子虔誠守護信念的意志力場環繞著祭臺,形成一個巨大的無形熔爐。

核心大陣終于被葉軒徹底點亮。當葉軒手托五鬼混元陣陣盤,引動體內雷霆本源作為初始動力注入地下陣圖核心的剎那,整個新生的軒心谷山門猛地一震!

“嗡——!”

一層無形的空間屏障瞬間鋪開,如水波蕩漾籠罩整個山門范圍——這是五鬼混元陣盤自帶的“咫尺天涯”與“四象封禁”空間防御的融合顯化。緊接著,無數細微如沙的淡紫色光點自地面上浮,在屏障內層快速流轉編織,漸漸形成一幅覆蓋整個山谷的、緩緩運轉的周天星斗圖像虛影。陣盤所化的鬼影隱匿其中,形成第一重“惑神亂象”守護。

第二重,那株守護靈樹驟然爆發出璀璨的金白雙色光華!金色劍紋徹底激活,無數道細小卻凌厲無匹的劍氣如同活物般升騰而起,與周天星圖完美交融,劍氣所過之處,虛空發出細微的撕裂聲——以量天尺為本源映射的主攻殺伐劍陣發動了。

最核心的第三重防護則無比內斂——核心區域的空間結構被五鬼陣盤徹底加固、凝練、隔絕,仿佛一層覆蓋在現實之上的堅韌壁膜。新護宗大陣“生死輪轉諸天劍獄陣”徹底顯現。無形的壓力覆蓋著每一寸空間,肅殺而又深沉。

重建中的軒心谷,是一個沉默的熔爐,熔煉著傷痛,也鍛造著新的骨骼。

梅山之殤并未能阻隔仙緣。因目睹葉軒率領白虎軍團摧枯拉朽般覆滅五族,以及那“尸山燃血旗”的沖天血誓所昭示的恐怖底蘊與決絕意志,一些懷揣仙道的凡人少年甚至一些微小修真家族的年輕子弟,依舊懷揣著敬畏與向往,拜入這個從焦土中涅槃的宗門。入門的第一課并非心法口訣,而是一次冰冷的洗禮——在守陵弟子的沉默帶領下,所有新人首先肅立于那片由焦土黑石壘砌的無名碑林前。

碑林如無聲的森林,墨黑的石面上鐫刻著密密麻麻的名字。新人弟子們看著那些似乎要刺破蒼穹的石碑,聽著守陵弟子以無悲無喜的平淡語調敘述那場大戰的慘烈——護宗大陣如何崩裂,聞谷主如何燃魂自爆為弟子爭命…空氣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山風刮過石碑棱角的嗚咽。新人們稚嫩的臉龐上血色褪盡,眼神中的興奮被震撼和沉重取代。這是軒心谷烙下的第一個印記:仙途并非只有霞光萬丈,更伴著血火與祭奠。

在軒心谷宗門重新工作井然有序進行之時,那十幾位被齊虹送出去的天驕弟子,以及那些修為低下,無奈隱藏在外地的弟子,也終于返回了宗門,當他們看到新生的宗門后,也是有些恍如隔世一般的感覺。

游走在宗門的各處,他們也好似新人弟子一般,心頭震顫,一股難言的情緒繚繞在心頭。對于葉軒來說,他們并沒有錯,但對于他們來說,沒有參與守護宗門,便是錯。

演武場邊緣新辟出的“礪心塔”,便是意志的直接考場。佛丘長老主持此地。他面頰緊繃,往昔的暴躁此刻轉化為一種冰硬的嚴厲。弟子們踏入石塔,立刻置身于幻境、重力、神魂沖擊的復合煉獄中,稍有松懈便是神魂震蕩、筋骨欲裂。

“這點痛就撐不住了?”佛丘的冷喝如同重錘砸下,“想想你們腳下的焦土!想想那些碑上的名字!他們流的血夠不夠熱!夠不夠燙!再運轉一遍‘不動心印’,快!不然就給老子滾出去!”

吼聲中帶著某種焦灼的痛感,那是佛丘在逼壓弟子,更在逼壓自己未盡的恨意。塔內回蕩著弟子們拼盡全力的嘶吼與喘息。

藥園散發著濃郁的、混雜著泥土與異草芬芳的氣息。白靈兒專注地撥開一層覆蓋著異種苔蘚的泥土,仔細檢查著幾株形態奇特、散發著寒氣的瑩白小草的生長狀況。這是用“引靈蘊法”精心培育的“凝神草”變種。她不時指導著身邊的弟子:“根須周圍的寒氣要維持在微霜的狀態,過冷會傷根…用木行靈氣溫和包裹,一點點引…對,就是如此。”

另一邊,楚云的身影出現在新設立的“萬法樓”。這座樓閣并非藏經寶庫,而是宗門運轉的調控中樞。他正與幾位內務長老仔細核對清單,聲音沉穩清晰:

“核心防護區域物資獨立供給線必須確保。聚靈陣節點日常維護規程今日須發往各殿…巡防交接口令更換方案,巳時前呈報主殿…陣亡弟子直系親屬撫恤發放,優先保障…”每一個環節,每一份資源,都在他梳理下快速而精準地運轉起來,如同一架從創傷中重新磨合調試的精密機械。

暮色四合,新生的護宗大陣開啟夜間模式。外層空間屏障如同深藍的天幕,內部緩緩運轉的周天星圖驟然明亮,如同真正的星河倒懸谷中,每一粒光點都由無數細密的守護劍氣構成,散發著清冷而穩定的輝光。那株通體劍紋的守護靈樹在星輝下舒展枝葉,隱約可見細微的金色劍氣如溪流般在葉脈中流淌奔涌。

葉軒獨自立于主殿之巔,負手仰望星空。背后懸空的大廳中,數千名新人弟子與幸存的軒心谷弟子齊聚一堂。白翎清冷的聲音,透過擴音法陣,清晰地響徹每一寸空間:

“仙道蒼茫,軒心谷立世之基,非為求長生逍遙,實為守護心中所執,守護足下這片星火不滅之地!”

大殿內鴉雀無聲,只有數千道目光灼灼如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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