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前塵·星變(一)(加更)
- 逐云紀
- 紅燒小妖怪
- 2197字
- 2019-03-07 21:00:00
(祝桑茗生日快樂,特此加更,提前出場)
“熒惑由井、鬼入參、觜,窺伺紫薇,歲星侵留太微東,主大戰將起,主帥陣亡,王廷動搖;軫宿異動,右轄黯淡,左轄熾盛,有諸侯相攻,異姓得勢之兆……度其分野,當在糾、梁之間。”桑茗抬頭望著天,以手指星。
“正確。”李青愿一襲青色深衣,坐在石凳上喝茶。
“紫薇趨黯,輔星趨盛,隱成群虎噬龍之相,兼前有客星見于西而掠紫宮,主王廷式微……天下大亂,自西方始?”
“正確。”李青愿頭也沒抬。
“先生,如此異象,要通報薊侯嗎?”桑茗恭敬地問。
“不用。”
“學生不解,求先生解惑。”
“再觀。”
“……是。”桑茗揉了揉酸痛的脖頸,繼續抬頭望天。
“星象紛紛異動,皆是大兇之兆……先生,除了更多的兇相,學生看不出還有什么。”
“尾、箕。”李青愿簡單地給了一個提示。
“這……析木之津,星象恒常,學生學藝未精,未能觀出特異之相……學生無能,求先生示下。”
“正確。”
“啊?”桑茗一愣。
“我說你觀星觀得沒錯,”李青愿終于放下陶杯。“你說得也沒錯,你確實是個無能的蠢貨!”
“還請先生示下。”桑茗被罵得一頭霧水,只能躬身請教。
“唉。”李青愿嘆一口氣,站起身指向東方尾箕之宿。
“析木之津安穩,北薊便是無虞,當此天下大亂之際,沒有異象,即是吉兆。你說沒有特異之象,既對,也錯。”李青愿意味深長地看著桑茗,“你只顧觀星象紛紛異動,卻忽略了,諸星皆動之時,不動之星,方為異象。”
“故此,只要薊國不去趟亂世這灘渾水……”
“天下大亂,又與你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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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愍王七年夏末,有彗星見于西方,橫貫天空,掠過紫宮而入東南。
王廷震恐,章王遣使入薊國,問星于玉衡宮。
使者只帶回玉衡君李青愿的一句話:
門戶自開,虎狼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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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愍王七年秋,糾國大軍越過崤山,包圍了梁國西面天險紹梁關。
梁京。
“君上……”梁國司星監趴伏在大殿下,“入夏以來,天象異動,天災頻仍,度其分野,恐應在我大梁。”
“天象異動,應在大梁……”姬圍扶額沉吟,眉頭緊皺,“是什么災厄?”
“熒惑經天,戰爭之兆。”司星監不敢抬頭。
“那我梁國此戰,是吉是兇?”姬圍追問。
司星監瑟瑟發抖,不敢回答。
“孤問你話!”姬圍猛拍幾案,站起身來嘶吼。
殿下群臣躬著腰低著頭噤若寒蟬,姬圍的怒吼回蕩在朱紅色巨柱撐起的大殿上。
大殿角落安置的八具十二盞連燈矗立如樹,錯金鏤空的枝干肆意伸展,九十六盞燈盤上的燭光將大殿照得通明。
莫名的寒意無風自生,卷過大殿,朵朵火光搖曳忽閃,一片寂靜中,只有姬圍和群臣的影子猙獰變幻。
半晌,司星監顫顫開口。
“回君上,是大……大兇!”
群臣嘩然,議論紛紛。姬圍無力地跌坐下來,九旒的冠冕歪斜在肩上。
司星監伏在地上冷汗直流,無助地等待著承受姬圍的怒火。
良久,大殿上的姬圍終于開口。
“可有……破解之法?”
“回、回君上!”司星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災厄之象,可移于將相、庶民、年歲!”
“移!立刻移!”姬圍一喜,情不自禁半個身體壓在幾案上靠向司星監,雙手緊緊抓住邊角,“現在就給孤移!”
群臣中,低著頭的左丞許純渾身一個激靈,偷偷向司星監投去仇恨惡毒的目光。
“君上!”許純出列,趨至殿前深深躬下,“移災之事,臣已有人選!”
“左丞快講!”
“天象異動,欲降災禍于我大梁,臣憂思切切,憂心忡忡,恨不能已一己之軀,獨受天災,為君上,為大梁,解危抒難!”
群臣再次嘩然,言語中多數是稱贊左丞高義,居然愿意臨危獻身,將梁國災禍移給自己,獨撐起大梁危局。
“然,”許純話鋒一轉,“臣有更佳人選,不但能消天災,還能弭人禍。”
零星的嗤笑聲從身后傳來,一道道嘲諷的目光在許純身上來回。更多的人怕被許純抓去當替罪羊,只能側目而視,卻不敢出聲。
許純轉過身睥睨群臣,眾人紛紛低頭噤聲,不敢與他迎視。
“紹梁君白逍,靖武公將其招攬,以紹梁關天險委之,至今已十年有余,世人皆謂,紹梁君為我大梁鎮守門戶,實有不世之功。”
“然,”許純話鋒又一轉,“臣竊以為,白逍貌忠實奸,大梁命他鎮守紹梁關,如同將自己生死存亡的命門交于外人之手,實為我大梁心腹之患!”
群臣再次嘩然,許多人開始質疑許純,許純怡然自得,不為所動地繼續陳述:“白逍,乃西戎酋長白牙之子,西糾副帥白起之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白逍,西戎惡犬也,不早防,終受其害。白逍之前,糾國連年征戰羌、戎之地,爾后揮師東進,又被靖武公所率六國聯軍大敗。白逍鎮守紹梁關,看似拒糾國于關外十余年,實則糾國早已元氣大傷,因此十數年未再敢輕啟戰端,教那白逍貪天之功,竊取盛名。”
“許純,你無恥!”右丞甘恒瑞破口大罵,“誰不知道白逍曾參你奸佞,使靖武公將你貶黜,你耿耿于懷,懷恨在心,今日居然想出此等毒計,借天象有異,欲嫁禍白逍,無恥!無恥!無恥之尤!”
“對!無恥!”其他大臣紛紛附和,一時間滿堂喧嘩,盡是抨擊許純的呵斥之聲,梁公姬圍也是一臉將信將疑。
許純面不改色。
“靖武公薨逝,君上即梁公位,至今已有半年,而紹梁君遲遲未來恭賀,臣以為,白逍反象已現!”
“嘶……”
群臣紛紛倒抽了一口涼氣,姬圍更是臉色大變。
“許純何其毒也!”有大臣低語,大殿上的議論聲卻漸漸輕微下去,最終只余一片死寂。
姬圍本不能登上梁公之位,皆因靖武公嫡長子在歸國路上神秘染病逝去,又有許純在朝內堅決支持姬圍,姬圍才能成為新一任的梁公。此事在朝野之內引來議論紛紛,國中流言四起,人心惶惶,細說起來,說姬圍登位是名不正言不順,也不為過。
這件事情成為了姬圍的逆鱗,觸之則怒,而許純在這方面做文章,可謂是用心極其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