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吃了沒幾口就放下筷子，顧梓安抬頭問她，“怎么？不合胃口？”

不是不合胃口，而是太合胃口了，顯然他是知道她的喜好的。除此之外，她已經很久沒有吃葷食，吃多了，只怕會難受。

葉良茉搖頭，似乎為了證明，又喝了幾口湯。

葉良茉用絲帕擦擦唇角，招手叫秦正進來，打開一個盒子，盒子里是一支玉杯，上面雕著鳳凰，展翅肆意，十分華美。

“顧世子，這是欠你的玉杯。”

顧梓安一點驚訝也沒有，慢條斯理地擦擦嘴角，僅瞥了一眼，眸中笑意難以掩飾，“真不知道，該說你記性好，還是記性差？”

他從未在她面前這么笑過，不是懶散，不是譏諷，是純然的歡喜，倘若忽略那雙過分迷人的眼睛，單看他的笑容，只會覺得純真。

但配上那雙眼睛，便有一種介于迷人與純真的矛盾，令人忍不住想要去窺探，究竟他是迷人多些，還是天真多些？

但令葉良茉覺得不安的，并非這些，而是這種被人窺盡所思所為的感覺。

“走吧。”他起身，披上衣服，笑道，“走吧，我帶你出去，免得你又迷路了。”

葉良茉眉間淡淡，但心底卻不滿地反駁，這人總是嘴上不饒人，望江樓再大，她也絕不至于迷路啊。

回頭看她，沉靜了片刻間，他眼底的神色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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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良茉再次踏上趙師父門前，心中忐忑，前幾日意見相悖，如今突然登門拜訪，不知他態度怎么樣？

敲完門，門還未開，就聽到趙叔的喊聲：“別開，也不知是誰來呢。”

“你這人真是……人家看你是情分。”

趙卓冷哼道，“情分，陷阱還差不多。”

葉良茉頓時了然，一定是前段時間，葉良諶他們一心拉攏趙叔，多次來找他，惹得他心煩。

她心道，趙叔雖然懷疑過自己的能力，但是的確是為了一心為了葉家，不是那種與人勾結，謀取私利的人。

這樣一想，心中的一絲怨氣不由煙消云散。

趙夫人打開門，葉良茉展顏一笑，這一笑，不含絲毫芥蒂。

趙夫人也笑：“阿茉，來啦？”

葉良茉從小就跟趙叔學算賬、寫字，早就將趙叔看作父親，將趙夫人看作母親。趙夫人這句話與她想的回家的情景重疊，讓她不由覺得溫暖。

只聽趙夫人湊近她道，“阿茉，你來得好，好好治治這糟老頭子。”

說完，自己先忍不住抿嘴笑了，讓出路來，又高聲喊了一嗓子，“阿茉，你來啦！”

只聽叮叮咣咣一陣響，葉良茉探頭看了一眼，院子里空蕩蕩，只有幾個煮藥的小童。只是搖椅還在搖晃，椅背上還帶著毯子。

趙夫人用眼睛示意她朝門簾后看，果然隱約有人站在后面。

“師父不在啊。”葉良茉道，“那我不如先走了。本來呢，我還想著和師父商量大計呢。”

“大計？什么大計？”趙夫人配合她，拉著她坐下，道，“你先和我說說唄，等你師父回來了，我再告訴他。”

“當然是葉家發展的大計，”葉良茉道，“這可不能隨意亂說呢。”

趙夫人配合地“哦”了一聲，徐徐道，“聽說大掌柜在祠堂議事的時候，站在你這邊的。”

“是啊。”

“那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我聽說你前天不是當眾要辭退他嗎？方老頭子可是個記仇的人啊。”

“也沒有多難，”葉良茉抿了口茶，壓低聲音道，“……”

屋子里傳來一陣悶響，簾子劇烈晃了下，葉良茉和趙夫人互相看看，忍俊不禁。

“哎喲，阿茉就是聰明，這主意啊，你師父可想不出來。祠堂議事那晚，他擔心得不得了，頭發都白了好幾根呢。”趙夫人道，這話前面高，是損趙叔的，后邊聲音低，是對葉良茉說的。

葉良茉感激地點點頭，“哪里，哪里，我哪里比得上師父啊？”

“你師父回來還不開心呢，還說你不把他放在眼里，不信任他，什么都不和他商量。還說你一點都不看重家主之位，竟然還靠打賭，贏得家主之位，這萬一一個不慎，不就前功盡棄了嗎？”

屋子里傳來一聲輕哼。

“事出緊急，我也是怕走漏風聲，而且我并不是不重視葉家家主之位，相反，我太過重視了，所以才出此下策。”葉良茉嘆氣，道，“也怪我心急，應該提前和師父說的。沒想到師父這么生氣，我看我還是等師父在的時候，再來好了。”

說話間，她起身就要往外走。

忽然簾子開了條縫兒，又合了，又猛地打開，趙卓走出來，看見葉良茉，驚訝道：“哎呦，是阿茉啊，你怎么來了？”

葉良茉看看趙夫人，后者忍俊不禁，轉身進了屋。

葉良茉明知故問道：“師父，你在家啊。”

趙卓哼了聲，“別演了，師父我早就看穿你們的把戲了。”

葉良茉笑笑。

趙卓擺好棋盤，道：“來來，坐這兒。你這丫頭不在，連個下棋的人都沒有。”

葉良茉點點頭，笑道，“師父不怕輸就行。”

“你這丫頭專門氣我。”趙卓胡子翹了翹，不滿地敲了敲棋盤，“趕緊的，棋癮來了。”

棋下了一半，趙卓忽然丟開棋子，道，“夫人啊，多做些飯，阿茉要留下來吃。”

“好嘞。”趙夫人早就準備上了。這兩人一向如此，她早就見怪不怪了。

趙卓落下一子，手指捻了捻棋子，道，“說說吧，你怎么令方正德改變心意的？不會真的讓他當上大掌柜吧？他這人，貪心不足，見風使舵，能力可并不足以勝任大掌柜，一心想要站在葉良諶那邊，也是因為對方許給他大掌柜之位，但同時，父親沒有任命他為下一任大掌柜，令他憤憤不平。”

葉良茉將一子落下，“怎么會？我遵守父親的遺愿，讓他繼續當二掌柜。”

“他可不是那么好說話的人，你這么說，他能答應幫你？更何況，你那天要辭退他，這等于是當眾打他的臉，他怎么可能會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