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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所謂“德國的世界聲望”

人們必須知道,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后,世界上的價值觀出現了極大的轉變。我們今天幾乎不能理解20世紀前半葉人們的思想和動機。只有古書店才能給人幫助。在一家舊書店里,我看到了一本阿道夫·馮·特魯塔(Adolf von Trotha)的書。它的書名是:《海軍元帥梯皮茨(Tirpitz),艦隊建設與帝國思想》(布雷斯勞,Breslau,1933年版)。書中附著這位元帥的一封信,信中向我們展現了他們這些人贊美暴力的思想,也就是說,特魯塔書中大力贊美、頌揚暴力的思想完完全全得到了國家的支持。

“如果我們不回到曾使我們變得強大的意識形態,我們將不可能變得健康而強有力……打開我們枷鎖的一步……就是要使我們的人民重新具備戰斗力,以便擺脫美國人的國際聯盟思想。他們用這種思想首先迷惑,然后綁架我們的人民……自然,議會主義不能做到這點。假如真正的國王還存在的話,這需要有獨裁者,或‘一塊磚’(愛因斯坦人名的意譯就是‘一塊磚’,這里恐怕是對愛因斯坦的戲稱——譯者),或俾斯麥(統一德國的鐵血宰相——譯者)。”

“……無論如何不要喪失希望,我們負有使命去重建我們海洋和世界的聲望。”(布雷斯勞,158~ 159頁)

顯然,那些軍事和政治的精英們不清楚:他們已經有了世界聲望。德國具有創造性的才智在世界上最有名望。

今天多數人完全不知道,19世紀德國的大學被認為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學。也確實如此。今天教育界的政治家們企圖復制美國的體制,但在19世紀正好是相反的。美國人,不只是美國人,在復制德國的教育體制。(雷太爾,Raithel,卷二,87~88頁)當時是什么使德國的教育體制優越于所有其他國家的呢?在此必須注意,當時德意志帝國一點也不民主,也完全不現代化。

即使在1840年以后,普魯士的文教部和舊的語言學家們仍然反對世俗的實用主義和唯物主義,而且首先反對理性(!)(當時高級中學課程的一半是用來學習希臘語和拉丁語的),尤其是實科中學被視作他們的孵化場。必須強調的是:正如林格(Ringer)所說,舊語言學家們譴責理性并宣揚宗教信仰。(林格,34~37頁)

在這方面,希臘-羅馬古典文化及其文藝復興,給西方(主要指歐洲——譯者)傳遞的恰恰是相反的東西:據稱是贊賞理性而批評宗教信仰。克里斯蒂安·梅耶(Christian Meier)在《明鏡周刊》(2002年第2期)上寫道:“古典時期是個啟蒙時代,在這個時代里,歐洲學會了‘不回避問題’。”

很顯然,這里存在一個矛盾。今天研究希臘-羅馬古典時期的理由明顯不同于19世紀。今天人們在古典時期找到了歐洲民主和現代理性主義的根,很有趣!而19世紀的古典時期卻是信仰和寵愛權威的源頭。應該強調,在19世紀晚期,人們在對古典文化的研究中,正如在高級中學通常習慣的那樣,看到了培養王室和教會理想仆人的最佳教育方法。我們看到,從事一種看似完全客觀的科學研究工作是怎樣依賴于時代精神的。

但不依賴于內容。那么德國19世紀的大學的優質又表現在哪里呢?這一點,用簡單的幾句話是說不清楚的。但是19世紀德國大學與20世紀及21世紀德國大學的一個主要的區別在于教授們享有的社會聲望,以及每代人中最杰出的人才是否被吸引進了大學。在19世紀的德國,教授們不僅能進行相當自主的研究活動,而且會毫無風險地得到豐厚的薪酬。19世紀到20世紀,在世紀轉折點,普魯士的一個正教授平均年收入為12000馬克,與此相反,一個普通的中小學教師當時的年收入只有1500馬克。(林格,42~45頁)

其他兩件事看來也值得一提。第一,這些錢的大部分是從大學生那里直接得到的酬金。第二,當時有私人講師,他們得不到國家的津貼,只靠他們的(大)學生,也就是靠他們自己的工作成果生活。看來,尤其是在教學方面,私人講師是大學真正的基礎,但不會給國家帶來更多的支出負擔。(林格,56~57頁)他們的平均收入差不多同中小學教師一樣少,但是他們從不放棄(大多完全沒有理由)成為正教授的希望。

假如把這種情況與美國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的情況做一比較(美國大學教授們的工資比清潔工的工資高不了多少),德國教育政策的特殊道路就會給人們留下深刻印象。(雷太爾,410頁)

德國怎么會走上這條教育政策的特殊道路呢?沒有人知道。但這可能與下列事實密切相關:1791年在普魯士開始實行對國家公務員定期考試的制度,并由此開啟了非貴族(由貴族出錢)向官僚階層的勝利進軍。以前在歐洲和世界的多數國家里,國家機關職務的分配相當專橫,并且只分配給貴族。(林格,30~31頁)林格寫道:在普魯士,這些平民出身的非貴族官僚“表現得非常激進”。這種激進如同德國的學者一樣,是在歐洲其他任何地方都是沒有的。這種注重工作成果的原則及在國家機關里實施的競爭使得德國這個國家和它的大學在19世紀如此超群,并令人羨慕地富有成效。

值得注意的首先是:這種新的教育理念的核心在于運用了希臘-羅馬古典時期的語言和文化。古語言學的分量超過一切,在高級中學的教學計劃中占了一半的時間。德國用這種古典、陳舊的內容進行教學,卻能使其成為19世紀第二個最具現代化的國家,這的確令我們深思。假如我們考慮到,過去的猶太人,如老路特施爾德(Rothschild,大銀行家)為了在19世紀建立卓有成效的企業,在他年輕的時候只學希伯來語和只研讀猶太教法典,那么,高等教育的內容也許不像普遍認為的那樣重要了。不是你學了什么,而是你之所學要有意義(比如美國電視臺CNN的創始人是一位老語言學者)。

自1890年以來,大學士們(在他們文化悲觀主義的哀鳴中)已奇怪地開始談論普遍的“科學危機”,而恰恰是這種科學在全世界已經產生了巨大影響。但在19世紀20年代,危機論調變得強烈起來。對此,林格解釋說,大學及知識界正是在20年代對他們的物質地位(!)絕望了。(林格,223~263頁)

有一本書反映了這種情緒,它的題目正好表達了這種時代精神。這本書就是奧斯瓦爾德·施朋勒(Oswald Spengler)寫的《西方的沒落》。按照施朋勒的觀點,西方是怎樣沒落的且為什么會沒落呢?著名的歷史學家喬治·馮·貝羅夫(Georg von Below)得出的結論是:只要不再有跑腿的人了,只要大家都想往上走,西方就會沒落。(林格,204~205頁)為什么大家都要往上走呢?因為猶太人刺激著他們。這在魏瑪共和國時期及更早以前,就已經是那些忠于國家且保守的教授們普遍一致的意見了。人們同意桑巴特(Sombart)的意見,即有知識的猶太人會自然地成為社會主義者,而有知識的基督徒,如果他們沒有神經病,只會信奉馬克思主義。正如林格所寫,這一點正是使那些年輕的大學生投入納粹懷抱的精神溫床。(林格,392~393頁)

首先,那些喜歡當私人講師的人,約20%的是猶太人,包括受過洗禮的猶太人;而在正教授中未經洗禮的猶太人只占3%,但受過洗禮的猶太人卻占4%。(林格,127頁)有趣的是,恰恰是那些最有創見的猶太人,如恩斯特·卡西勒爾(Ernst Cassirer)和喬治·西麥爾(Georg Simmel),他們很晚才在完全無名的大學(幾乎是新建的大學)里得到了教授的位置,而他們今天仍被認為是20世紀早期世界上最杰出的人文科學家。

應該明確地指出,反猶太主義的實質與其說是出自半哲學的、科普性的和種族主義的思考,倒不如說是出自自私的競爭與嫉妒。1933年大學里在“支持納粹”的倡議書上簽名的首先是年輕的、相當不知名的科學家,知名的、地位穩固的科學家很少有同意以站不住腳的理由解雇某些教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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