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購期間的各種阻力,對顧昊明來說,就像每天早起喝水一樣司空見慣。只是有時水溫合適,喝起來沁心解乏,有時過燙,耗神耗力。
助理王海恭敬的遞給他一打文件,“顧總,這是鵬遠公司的內(nèi)部資料,他們這次負責收購的人叫寧浩,個人資料附在后面”。
顧昊明神色嚴肅,不放過文件上的每個字。在美國練就的經(jīng)驗告訴他,打敗對手的途徑往往藏在細節(jié)里。杯子的水不再騰起熱氣時,顧昊明對著寧浩的照片輕蔑一笑,“手下敗將”。
葉寒端著咖啡,如沐春風似得倚在辦公室門口,一邊笑意盈盈,一邊掃視著設(shè)計部的同事。看了一圈后,眼神定在趙向晚的身上。“向晚!”葉寒聲音略高的朝著趙向晚的方向飄去,示意她過來。
“葉總,什么事”。趙向晚輕柔的笑著,事務(wù)所的氛圍和諧而輕快,趙向晚很快融入。
“顧氏集團過幾天會辦一場宴會,很多房地產(chǎn)商以及我們的同行都會參與,你跟我一起去,帶你熟悉一下圈子。”葉寒愉快的看著趙向晚,從抽屜里拿出一張邀請函。
“顧氏集團?”趙向晚接過邀請函,好奇又稍帶逃避的問道。她不擅長處理復(fù)雜的人際關(guān)系,索性大學時候起就盡量躲著這樣的場合。
“顧昊明你還記得吧?他父親是顧氏董事長”。葉寒似笑非笑的看著趙向晚。比起趙向晚,他更了解顧昊明,此時頗有一副看戲的神情。
趙向晚心不在焉的哦了一聲。顧昊明,她當然記得。她記得那天顧昊明讓她氣急敗壞但又不得不平靜面對的故意,她記得顧昊明留住她時眼神里的不可置否,她記得顧昊明跟她談?wù)摶ú輼淠緯r的幽默逗趣,她還記得顧昊明雕刻般的眉眼看著她時隱隱約約的目不轉(zhuǎn)睛。
轉(zhuǎn)念間,趙向晚又想起自己在白紙里留下的遠離二字。
“對了,他的辦公室進展如何?”葉寒像是失憶般又突然記起似的。
“這個你得問他了”,趙向晚咯咯一笑,走出了葉寒的辦公室。
第二天,顧昊明出現(xiàn)在了清葉事務(wù)所。
葉寒看見他,一臉問號,一手插在西褲口袋,邊走邊問他,“什么時候?qū)W會搞突然襲擊的,有事?”
“來借你的員工”。顧昊明平靜而又理所當然的,咧嘴一笑。
葉寒白了一眼,拍了一下顧昊明的肩膀,“自己找吧”。說著向門外走去。
趙向晚在做一個新客戶的家居設(shè)計圖,眼睛正緊緊盯著電腦屏幕,合著窗外折射進來的日光,她白皙的臉龐透著些許微紅。顧昊明竟有了一瞬間的失神,仿佛這幅畫面是他想過千萬遍,如今終于活生生的在眼前。
“趙向晚小姐”。顧昊明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趙向晚。
趙向晚順著聲音的方向,猛地抬頭。
不知是從高度集中的工作中突然抽身帶來的瞬時短路,還是被眼前突然出現(xiàn)的人驚訝到,趙向晚木愣愣的站起來,驚詫的看著顧昊明,連設(shè)計圖都忘了保存,“你好”,趙向晚像對一個陌生人說話那樣蹦出兩個字。
顧昊明沒等趙向晚恢復(fù)神色,“上次關(guān)于壁畫,趙小姐的見解我非常贊同,我擔心自己挑選錯誤,所以希望趙小姐可以幫我做出選擇。”顧昊明期待而又有所預(yù)料的看著趙向晚。
“今天?今天不行,我手上還有工作”趙向晚本能的拒絕。
“急嗎?”顧昊明向前微微走了一步。
不急。趙向晚一向習慣提前完成工作,手上幾乎不會出現(xiàn)緊急的事情。我要怎么說?趙向晚默默的問自己。
“趙向晚小姐,這是你第三次拒絕我了”。顧昊明看出了趙向晚的遲疑,試圖猜測她的內(nèi)心。
“但你的老板已經(jīng)同意。”顧昊明隨即加了一句。
趙向晚放棄了掙扎,保存,關(guān)機。
離小區(qū)還有近一公里的距離,趙向晚跟顧昊明告了別。顧昊明問她,為什么不讓送她到樓下,趙向晚沒有說話。
“周六,下午兩點開始。顧氏集團…..那顧昊明….也會在吧”。趙向晚拿著邀請函,自言自語道,眼里若有所思。翻開日記本,攤到新的一頁,顧昊明的影子又不合時宜的橫沖直撞了起來,筆尖停在紙上。
過了一分鐘,趙向晚疑問一樣的寫著:情不自禁。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后,合上了本子。
以往的宴會,不會有太多的媒體。這回卻人群熙攘,一輛黑色豪華轎車停下時,人聲更顯吵雜,所有閃光燈一瞬間朝著一個曼妙的身姿,卡卡直響。顧軍國意在為顧氏造勢,特意邀請了著名的影星,丁白羽,長著一張略有異域風情的臉的絕美女人。
顧昊明站在不遠處,微微笑著,丁白羽慢悠悠的走過去,自然的挽起顧昊明的手臂,“昊明,好久不見”,她的臉上笑顏如花。
“我可是常常見你。”顧昊明打趣到。他父親和丁白羽的父親是合作伙伴,顧昊明出國那年的歡送會,丁白羽第一次看見顧昊明,因為太緊張,沒有完整的說完一句話。
“葉寒”。顧昊明朝著正在跟人談笑風生的葉寒叫了一聲。
“白羽,這位是葉寒,我的好朋友。你們應(yīng)該見過,她我就不用介紹了吧”。顧昊明笑著對葉寒說道。
“大明星,大美女,過目不忘怎么會忘,幸會。“葉寒開心的笑道。
陸續(xù)有人過來打招呼,丁白羽松開了顧昊明,往宴廳中央挪了幾步。
葉寒看了眼手表,剛準備拿出手機,看見門口的人,便微微擺了手,“向晚。”趙向晚穿了一身黑白相間的抹肩禮服,秀美的卷發(fā)如瀑布一般散在腦后,怯怯的朝著葉寒看過去。
顧昊明卻失了神,他看過素面勇敢的趙向晚,看過簡潔干練的趙向晚,現(xiàn)在,又看見了動人羞怯的趙向晚,他心里默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趙,向,晚”。小心翼翼,又滾燙熱烈。
趙向晚走到他們的面前,不自然的低了下頭隨即又抬起,左手稍緊的拽著自己的裙子。“葉總,顧先生”。
葉寒點了點頭,眼中盡是贊許,“趙向晚,不錯哦,不輸丁白羽”。葉寒一向擅長鼓勵自己的下屬,不過這次說的是真話,雖比不上丁白羽的美艷,趙向晚身上也獨有一種甜美動人。
顧昊明正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她。
宴會正式環(huán)節(jié)結(jié)束以后,趙向晚在一旁安靜的喝著白水,回想著葉寒帶她見過的人,腦海里對號著他們的名字跟長相。
“趙向晚?!”一個帶有疑問語調(diào)的聲音突然從后面?zhèn)鱽怼?
趙向晚轉(zhuǎn)身,看到寧浩站在那里。
“學長,你也在這?”。趙向晚感嘆世界真是太小。大一入校時,高年級學長負責接待,寧浩那時認識了她。后來寧浩約趙向晚看電影,趙向晚均以學業(yè)重為由拒絕。
此刻兩人聊起大學時光,竟也有種懷念的意味,趙向晚難得開懷笑起。寧浩看著趙向晚,眼神悠長,深遠,仿佛回到了那個忐忑的夜晚,期待面前的人答應(yīng)自己的邀約。
趙向晚跟葉寒打完招呼后,便準備回家。
“我送你”。顧昊明跟在趙向晚的身后,不可置否的說道。
趙向晚回頭看著他,顧昊明沒有等她說話,便拉著她的手臂,往車停的方向走。
“你認識寧浩?”顧昊明直視著前方,面無表情,像是對空氣提問。
“恩,他是我學長。”趙向晚微微抬了眼睛,卻沒有看顧昊明,在對著空氣說話。
顧昊明雙手捏緊了些方向盤,一言不發(fā)。安靜。。。真空一般的安靜。一擺一擺的掛件仿佛都能聽見它的聲音。趙向晚努力的不讓自己的呼吸漏掉一秒。
“現(xiàn)在往哪開?”顧昊明在上次趙向晚下車的地方,冷漠的,深深的看著她。
“不用了,就在這吧,謝謝你送我回來。”趙向晚不敢看他,眼睛看著方向盤,輕輕的對他說。打開車門,隨即下了車。
顧昊明立刻跟了下來,突然拉住趙向晚,把她抵在了車邊。“你在躲我。”顧昊明直直的盯著趙向晚,強烈的目光,逼迫著趙向晚看向自己。
“我沒有。”趙向晚掙扎著,想把顧昊明推開。
顧昊明突然上前,貼著趙向晚,低著頭,附在趙向晚的耳邊。呼出的熱氣,像觸電一般,刺激著趙向晚,讓她一動也不敢動,任由顧昊明圈著自己。
顧昊明輕輕閉著眼睛,讓自己整個人都變成了呼吸。
“不要再拒絕我。”顧昊明在她的耳邊低語,趙向晚什么也沒有聽見,只有自己的心跳聲,像極了夏夜里,雜亂又整齊的蛙鳴,吵的她心煩意亂,又寧愿沉浸其中。
顧昊明搜尋著趙向晚的身影,卻看見她正在跟另一個男人談笑風生。這樣的笑臉,顧昊明還沒有見過。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夠幽默,無法讓趙向晚開懷大笑。轉(zhuǎn)念一想,又笑自己居然有如此的想法,一個趙向晚而已,他顧昊明自信,精明,不需要幽默也足夠有魅力。喝了一口酒,卻覺得味道不對,找人說話,也擠不出半個笑容。看著趙向晚跟葉寒說完話后轉(zhuǎn)身,他不由自主的便走過去。如此近的看著她的臉,顧昊明不明所以的更加惱火,不管她愿不愿意,他鐵了心要送她回家。知道了她認識寧浩比認識他要早那么久,他越發(fā)煩躁,不愿再聽她說一句。
趙向晚下車的那一刻,顧昊明再也控制不住,身體比他反應(yīng)更快的下了車,把趙向晚拉著貼近自己的懷里。聞著她頭發(fā)的清香,他竟無比珍惜起每一秒的呼吸。他低下頭,小心翼翼的離的更近一些,忍不住的想要親吻她的頭發(fā)。
趙向晚一動不動的僵硬身體,讓顧昊明稍稍恢復(fù)了理智,他嘲笑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不得不這般的謹慎仔細。隨即放棄了親吻,強迫自己與她保持僅有的距離,只說一句話就夠了。
回程時,顧昊明覺得今夜的晚風,比之前甜了一些。
趙向晚忘記自己是怎么上樓的了。
她覺得越來越看不清自己,明明從一開始就想遠離顧昊明,可是當他兩次三番來找自己時,卻一點逃避的心思也沒有。顧昊明像睡眼朦朧時,猛地刺進眼睛的第一縷晨光,不太討喜,卻總是不得不要。
趙向晚喜歡這樣的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