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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父王,為什么不讓我練劍呢?”
女孩失落地低下頭。
“就因為我是公主,就不能舞刀弄槍嗎?”
“哈哈哈,我親愛的伊薇娜。”
國王將她擁入懷里,慈愛地撫摸著她的頭發。
“武器,是用來保護無辜之人、所愛之人,乃至至親之人的,在無盡的戰爭與殺戮中,我用這渾身的傷痕,將這一真理貫徹始終。”
“拿起它之時,須做好承擔起這一切的責任,背負起無盡殺戮的罪業,為一切值得你所付出之人,戰至勝利的到來——”
國王頓了頓。
“——亦或是,戰死沙場,馬革裹尸,為心愛之人付出生命的代價。”
年幼的公主歪了歪頭,她不理解父親所說的話,對于她而言,這些還為時過早了。
國王爽朗地笑著,替她打理著紊亂的頭飾。
“不明白也沒關系,親愛的伊薇娜。”
“當你明白拿起武器要為誰而戰的那一刻,你就會知道——已被拿起的武器,往往需要用余生將它放下。”
“終有一天,你會明白手中武器的分量。但我希望你永遠不要有拿起武器的那一天。”
國王抱起她,走到窗邊,俯瞰著屬于他的青翠土地,一望無際。
“孩子,只要父王還在注視著這塊土地、還陪伴在你的身邊,就絕不會讓那一天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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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舊無法明白。”
希莉歐特回過神來,因意識開始被侵蝕而恍惚了一瞬間的她,回想起莫納國王昔日的諄諄教誨。
“我無法明白,劍的‘重量’。”
她的心中始終冰冷徹骨,靜如止水。
“千百年的殺戮,千百年的罪業。我化作無數生靈的恐懼與夢魘,化作人類永世之敵,于此世的黑暗之中守望千百年,只為尋求這個永遠不可能得到的答案。”
“我從未想過要贖清罪孽而放下武器,因為我的敵人從未消失。”
“更因為,血族女王不需要救贖。”
少女的眼角流下清淚,但她的心靈與意志,并未因此而動搖絲毫。
“我的復仇明明早已結束千年,但我卻并未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沒有人會因為我所做的一切得到救贖。伊薇娜,和她的父王永遠不會原諒作為血族女王的我。”
“我,又為何要放下武器,祈求父王、祈求‘伊薇娜’的寬恕?”
少女神色凜然,清淚已化作雙頰淚痕。
“我不知道如何‘放下’,但我已知道為何要‘拿起’。”
燃燒的天空之下,須發蒼白的男人步向死亡的戰場,而身后的馬車漸行漸遠,向著那唯一的、生的希望疾馳而去,那馬車載著幼小的她,駛向千年后的未來。
馬車中,金發少女幼小而堅毅的臉龐上,淚水充盈了眼眶,這一刻,她的神情,與千年后的血族女王完全重合。
她回想起了,她為何要拾起這柄名為“復仇”的劍。
“傷害我所珍視之物...”
“須要付出血的代價!”
...
銀發少女展開漆黑雙翼,在令咒的驅使下,她毫無保留地使出了自己全部的實力。
她振臂一舉,將血刃指向天穹,血紅雙瞳中充盈著無法掩飾的憤怒與殺意。
“為血族,為啟,為這副繼承著伊薇娜的一切茍延至今的軀體...我宣告你,死刑。”
這姑且稱作圣血之刃的血刃,憑借著反制黑暗的絕對力量,在不斷侵蝕摧殘希莉歐特身體的同時,也令黑暗意志對她力量的影響變得幾乎不復存在。
【浮華一夢,浮世千年】
【須臾之月,剎那之花】
【時間永繼,血族不滅】
【以血為刃,以暗為骨】
【只此一擊——】
【斬無不斷】
少女身體輕曲,揮出一刀。
【永寂·血斬】
...
下一瞬間,隨著一聲巨響,教堂外圍廣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爆炸的教堂所吸引。
轟隆————
從高聳的教堂中層飛出一道血紅的巨浪,不僅令教堂炸開一道口子,更在路徑上刮起狂暴的颶風,在下一瞬間,這道血浪便命中了遠方的商業大廈,隨著轟隆一聲巨響,大樓幾乎被完全貫穿,一道高達近百米、寬達十余米的缺口出現在大廈之上,令其瞬間如鏤空一般門洞大開。
轟隆隆隆...
血浪煙消云散,而它刮起的如雷鳴般的咆哮仍回蕩在天空之下,久久沒有停息。
熾烈的血液所過之處皆熊熊燃燒著,如同高溫的赤色烈焰,劃過晚霞已至的羅馬天際,留下一道綿延數公里的灰燼刀痕。
...
教堂之上,戰斗仍未隨著這一刀畫上休止符,因為黑暗意志...以犧牲兩份天啟權能為代價,將這希莉歐特傾盡全力的血斬攔了下來。
死亡與戰爭的權能在血斬的威能下灰飛煙滅,如非“拉格納”的形體還站在那里、且身上的天啟權能氣息無影無蹤,希莉歐特都不能這么快就猜出他能攔下這一擊的原因。
至此,天啟四騎士——盡數隕落。
拉格納的肉體渾身迸裂著血漿,法袍也在這一威力巨大的斬擊下破爛不堪,但操縱著它的黑暗意志,卻像是熟若無睹。
“如此強大...不愧是我所選中的肉體。只要籍以神之力,毀滅、征服這渺小的世界不過輕而易舉。”
黑暗意志反倒神色興奮起來,祂從身體內溢出大量詭異的黑霧,扭動著與祂一同襲向希莉歐特。
“所以,讓你就此將它揮霍殆盡可不行...蟲子!”
無邊的黑暗氣場再度降臨,氣焰絲毫未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