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綠豆甜水

宋淮卿心情很好。散朝后破例地同幾位大臣打了招呼才離開。幾位大臣哪見過殺伐果決，處事嚴(yán)肅又妥帖的宋將軍這般愉快模樣，愣愣應(yīng)了幾聲，面面相覷，只覺得十分奇怪，可是又說不上來，也不敢說。

回府的路上，宋淮卿還特地光顧了羅記甜粥鋪，親自要了一碗甜粥，讓人送到他宋府上去。也不管四周看著的人都竊竊私語起來。

宋淮卿回到將軍府，處理了軍務(wù)后便到了下午。

艷陽高照，陣陣暑氣彌散，周身越發(fā)燥熱起來。

“將軍。”書房外有人喚。

“進(jìn)。”宋淮卿眼睛不離書本。

來人輕輕推了門進(jìn)來。這人叫肆梧，做正值青年，卻已經(jīng)跟了宋淮卿好些年頭了，是從小就養(yǎng)在宋淮卿身邊的。

“將軍，小廚房的送來了綠豆甜水。”

“放著吧。”宋淮卿抬頭看了一眼，讓肆梧把東西放下。

“是。”肆梧應(yīng)了聲，仔細(xì)把盛甜水的小碗放在離宋淮卿不遠(yuǎn)的小案上，便要退出去。

肆梧走到門口時，宋淮卿卻突然叫住了肆梧，把書擱在一旁，問道：“外頭天氣如何？”

“今日應(yīng)是這幾日里最熱的一日了。”肆梧撓撓頭，“所以小廚房才做了綠豆甜水嘛。”

“唔……”宋淮卿沉吟片刻，站起身來，“去小廚房。”

“是。”

宋淮卿出了書房，奔著小廚房走去。將軍府的下人都有些惶恐。將軍怎么往小廚房那邊去了……是小廚房出了什么問題惹將軍生氣了嗎？還是菜色不合將軍口味？

有腿腳麻利的小廝趕緊跑去了小廚房知會廚房的管事：大事不好了，宋將軍往廚房這邊來了！

宋淮卿到小廚房的時候，廚房管事已經(jīng)領(lǐng)著幾個廚房里的人誠惶誠恐地站在外面候著了，廚房里也收拾得井井有條，像模像樣的。宋淮卿平日里待下人素來寬厚，罰少賞多，將軍府里也基本都是靠得住的人，對待宋淮卿從無二心，恭恭敬敬，宋淮卿也就不太過問將軍府里的大小事務(wù)，像小廚房、洗衣處是很久也不去一次的。這次宋淮卿到小廚房去，小廚房的緊張極了，以為犯了錯處，將軍是要過來處置他們的。

宋淮卿到了小廚房處，看見小廚房外面一排下人，站得規(guī)規(guī)矩矩，一副等著受罰的樣子，有些奇怪，便小聲問肆梧：“這是怎么回事？”

肆梧一臉“這我哪知道”的表情，但還是回應(yīng)道：“啊……許是將軍太久不到小廚房了。”

“哦……那以后常來便是。”

廚房的管事聽到這話，臉都青了。

宋淮卿問：“今天的綠豆甜湯是誰做的？”

廚房管事一聽，完了。綠豆甜湯做出問題了，將軍生氣了。早就說了將軍沒要別做的，天哪……

做綠豆甜湯的廚子一聽，也暗叫不好，但也只能硬著頭皮答話：“回將軍，做綠豆甜湯的正是小人。”

“你留下，其他人可以離開了。”

“是。”廚房管事帶著其他下人離開，廚子跟著宋淮卿進(jìn)了廚房。

肆梧也跟著進(jìn)了廚房，把廚房門關(guān)上了。

那廚子進(jìn)了廚房一直低著頭，直冒冷汗。直到宋淮卿說話：“那綠豆甜湯是怎么做的？”

“回將軍……”那廚子還是緊張而惶恐，“是用了……綠豆和清水熬煮，加……加入冰糖，再冰鎮(zhèn)即可……”

“好，我試試。”宋淮卿褪了寬袖袍，扔給肆梧。

肆梧有些愣：“將……將軍？”將軍這是要……親自做綠豆甜湯？啊？

廚子也非常意外，他本以為自己的綠豆甜湯出了什么差錯，正緊張將軍處置，可這情況……廚子送了一口氣，可還是不敢懈怠，連忙到一旁找出了原料，說到：“將軍，這是昨夜便泡的綠豆，已經(jīng)可以使用了。”

“好。”宋淮卿接過綠豆，又從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個大瓷盆，將綠豆放進(jìn)瓷盆里，然后從水缸里盛出清水，在瓷盆里仔細(xì)洗著綠豆。綠豆圓圓的，在宋淮卿指間蹦跳，甚是可愛。

一旁站著的廚子和肆梧想過來幫把手，宋淮卿卻頭也不抬：“你們看著就行。”

廚子和肆梧兩個人在一旁站著，都有些吃驚愣神。

洗凈了綠豆，宋淮卿把綠豆下到鍋里，轉(zhuǎn)頭去問：“用多少清水？”

“按……按將軍下的綠豆，盛滿大半即可。”

宋淮卿聽話地盛了大半鍋清水。

然后蓋了蓋子，生火煮甜湯。

宋淮卿親自看著灶頭，讓廚子也看著是不是火大了、火小了。這樣忙活了好一會兒，廚子顫顫巍巍地出聲：“將軍……可以放入冰糖了……”

廚子指揮著將軍放入冰糖。

廚子感覺自己壓力很大。

廚子早出了一身冷汗。

宋淮卿心情極好，按廚子說的辦，分毫不差的放進(jìn)了冰糖。不一會兒，宋將軍親自熬制的綠豆甜湯便出鍋了。

“將軍……將甜湯冰鎮(zhèn)后放些冰塊便成了……”廚子顫顫巍巍地說。

“行，你先下去吧。”宋淮卿吩咐，“此事不許告訴任何人。”

宋淮卿熬出來的綠豆甜湯估計能盛個四五碗的樣子，宋淮卿用小瓷勺嘗了一點，還不錯，他想了一會兒，然后吩咐肆梧：“一會兒盛一碗到我房里去，然后剩下的……”

“剩下的？”

“剩下的這樣，”宋淮卿壓低了聲音，招呼肆梧湊過來，“你叫個人，挑個擔(dān)子拿去賣了。”

“啥？賣了？”肆梧瞪大了眼睛。咱們將軍府雖然不是京城里那種富得流油的富戶，可是……也不至于窮得要讓將軍親自煮綠豆湯出去賣吧……堂堂大將軍，竟成了熬綠豆甜水去賣的小販……這讓人知道了那還得了？

宋淮卿斜眼一瞥，肆梧立刻閉了嘴。

宋淮卿繼續(xù)說：“叫人挑個擔(dān)子往河那邊去，那邊有個花影閣，讓人就等在那邊門口，不賣別人，就賣花影閣管事的。”

肆梧大徹大悟。原來自家宋將軍是這個意思。拐著彎給花影閣送東西呢。

“聽明白沒有？”

“是！”肆梧笑得燦爛，“屬下這就去辦。”原來啊，自家宋將軍這是開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