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昊明在趙向晚設計的辦公室里，仿佛連工作的熱情都多了幾分。王海敲了敲門，神情略帶詭笑，“顧總，您讓我查的寧浩之前做過的項目，都在這了。”顧昊明的直覺告訴他，寧浩這個人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則憑他的閱歷，不可能爬到現在這個位置。他端起咖啡，將資料鋪在自己的腿上。

門外響起噠噠的走路聲，不一會，丁白羽走了進來。

“白羽，你怎么在這？”顧昊明很驚訝，自己跟她并不是特別熟。

“我爸爸叫我幫他送個東西給顧叔叔，順便……順便來看看你”。丁白羽自然不會再像幾年前那樣，緊張，支支吾吾。卻也稍顯手足無措，她撥弄了自己的頭發，生怕擋住視線，錯過顧昊明的每一個眼神。

顧昊明點了點頭，等著丁白羽繼續說下去。

“你什么時候下班？要不一起吃個飯吧。”丁白羽盡可能顯的隨意一些。

顧昊明看了看時間，快到下班的點，便接受了丁白羽的邀請。他忘了丁白羽是個明星。

那個夜晚，是顧昊明最親近趙向晚的夜晚，每每想起時，嘴角便不自覺上揚。隔天跟趙向晚通了一次電話后，又打的一次電話，發的三次消息，卻再也沒有回應。

顧昊明故意將手機放的離自己遠一些，他怕自己忍不住再發消息給她。事不過三，他對自己已經有些不滿。

“最近你們很忙嗎？”顧昊明端起酒，喝了一口，不著痕跡的問道。他發現趙向晚消失的時候，他唯一能問的旁人只有葉寒。

“怎么突然關心起我們的工作來了？”葉寒故意加重了“們”字，戲笑的看著顧昊明。

顧昊明無所謂葉寒的調戲，“趙向晚在忙什么？“顧昊明干脆就直接問了。

“她回老家了，說是家里有事。“葉寒一副我就知道你要問什么的表情。

顧昊明點了點頭，沒有再問。兩人便聊起別的事情。

趙向晚接到顧昊明的電話時，她自己都沒注意，臉上泛起的笑意。

“昨晚睡得好嗎？”顧昊明在電話里問道，她猜不出他的表情。

趙向晚想到他的靠近，他的呼吸，他的耳語，不禁一頓臉紅。干巴巴的說了一個嗯，便沒有在說話。顧昊明在電話那頭笑了起來。趙向晚被他笑的不自在，感謝他送她回家之后，借故掛了電話。

二十分鐘后，電話又響了起來，打來的是她的叔叔。

“小晚，你奶奶住院了，你有時間的話就回家看看她。”叔叔告訴她，只是感冒稍微有點嚴重，不是什么大問題。但是趙向晚害怕，她的雙眼瞬間被淚填滿，急急忙忙的收拾行李。

三年前，趙向晚的奶奶做過癌癥手術。

回家的路上，趙向晚控制不住的想著過往跟奶奶的點點滴滴，眼淚簌簌的往下掉。跟葉寒請過假后，手機就再也沒有碰過。

趙向晚到家的時候，奶奶已經從醫院回家，看著又瘦了一些的老人，趙向晚的心被擰成了千萬道。她費力的克制自己，努力笑著對奶奶說話。

趙向晚全身心的陪伴著自己最愛的人，等到奶奶稍好些的時候，她才算放心的回到了上海。

“對不起，這幾天我沒來得及看手機。”顧昊明在開會的時候，聽到手機響了一聲，立刻拿起，一見是趙向晚的名字，心臟就漏了一拍，起身去外面撥通了趙向晚的電話。

“喂。”熟悉的溫柔的趙向晚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現在在哪？”顧昊明臉上看不出表情。

“我在公司。”

“下班我去接你”。

這次，趙向晚沒有拒絕。

顧昊明懶懶的倚在車邊，注視著清葉所在的大樓門口。不一會，看到一個束著馬尾，穿著淺藍色長裙的趙向晚向他走來。趙向晚的腳步越近，顧昊明就越能聽見自己的歡喜。他極力地阻止自己，不要沖上去抱住她。

趙向晚微笑的著看他，比之前多了一些親近。”等很久了嗎？“趙向晚輕柔的問道。

顧昊明一邊打開車門，一邊認真回答，”只要你來，多久都行。“

顧昊明帶著趙向晚去了一家人少的餐廳，他想安靜的跟她說話。想起第一次見趙向晚的情形，那個單薄的女孩，此刻就在自己的面前，用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注視著他。顧昊明覺得如沐春風也不過如此。

顧昊明執意要送趙向晚到她的樓號，趙向晚轉身上樓的時候，顧昊明叫住了她。

微弱燈光照射著的樓道口，趙向晚突然被堅實的臂膀，緊緊擁在了懷里。趙向晚的心，像被溫熱的河流覆沒，再也無法抵擋。她慢慢的抬起手，環上了顧昊明的腰。兩個人的影子被拉成長長的一條。

“明天陪我去個地方“。顧昊明滿眼柔情，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說到。

趙向晚如果知道顧昊明是帶她去他母親的墓地，一定不會穿紅色的衣服。顧昊明說他的母親剛好最喜歡紅色。

“八歲那年的今天，我媽媽因病去世，我爸在她去世的那天還沒有回來，因為該死的生意，他沒有讓我媽見他最后一面。“顧昊明擦拭著母親的照片，平靜的說著，沒有任何痛苦。

趙向晚被重重的一擊，她想到了自己七歲時開始，一直到現在，也許永遠不會消散的噩夢。她的心抽痛著，為顧昊明，更為她自己。

“阿姨長得很美。“趙向晚著迷一樣的看著墓碑上的照片。

顧昊明輕輕笑了起來。

“她在天有靈，看到現在的你，一定會很開心的。”趙向晚緊緊的拉住了顧昊明的手。

“我十歲的時候，我爸又娶了一個女人，她對我很好，我爸忙生意的時候，都是她在照顧我。可是我到現在都沒有叫過她媽媽。“顧昊明有點嘲諷自己，用力把趙向晚的手抓在自己的手心。

趙向晚羨慕顧昊明，羨慕他失去的愛，竟有那么好的人來彌補。而她失去了，就再也沒有了。她又突然害怕起來，她害怕有朝一日顧昊明會對她投來深深的同情與憐憫，她害怕顧昊明知道她是個被遺棄的孩子，以至于讓她一直低到塵埃里，再也到不了可以與他平等相愛的地方。

“昊明”。趙向晚聲音里盡是哭腔，竟有些凄慘的看著顧昊明。

“別哭。”顧昊明心疼的用手抹去趙向晚臉上的淚，“你知道嗎小晚，我現在很開心，因為你，一個這么好的你，在我的身邊。”顧昊明輕輕的將趙向晚抱在自己的懷里。

不，我不好。

趙向晚痛苦的想著。但什么也沒有再說。

回程的路上，兩人的情緒都早已平復。趙向晚靜靜地看著顧昊明的臉，在心里對他說，“顧昊明，你比我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