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壇酒，啟封。

她微醺，臉有些紅，但眼神清醒無比。

九執若不主動說，一定是不想說。自己刻意去問，只是讓兩人尷尬自討沒趣。

不問了。不問。

那么自己，十三歲之前的記憶去哪兒了？

整整十三年，全是空白。連一丁點色彩都想不起來。

她一身的武功從哪里來？

她不明白，但好像有意識時就會武了。

有意識時，就已十三。

等等，是十三嗎？不知道，不確定。

好像那會自己還是個小女孩。

她不記得自己在世上幾年了。

名字？大概是自己取的。

自己今年多大？不知道。

她湊過去以河水為鏡。夜色漸濃，自己的臉被波瀾拆解成一塊塊的。可能十八，可能二十三。

但她不知道。

樂小邪躺下，以草地為床。草還未完全枯萎，她覺得背有點刺刺的，又有點疼痛快感。

如果就這么死去，那她此生最大的遺憾就是不知自己是誰。

她有點困了。

這一點兒也不像她。她從來都是大大咧咧吊兒郎當沒心沒肺的。這個雙眼泛紅的人是誰？

她是誰？

用力去想，要么是一片空白，要么是一陣頭痛。忍著痛繼續去想，好像能隱約看見一座山，普普通通的山，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沒有線索。

九執待她特別，會不會知道她是誰？如若他知道，那么看在他與她的情分上他會告訴她嗎？

如果需要交換，她需要拿什么來交換？

如果……九執不知道呢？

畢竟他看起來比自己大不了幾歲，自己小時候，他也只是個孩子。

她還能找誰去問？

身邊有個人挨著她躺下，拿過她手中的酒壇子，直接丟進河里。壇子里的酒灑了些出來，在空中一片晶瑩迷離。

樂小邪歪著頭看，不說話。

謝九執嘆了口氣，把自己的衣裳脫下給樂小邪蓋著，以免她著涼：“什么時候這么脆弱了，輸了棋就這副德行了？”

“你真好看。”樂小邪看得仔細：“比我都好看。”

她指了指自己。

謝九執眼神暗了暗，這樣的樂小邪是他沒見過的。頭發有些散亂，還粘了點草。眼眶紅紅的，臉上有著淚痕，更映出酒醉后的桃紅面頰。

她的表情像個孩子，多了幾分嬌俏與……嫵媚。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平心而論，她的相貌不差。恰好，或許，可能……

是他最喜歡的那一種。

見他不說話，樂小邪不高興了，嘟著嘴：“你為什么這么好看？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好看，你是我的。”

“不對不對，我是誰？”

“你是我的。”

樂小邪似乎煩了，有些生氣，一巴掌拍在他身上：“你怎么不好好說話呢？你不說那我就睡覺了，我好困，我昨晚也喝了不少，沒睡好來著……”

樂小邪嘟囔著，聲音越來越低。

昨晚她很晚才回客棧他是知道的。他派了人守在客棧，隨時報備樂小邪幾時出幾時歸。至于為什么不直接派人跟著她……大概整個隱回，除了他以外，還沒人能有這個能力跟蹤她。

只是他不知道的事她昨晚也去喝酒了？

她初到洛城，跟誰喝的酒？

連謝九執自己都沒注意到，有些什么在不知不覺中悄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