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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旁觀煉獄的血色凝視

李明發現自己站在寫字樓的旋轉門夾縫里,身體像被凝固在琥珀中的蟲豸,既無法前進也無法后退。視野被門框切割成兩半:左側是喪尸啃食白領的饕餮盛宴,右側是電梯井里不斷墜落的尸塊,而他的視網膜上還殘留著上一章噩夢的殘影——自己撕開孩童胸膛的畫面與眼前的景象重疊,卻始終隔著一層無形的玻璃,連血腥味都帶著失真的隔閡感。

旋轉門的金屬邊框映出他的臉,那是張毫無血色的陌生面孔,眼睛里沒有瞳孔,只有不斷流淌的暗紅色液體。他試圖抬手觸摸,卻發現手臂像灌了鉛般沉重,指尖在距離臉頰三厘米處懸停,能清晰感受到空氣中漂浮的脂肪顆?!@些來自被撕碎的人體,在陽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詭異光澤,落在玻璃上凝成半透明的油膜,油膜里游動著細小的蛆蟲,每條蛆蟲的背上都長著微型的人臉。

寫字樓大廳的“骨殖森林”正在成型。數以百計的喪尸將尸骸插入地面,形成錯落有致的“樹木”:股骨與脛骨交叉成樹干,肋骨展開如枝丫,顱骨被倒置當作果實,眼眶里塞滿了纏繞頭發的腸子。一只穿著西裝的喪尸正用斷手將同事的脊椎插進“樹冠”,斷裂的頸椎處噴出的血柱恰好澆在下方的顱骨上,血珠順著眼眶滑落,在地面匯成微型的血湖,湖面上漂浮著數十只眼球,瞳孔一致望向旋轉門后的李明,仿佛在邀請他加入這場死亡藝術。

電梯井的嘶吼突然變調,像被掐住喉嚨的公牛。李明的視線被迫上移,看見“肉繭電梯”正從 18樓墜落——這是由數十具人體粘合而成的紡錘狀怪物,外層是撕扯下來的皮膚,內層包裹著仍在蠕動的內臟,電梯纜繩像血管般嵌在肉繭表面,隨著墜落不斷崩斷,濺出的血珠在井壁上畫出加速的紅線。當肉繭砸在大廳地面時,外層皮膚破裂,涌出的不是人,而是上百只長著翅膀的“血蚊喪尸”,它們的身體是蚊子與嬰兒手臂的結合體,口器是淬著毒液的骨刺,撲向骨殖森林里的活食時,翅膀振動的聲音像無數把手術刀在切割金屬。

三樓的落地窗突然炸裂,玻璃碎片混著血雨潑灑進大廳。李明看見樓外的街道已變成“尸漿河”,被碾壓成肉泥的喪尸與未死的活人在渾濁的液體中沉浮,一輛公交車的殘骸倒扣在河中央,車底露出半截穿著校服的腿,腳踝上的紅色蝴蝶結隨著波浪起伏。更遠處的十字路口,“融合巨尸”正用路燈桿串起整排人體,像烤串般舉在頭頂,它的軀干由至少五十具尸體融合而成,胸口裂開的巨口中,一個活著的孕婦正從喉嚨里滑進胃袋,她的手伸出巨尸的嘴外,死死抓著路邊的消防栓,指甲縫里嵌滿了帶毛囊的頭皮。

旋轉門的玻璃突然映出身后的景象。李明猛地轉頭,發現自己站在醫院的太平間,二十具尸體躺在不銹鋼臺上,每具尸體的肚子都被剖開,里面塞滿了發光的蟲卵。最中間的尸體是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他的胸腔里鉆出一條“臟器蛇”——由心臟、肝臟與腸子纏繞而成的怪物,蛇頭是醫生的頭顱,眼睛被蟲卵取代,閃爍著綠色的熒光。當臟器蛇游向最近的尸體時,那具尸體突然坐起,掀開自己的頭皮,露出下面蠕動的白色蛆蟲,蛆蟲組成“歡迎”兩個字,隨即散開,鉆進旁邊尸體的眼眶。

太平間的墻壁滲出暗紅色的黏液,黏液在地面匯成小溪,流向墻角的排水口。李明看見排水口的格柵上掛著無數只手指,有嬰兒的小手指,也有老人布滿皺紋的拇指,每個指節處都系著紅色的棉線,這些棉線連接著天花板上的輸液瓶,瓶內的液體不是藥水,而是凝結的血液,隨著輸液管的滴漏,血滴落在下方的金屬托盤里,發出與心跳同步的“嗒嗒”聲。當托盤積滿血液時,一只蒼白的手從排水口伸出,接著是第二只、第三只,它們抓著墻壁向上攀爬,露出的手臂上布滿針眼,每個針眼里都嵌著一顆牙齒。

寫字樓與醫院的場景在此時重疊,像兩張曝光過度的底片。骨殖森林的枝丫穿透太平間的天花板,臟器蛇纏繞著路燈桿上的人體烤串,血蚊喪尸的翅膀上沾著輸液瓶的玻璃碎片。李明感到視野開始扭曲,左邊的血色與右邊的綠色熒光在視網膜上混合成暗褐色,耳邊的嘶吼聲與滴漏聲交織成催眠曲,而他的身體仍被固定在旋轉門與太平間的夾縫里,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只血蚊喪尸停在玻璃上,用骨刺般的口器在他眼前畫出詭異的符號——那是上一章噩夢中,他啃食孩童時留下的牙印。

“爸爸……”一聲童音從骨殖森林深處傳來。李明的瞳孔猛地收縮,看見那棵最高的“樹”上,倒掛著一個穿著粉色連衣裙的小女孩,她的腸子垂到地面,像條跳繩,而她的臉是周玲——那個在幻象中與他并肩作戰的醫學院學生。小女孩的肚子裂開,鉆出一只縫合童尸,它的手里拿著半塊帶血的蛋糕,蛋糕上的蠟燭是截斷的手指,火苗是跳動的綠色蟲卵。當縫合童尸吹滅“蠟燭”時,整座骨殖森林突然燃燒起來,火焰是深藍色的,燒著的尸骸不冒黑煙,而是滲出白色的脂肪,這些脂肪順著樹干流下,在地面聚成池塘,里面漂浮著無數個李明的臉。

太平間的尸體在此時集體坐起,它們的肚子自動敞開,露出里面整齊排列的眼球,每個眼球都轉向李明,瞳孔里映出他在寫字樓里的倒影。臟器蛇游到他的腳邊,醫生頭顱的嘴突然張開,吐出的不是信子,而是李明在星核實驗室里的工作證,證件照片上的他穿著白色防護服,笑容溫和,與此刻玻璃映出的血眼怪物判若兩人。工作證落在脂肪池塘里,立即被無數張臉爭搶,撕咬成碎片。

當深藍色的火焰蔓延到旋轉門時,李明終于感到了溫度——不是灼熱,而是深入骨髓的冰冷,像火墻魔能的負能量輻射。他看著骨殖森林在火焰中崩塌,尸漿河沸騰成血霧,太平間的尸體重新躺平,肚子自動縫合,仿佛一切從未發生。但玻璃上的血眼符號仍在,脂肪池塘里的臉還在笑,耳邊的童音變成了雷霆棱鏡的嗡鳴,與喪尸的嘶吼形成詭異的和弦。

最后一縷火焰熄滅時,李明發現自己站在聯合實驗室的走廊,防護服上沒有血污,玻璃映出的是他原本的臉。但當他抬手觸摸臉頰,指尖沾到的不是皮膚的溫度,而是粘稠的暗紅色液體——與噩夢中流淌的,一模一樣。走廊盡頭,星核裝置的銀白色光芒正在閃爍,而光芒投下的陰影里,似乎藏著無數雙眼睛,正像他旁觀煉獄那樣,靜靜地凝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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