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核引擎的蜂鳴聲突然變調時，李明正檢查“開拓者號”的次元護盾參數。下一秒，藍金色的能量流像被污染的血液般變成暗綠色，控制臺的星晶玻璃滲出粘稠的血漿，他伸手去按警報按鈕，卻摸到一團蠕動的神經纖維——那些原本是合金的按鍵，不知何時已變成人類的脊髓，指尖的觸感濕滑而溫熱，還在隨著星艦的顛簸微微搏動。

“李指揮，凈化者艦隊……它們在分解我們的船殼！”通訊頻道里傳來趙剛的嘶吼，夾雜著骨骼被碾碎的脆響。李明猛地轉頭，舷窗外的火墻赤金色屏障正在剝落，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黑色探測器，這些形似蝌蚪的裝置正用尾刺刺穿星艦的裝甲，注入墨綠色的病毒液。被感染的金屬表面像潰爛的皮膚般鼓起，裂開無數張小嘴，每張嘴里都長著孩童的乳牙，正啃噬著暴露的電纜，絕緣層被嚼碎的聲音像蠶食桑葉，在封閉的艦橋里回蕩。

走廊里響起金屬扭曲的呻吟，混合著林月的尖叫。李明抓起等離子切割槍沖出去，發現走廊的合金墻壁已被血肉取代，原本鑲嵌火墻魔能結晶的地方，現在嵌著一顆顆跳動的心臟，每顆心臟的主動脈都連接著通風管，將暗綠色的血液泵向艦體各處。地面的金屬地板裂開蛛網般的縫隙，從中鉆出無數條帶倒刺的臍帶，這些臍帶的末端纏著胎兒的腳掌，正向上攀爬，纏住他的作戰靴，試圖將他拖進不斷擴張的裂縫。

“嘻嘻……你的船變成我們的搖籃啦。”一個孩童的聲音從通風管傳來，緊接著鉆出“縫合艦尸”——這是凈化者探測器與星艦零件的融合體，主體是黑色蝌蚪狀的探測器，尾刺變成了人類的脊椎骨，頭部裂開的口器里，鑲嵌著周玲的臉，眼睛被兩根電纜穿透， pupils（瞳孔）里還映著星核引擎的殘影。它的“鰭”是用星艦的裝甲板改造的，邊緣布滿鋒利的牙齒，劃過時在血肉墻壁上留下深可見骨的劃痕。

等離子切割槍的藍光亮起時，李明才發現槍管上纏著半條人類的腸子，能量流通過時，腸壁被灼燒的焦糊味與臭氧味混合在一起，嗆得他喉嚨發緊。他扣動扳機，藍光切開縫合艦尸的瞬間，周玲的臉突然發出凄厲的哭喊：“為什么不救我？”被切斷的探測器殘骸噴出的不是液壓油，而是暗綠色的羊水，里面漂浮著無數微型的“開拓者號”模型，每個模型的舷窗里都有一張絕望的人臉。

艦橋的門被撞開，涌入的是“星核尸巢”。整個駕駛艙已被病毒改造成血肉工廠：導航系統的星圖變成了血管分布圖，紅色的航線是流動的動脈血，藍色的航線是凝固的靜脈血；艦長椅的神經同步墊長出了吸盤狀的嘴，正吸附在一具穿著防護服的尸體上，那尸體的胸腔被剖開，露出里面跳動的不是心臟，而是微型的星核裝置，裝置的暗物質約束環纏著人類的大腸，每轉動一圈就擠出幾滴發黑的膽汁。

“看，你的艦隊在產卵呢。”尸巢中央傳來藍極光的聲音，卻帶著孩童的語調。李明抬頭望去，原本是通訊屏幕的位置，現在掛著一張由星艦殘骸與人類尸塊拼成的巨臉：左眼是“開拓者號”的引擎噴口，右眼是凈化者探測器的鏡頭，鼻子是雷霆棱鏡的杖頭，卻鑲嵌在腐爛的鼻腔里，藍光從鼻孔中滲出，照亮了臉周圍懸掛的無數胎兒——這些胎兒的皮膚是半透明的星艦合金，臍帶連接著星核裝置的能量導管，肚子里裝著的不是內臟，而是縮小版的凈化者艦隊模型。

走廊盡頭的生態艙變成了屠宰場。星穹生態林的六邊形葉片滴著血，光合作用產生的不是氧氣，而是紅色的霧氣，吸入肺里像被玻璃碴劃傷。超導小麥的麥穗纏著人類的頭發，麥粒是一顆顆眼球，風吹過時，麥浪翻滾著發出“救救我”的低語。藍極光培育的氫合成藻類覆蓋在艙壁上，形成一張巨大的綠色人皮，上面用血管寫著“歡迎回家”，每個字的筆畫都由嬰兒的手指組成。

“凈化者在模仿我們的融合技術。”天火的聲音從尸巢深處傳來，卻帶著金屬摩擦的雜音。李明穿過滿地蠕動的臍帶，發現引擎艙的暗物質約束環已變成一個巨大的子宮，里面漂浮著 17個胎兒——每個胎兒都是凈化者與人類的融合體，上半身是星艦的控制臺，下半身是孩童的腿，頭顱則是探測器的黑色鏡頭，鏡頭里映出的不是影像，而是李明在兒童醫院幻象中砍下母親頭顱的畫面。

當胎兒們同時睜開眼睛時，李明的等離子槍突然過熱，槍管上的腸子開始燃燒，發出刺鼻的焦味。他轉身想跑，卻發現退路已被“星骸蠕蟲”堵住——這些怪物由星艦的電纜與人類的脊椎融合而成，身體是銀色的金屬鏈，節肢是帶倒鉤的肋骨，頭部是凈化者探測器的口器，里面噴出的不是病毒液，而是雷霆棱鏡的藍光，擊中墻壁時炸出的不是能量沖擊波，而是無數個李明的臉。

最恐怖的景象出現在舷窗之外。火墻的赤金色屏障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直徑光年的巨型尸巢，無數被感染的星艦像寄生蟲般嵌在上面，星核引擎的噴口噴出的是人類的骨灰，次元護盾的光芒是由無數垂死的恒星組成的。凈化者艦隊的暗物質涂層裂開，露出里面包裹的不是合金，而是億萬人類的尸體，這些尸體的眼睛都盯著“開拓者號”，瞳孔里燃燒著與李明相同的藍光。

“你以為融合技術是救贖？”尸巢中央的巨臉突然大笑，所有胎兒同時發出啼哭，“這是我們給你們準備的棺材，用你們最引以為傲的科技，裝你們腐爛的文明。”李明的雷霆棱鏡從懷中滑落，杖頭的藍光照亮了他的手掌——不知何時，他的皮膚已變成星艦的合金，血管是里面流動的能量導管，指甲縫里塞滿了孩童的牙齒。

等離子切割槍的能量指示器跳成紅色，槍管在高溫下開始熔化，露出里面包裹的人類骨骼。李明握緊槍，轉身面對涌來的星骸蠕蟲，藍光再次亮起，切開怪物的瞬間，飛濺的碎塊里掉出半塊“開拓者號”的導航芯片，上面還沾著他母親的 wedding ring（婚戒）。被切斷的蠕蟲肢體在地上重組，變成無數個縫合童尸，它們的紐扣眼睛盯著他，齊聲唱著走調的搖籃曲。

“醒醒！李明！”

雷霆棱鏡的藍光驟然炸裂，所有血色幻象像被強光照射的膠片般褪色。李明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趴在“開拓者號”的艦橋控制臺前，防護服的袖口沾著口水，等離子切割槍掉在腳邊，能量指示器是滿格的綠色。舷窗外，火墻的赤金色屏障完好無損，星核引擎的蜂鳴聲穩定而和諧，通訊頻道里傳來趙剛的聲音：“先驅者群已抵達警戒位置，一切正常。”

他抬手抹了把臉，發現掌心全是冷汗，視網膜上殘留的幻象碎片正在消散——最后消失的是母親婚戒的影像，與雷霆棱鏡杖頭的星圖重疊在一起。藍極光的藍色光霧在控制臺旁閃爍：“您的腦電波在 12分鐘前出現異常波動，與星核裝置的能量頻率產生共振——這可能是融合技術的副作用，大腦在處理過量信息時產生的防御性幻象。”

李明撿起等離子切割槍，槍管冰涼的金屬觸感驅散了最后一絲噩夢的黏膩。他看向舷窗外的星核艦隊，12艘主力艦的次元護盾在陽光下泛著藍金色的光芒，像一群守護著文明火種的巨鯨。但剛才的噩夢太過真實，那些由科技與血肉融合而成的怪物，分明是潛意識對“融合技術失控”的恐懼具象化——凈化者真正的武器，或許從來不是艦隊，而是讓人類在自己創造的奇跡中，看見最深層的毀滅。

“繼續巡航。”李明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他將雷霆棱鏡重新別回腰間，杖頭的藍光與星核引擎的能量流產生共鳴，在控制臺的星圖上，凈化者艦隊的紅色航跡旁，多了一條由藍光標注的新航線，直指宇宙的未知深處。噩夢的血色尚未完全褪去，但現實的星光已經升起，照亮了人類文明必須踏上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