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受命
- 滄浪長歌
- 高飛盡
- 7001字
- 2019-02-21 12:26:49
唐天寶年初,長安城內,盛世一如從前,萬邦朝貢,一片繁華。然而,在這浮華之外的江湖,依舊是刀光劍影。多少豪杰,手握三尺之劍,瀟灑倜儻,不日卻成枯骨,無人問津……一位青衣白發長者,倚在涼亭內,望著皎潔月色,獨自感慨。
涼亭旁長有一棵老槐,似是風燭殘年,在凜凜寒風中偶有凋敝,樹干也已斑駁不堪,黑夜中形似猙獰,十分瘆人。樹旁,鋪著數階青石板,通達涼亭。忽然傳來一陣踱步聲,愈漸接近,聲息后,一青年男子出現在涼亭外,恭腰曲背,對那長者甚為恭敬,道:“師傅,這么晚找徒兒來,有何吩咐?”
白發長者從飽滿的月色中,轉過身來,但見其貌頗老,約莫六十有余,一頭白發披肩,眼神卻剛毅得厲害;顎下一縷白須,與青色道袍微微拂動,好似云中仙。拂袖里,探出一只手來,示意那青年男子,道:“長佑,上前來。”
原來這男子是白發長者的座下大弟子,宿長佑——但見其身長六七尺,著一身青灰色束裝,健壯的身體輪廓展露無疑;面首上,眼神溫和,意氣風發,約莫二十出頭的樣子,一條烏黑長辮甩在腦后,似有儒將風范。而這位白發長者,正是這太華山南麓,天偃觀觀主道冶真人。宿長佑應諾一聲后,走進涼亭,依舊畢恭畢敬。道冶對這大徒弟的愛惜之情,溢于言表,款款道:“長佑,為師的確有件事情,要托付你。”
宿長佑向來謹遵師命,道:“師傅但說無妨,徒兒必當竭力去辦。”
道冶長嘆一口氣,道:“你也知道,本觀以冶刀煉劍秘術立足江湖,江湖上大大小小的門派都來找我們鑄劍。3個月前,為師的一個老相識,要為師替他鑄一把寶刀。”
“寶刀……”宿長佑聽到“寶刀”二字,頓生驚色。自己于師門中二十載,鑄煉兵器無數,但稱得上“寶刀”的,寥寥無幾。
道冶望著長佑驚愕的神情,欲言又止,轉過身子繼續望著月色,嘆道:“說它是寶刀,有些言過其實。諸如越王吳鉤、魚腸承影,才稱得上是寶啊。”
宿長佑深知師傅道冶在鑄劍上投入的時間、精力,看見師傅妄自菲薄,比道冶自己更急,道:“師傅,您鑄的兵刃,每一把都是悉心冶煉,從未懈怠!徒兒相信,您鑄的刀,百年后,定當名垂千古。”
道冶聽到宿長佑如此焦急的口吻,釋然一笑,道:“你與你那師弟,各方面都不像,不過在固執這點上,卻一模一樣。”
宿長佑自己似乎也感覺到了,忸怩一笑。
道冶再次轉回身子,道:“言歸正傳,為師的這個朋友,要我們將刀鑄好后,送到洛陽殷九萬府上。”
“殷九萬!”宿長佑大驚!也難免,殷九萬是現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崇武門門主,門下門生無數,遍布朝野與江湖,人稱“東都之虎”!
道冶解釋道:“如今巴結崇武門的人,江湖上數不勝數,我那朋友也難免……”話至于此,道冶忽的臉色一沉,口吻一重,道:“總之,為師決定這把寶刀就交由你護送,你務必送到,絕不容有失。”這番話,這個“絕”字,說得極為用力,道冶原本剛毅的眼神中,迸射出宿長佑從未見過的城府,一向尊師重道的宿長佑心里不禁一怔!
“是。”宿長佑慌忙奉命,臉色鐵青,二十年來第一次被道冶這般嚴厲對待。
道冶也意識到自己有些言重了,拍了拍長佑肩膀,道:“為師剛才言語說得有些重,你別怪為師。這是為師第一次為摯友鑄劍,實在不想出什么差池,你是為師最信任的弟子,這件事一定要辦好。”
宿長佑想起師傅的養育之恩,又如此被師傅信任,頓時感激涕淋,道:“是!”
道冶宛然一笑,道:“好了,下去吧,早些休息。明日辰時,來三清殿取刀。”
宿長佑應道:“是,師傅。外面風大,您也早些回屋子。徒兒先告退了。”
道冶笑著點了點頭后,自顧轉身,再次沉淪于月色中……
次日三清殿中,觀內元老聚于一堂,于三位天尊圣像下,以五行之陣席地而坐,手持拂塵,商討要事。為首的當然是宿長佑的師傅,道冶真人;其下四人,分別為道煉、道奎、道鈞、道芩。道冶身著黑色法衣,仙風道骨,不改剛毅之色;道煉身著赤色法衣,面如黑炭,須勝鐘馗,一看便是不好惹的角色;道奎身著黃色法衣,面貌看似最老,發絲稀疏,眼睛瞇縫,面透狡黠;道鈞身著白色法衣,面孔瘦削,顴骨突出,神情和善,似是儒生;道芩身著青綠法衣,是五元老中唯一的女道長,年紀與其他幾位無二,約莫五十余幾,看相倒最為年輕,一頭扎束的盤發,黑灰中鮮有白絲,神情淡定自若,心無旁騖。
議事間,道煉突然暴跳如雷,驚叫道:“什么!你讓長佑那小子去送刀!”
道鈞也勸道:“師兄,雖說長佑處事謹慎細心,但此事事關重大,還請您三思啊。”
道奎反倒一臉不屑,諷道:“師兄這么做必有他的考慮,兩位師弟何必緊張。”
道煉更坐不住了,怒道:“喂!老鬼(奎),你說的什么呢!”
道鈞只好求助師妹道芩:“師妹,你也勸勸師兄吧。”
道芩淡淡一笑道:“師兄此舉,我無異議。”
道煉大驚:“師妹,怎么連你也……平日里,你是最見不得我們出岔子的。”
道冶沉思片刻后道:“諸位師弟,此事我自有分寸,無須再爭了。”
眾人只好罷言。
殿外晨風輕輕,薄霧裊裊,云卷云舒間,幾縷頑強的陽光,穿透林中老樹,在布滿青苔的石階上,留下一片斑駁樹影。宿長佑遵照師命,在辰時之前,前往三清殿。他的腦海里,仍不斷呈現昨夜道冶的那句“絕不容有失。”他尋思道:“應是我想多了吧,哪次送刀劍,師傅不是千叮嚀萬囑咐的。如果出了差池,也有損天偃的名號,師傅當然不能容忍這種事情的。”
正在宿長佑躊躇間,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臺階上傳來,“唷,師兄早。”
這聲招呼,有些出乎意料,又有些意料之中,至少將宿長佑的煩惱,拋之腦后了。這人正是小宿長佑兩歲的同門師弟沈長放。同為長字輩,兩人身著相同的青灰色束裝,只是沈長放自小不服管束,自信洋溢的氣質,與宿長佑截然不同。但見他隨性地坐在石階上,身形與宿長佑相差無幾,一束飄逸長發倒背而梳,亮潔的額頭下,一對劍眉凌厲威風,炯炯有神的眼眸里,填滿了自信;嘴里叼著一顆雜草,十分不羈,左側嘴角邊還有一道淺淺的疤痕,看著挺狠。
對于沈長放找自己的目的,宿長佑心知肚明,也早已習以為常,應付道:“是長放啊,我現在有要事去拜見師傅,可否稍候片刻。”
不料此話讓沈長放更逮著不放了,“什么!師傅又要派你下山?!”
宿長佑苦笑道:“長放,再過半年,師傅也會委派你下山的。”
沈長放吐掉了嘴上的雜草,站起身子,從身后掏出一把木刀和一把木劍,露出了狡黠的竊笑,道:“切,只要贏了你,師傅就會立馬改派我下山的。”
宿長佑無奈地嘆道:“看來今天還是躲不過啊,沒辦法了,我趕時間,只能速戰速決。”言罷,宿長佑的嘴角也揚起了自信的笑顏。
沈長放感覺被嘲諷了,更是不能忍了,“速戰速決?哼,師兄,你的得意話也只能逞強到今天了!接刀!”
宿長佑接過木刀后,沈長放便已手持木劍,以一招“飛燕掠云”,騰空襲來,宿長佑眼疾手快,卻也不躲,橫過刀身,硬是接了這一劍。這其實在沈長放意料之中,往往第一招為虛招,第二招才是發力點。沈長放落地后,迅雷般擊出三劍,直取長佑下盤!身為師兄的宿長佑,對沈長放的招數了如指掌,早已后跳躲過。心中卻不禁暗暗稱贊:“長放的勁道、速度比上次更快了,看來他還是一直在拼命修煉啊。”
兩人從石階上,斗到了旁邊的林子里。砍柴的師兄弟們,習慣性地觀摩著,這對他們來說,是每隔一個月的“盛事”。不少人替著沈長放鼓勁,因為沈長放從未勝過,但隨著一次次失敗,大家都看到了沈長放在進步,都期待著沈長放逆襲的那天。“喂,長放!今天一定要贏啊!”
這時,林子里出現了一個身著淺綠道服的女子,只見她頭戴斗笠,背著一個草簍,正在林子里采著草藥,聽聞眾人的吆喝,她也抬起頭來——一張好似含苞初放的粉嫩臉龐浮現出來,在明媚的晨光里,打碎了一切嘈雜。她的眼眸里,是那兩個人。
兩人在林間,一陣纏斗!沈長放接連使出數套劍法,一記“天外來客”直刺宿長佑,劍尖不斷圈轉,只是這木劍,不似鋼刃,韌勁不足,難以發揮這劍招威力!宿長佑微微一笑,木刀一揮,“噠”的一聲,便叫那木劍偏轉過去,刺在了地上。沈長放緊接身子一轉,背向宿長佑,后仰擊出一記“銀勾倒月”!宿長佑又是一架,偏轉了劍尖所向!
沈長放見宿長佑只守不攻,越打越氣,尋思道:“我的招式居然又都被師兄化解了,可惡,他怎么還不還手,難道是在勸我知難而退!?”想罷,沈長放更是怒不可遏,收去招式,直接用盡力道一劍劈去!
宿長佑一驚,慌忙撤步!心中暗道:“變招了?長放,你總算明白了嗎?”
沈長放哪有想那么多,他的腦子里,除了贏,還是贏!見剛才的怒擊,又是劈了個空,一咬牙,只好重新再來。宿長佑見到又是騰空襲來的招式,心中怒道:“你還是沒明白呀!”這一次,宿長佑直接收起木刀躲過劍鋒,緊接提起拳頭,一拳砸在沈長放臉上!
沈長放大驚,騰空的身子瞬間失去平衡,“啊”的一聲,被擊飛數尺遠,倒在一棵樹下。眾師兄弟看得瞠目結舌,這是沈長放輸得最難看的一次。宿長佑看也不看一眼,便丟下木刀,冷冷道:“長放,你又輸了。”言罷,自顧離開了。
沈長放摔得一身狼狽,內心更是羞愧難當,只能握緊了拳頭,強咽這份不甘心。眾師弟紛紛跑來問其有無大礙,勸道:“長放,長佑畢竟是師傅關門大弟子,還年長你兩歲,贏不了也沒什么大不了。”沈長放暗暗不做聲。
遠處戴著斗笠的女子見狀不語,臉上卻難掩幾分擔憂。
宿長佑繼續往三清殿走去,心里念道:“我剛才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了,不過過,如果這點打擊都承受不了的話,就不是長放了。”
三清殿中放置著一臺刻漏,由幾個銅壺梯狀堆疊,最底下那壺上端浮著一木尺,指示著辰時。此刻,宿長佑已來到殿中,跪拜在道冶一眾人前,作禮道:“徒兒拜見師傅,拜見各位師叔。”
道冶甚為滿意,教出宿長佑這般在門中佼佼者的徒弟,也是他在師兄弟里,最為驕傲的功績之一。道鈞、道奎、道芩也十分看重這位長字輩弟子,甚至默認他為道觀日后的主事人。但道煉卻從不給他好眼色看,他甚是厭惡書生氣的人,反倒對長佑的師弟長放,時常贊賞有加。這在觀內,也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了,大家都認為粗人也是“物以類聚”罷了。
道冶緩緩道:“長佑,昨夜交付你之事,可有好好思量?”
道奎一驚,摸著腮下小胡子,似有所思。
宿長佑道:“回師傅,徒兒雖然江湖資歷遠不及您與各位師叔,但徒兒必當豁出性命,把刀送到洛陽!”
道鈞道:“仔細想來,長佑送刀也有二三十次了,應該也有足夠的江湖經驗了。”
道煉聽到贊宿長佑,臉色立變,諷道:“哼,以前都是周遭二三十里,這次可是去洛陽,少則也要一個多月呢!光憑一孩子?師兄,弟弟勸你還是老規矩吧,讓我去吧。”
道奎笑道:“道煉師弟,你這牛脾氣在江湖上得罪的人還少嗎?忘了前番你去蜀中,險些遭長蛇幫尋仇暗算了?”
道煉罵道:“哼,那幫龜孫!還不被老子打得屁滾尿流?”
道冶不以為意,道:“長佑,此行不比以往,你須多長心眼,不可輕信他人。”
宿長佑道:“徒兒謹記。”
道冶轉身,從身后的香臺上,取下寶刀。宿長佑的目光緊緊盯著,不敢移開分毫,他苦想了一晚上,究竟是怎樣一把刀,讓師傅和師叔如此在意。本以為一定是把華麗至奢的寶刀,豈料,道冶拿在手的,怎么看都是一把平平無奇的橫刀,烏木刀柄、烏木刀鞘、銅制護手,與江湖上遍地可見的橫刀并無差異,莫非是刀刃有特殊之處?
道冶凝視“寶刀”許久,道:“長佑,上前來。”
宿長佑匆忙起身,碎步走到道冶跟前,再次跪下。道冶準備將刀交給長佑,卻似有一絲不安閃過心頭,猶豫了半會,輕念道:“三清在上,佑我天偃。”言罷,道冶把刀放到了宿長佑手中。
事畢,宿長佑離殿,眾人也隨之散去,唯獨道冶與道芩依然留在原地。道芩道:“師兄用意,師妹我沒猜錯的話,是‘暗度陳倉’之計吧?”
道冶從閉目禪坐中睜開雙眼,輕笑道:“是與不是,皆看天意了。”
道芩道:“依我看,此刀貌無驚人之處,又是由長佑這樣的年輕弟子護送,應該沒什么人會起歹心了,師兄大可放心。”
道冶嘆道:“但愿如此。”
道芩心中最大的疑惑其實是,“師兄,你究竟鑄了把什么刀,要如此……”道芩只說了半句,急忙收住嘴,她心中暗想:“為什么師兄會結識‘他’,恐怕師兄也有難言之隱吧。”
道冶繼續閉目養神了,道芩只好告退了。
宿長佑護刀去洛陽的事情,很快就在觀內傳開了。沈長放正在院子內做著每日的“必修課”——練劍。只見他赤膊上身,一身腱子肉,隨著舞劍的身姿,狂撒熱汗,握在手里的,是一柄形狀怪異的鐵劍,重達五十余斤。嚴格意義上來說,這并不是一把劍,只是有“劍”輪廓形狀的鐵塊。
與沈長放同住一間廂房的師弟李長仁匆匆忙忙趕來報訊:“長放!長放!”
沈長放聞聲后收起劍招,那柄鐵劍“嗙”的一聲重重砸在地上,遂又擦拭一遍汗水,問道:“什么事?”
李長仁穩了穩氣息后,道:“師傅派長佑下山了。”
不料沈長放不以為然,道:“切,我當天塌了呢,這破事也需要大驚小怪嗎?”
李長仁解釋道:“可是,這次師傅派他去洛陽呢!洛陽離太華山,少說也有五六百里,這兩個月里,你怕是和長佑師兄比不了武啦。”
“什么!”沈長放大為不甘,道:“師傅也太偏心了吧!”遂又尋思道:“哼,師兄的武功也就比我厲害那么一點,師傅居然每次都派他下山,太可惡了!不行,我一定要好好利用這兩個月,創出新劍招,等師兄回來給他點顏色瞧瞧,也讓師傅明白,誰才是天偃觀第一長字輩!”想罷,沈長放又立馬提起鐵劍開練了。
李長仁瞧著又汗顏又欣慰,尋思道:“看來這次的打擊,又煙消云散了啊,不愧是長放。”
宿長佑回到廂房后,正準備收拾衣物,可心里的執念遲遲不肯散去,他太想知道究竟是怎樣一把刀了。他從刀柄至刀鞘仔仔細細端詳了一遍,除了刻在護手的“天偃”兩字,并未發現有何特殊之處。他想拔開刀鞘一睹真容,可是作為鑄劍的匠人,師傅從小教育他,替他人所鑄之刀劍,一旦完工入鞘,須由刀劍主人開鞘,門中弟子一旦途中偷覷,視作忤逆。想到這,宿長佑慌忙把刀包裹好,讓自己不再多想。
“大師兄。”廂房外,一聲甜美細膩的問候,讓宿長佑瞬間拋卻了對刀的執念。她的來訪,也是宿長佑從未想過的,這位觀內唯一的女弟子,也是道芩視如己出的關門弟子,江沅。因為是女弟子,所以道芩也破例不以字輩重命名。
宿長佑雖然很意外,但內心也未泛起波瀾,只是打開門靜靜回了一句,“沅師妹?”
這沅師妹亦正是之前林中頭戴斗笠的采藥女,摘了斗笠,更顯得清新貌美,面色皎潔如月,皮膚白皙如玉,一頭長發披在肩后,所謂伊人,應是如此吧。江沅平時跟在道芩身后,一心專研藥草學問,很少與觀內的師兄弟來往,所以這次來尋宿長佑,難免心生怯色,不過看到宿長佑和善的神情,瞬間釋然不少,道:“聽聞大師兄要去洛陽?”
宿長佑道:“恩,這次下山,恐怕要有一段時日才能回山了。”
江沅從袖口取出一只金色的小錦囊,道:“這是師傅要我交給你的平安符。”
宿長佑接過錦囊后,頓時心中一股暖意直沖腦門,淚水都快溢出來了,道:“沅師妹,請轉告道芩師叔,回山后,我定當拜謝師叔。”
江沅“嗯”的應允一聲后,辭別道:“大師兄,你也要保重了。”
宿長佑微笑著點了點頭后,江沅便歡悅地離去了。心里尋思道:“平日里看他與長放師兄比武的樣子,還以為是個很兇的人,沒想到他這么好相處。”
宿長佑將錦囊收好后,衣物盤纏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正準備出門之際,又若有所思地端詳了一遍房內每一個角落。片刻后,宿長佑關上了房門,徑自離開。
下山前,他來到沈長放練劍的院子旁看了一眼,沈長放果然仍在不斷地練劍,他又回想起師傅的話,“你與你那師弟,各方面都不像,在固執這點上,卻一模一樣。”想罷,他又開始諷笑自己,“宿長佑啊宿長佑,你又不是去鬼門關,怎么顧這顧那的,不過四五百里的洛陽而已。”想罷,轉身離開。
日暮時分,太華山南麓一片昏黃,宿長佑背著包裹獨自走在下山的石階上,心中泛起一陣凄涼。回首望了望直聳天際的太華山,萬千感慨,只有自知。
此時,太華山腳下,一隊官旅駐在道上。一行人各個頭戴烏帽,但烏帽的樣子卻與尋常烏帽很不一樣,相比更高更窄。隊首與隊尾的仆役皆穿著紅袍,隊中的仆役著白袍,中間還有一行壯漢挑著一臺轎子,轎子也比尋常轎子很不一樣,相比更長更窄也更矮。隊列中,揚著幾桿旗子,繡著“藤原”的字樣,原來是從東瀛西渡而來的遣唐使團。
一個樵夫從旁路過,見這行人陣仗頗大,不敢靠近,又見他們的烏帽高得離譜,感覺滑稽,竊笑著離開了。
“海を出て以來、半年が経った。遙、元気か…(譯:出海已經半年之久,遙,你還好嗎?)”一位身著赤白輕甲、身長六尺的武士,獨自站在一處矮坡,望著眼前夕陽下的楓林,冥想著。他的眼神,沒有一絲渾濁,卻飽含思念;唇上兩撇小胡子,呈現一種恰到好處的成熟與優雅。
他逐漸低下頭,右手從襟中取出一片折紙,折的是一朵栩栩如生的扶桑花,注視了許久,自語道:“ここの秋は、意外にうら寂しい。遙、君が僕の傍にいれば、きっとこのように思う。本當に君と一緒に扶桑の華を見たい…(譯:這里的秋天,意外的凄涼呢。遙,你要是在我身邊,一定也會這么想吧。真想再陪你看一次扶桑花…)”
“阿部様、ここにいますね。藤原様は引き続き道を急ぐと言いました。(阿部大人,原來您在這啊。藤原大人吩咐,要繼續趕路了)”一名仆役,從武士身后趕來,傳來遣唐使藤原真備的命令。而這位武士是藤原家族的家臣,名曰阿部仲麻呂。
仲麻呂不得不收起折紙,應道:“分かった。”他還必須將自己的思念封鎖在內心深處,眼下,護送他的主公平安到達長安,這才是他現在應該竭力去做的事情,他非常明白自己身為一名武士應有的覺悟。
仲麻呂正準備動身之際,一名青年,從他眼下不遠處經過。他下意識地多看了他兩眼,只覺這青年相貌平平,卻又似乎深藏不漏,但他毫無殺氣,仲麻呂也就不以為然了,轉過身,往藤原那邊走去。
這青年,正是剛下山的宿長佑,他第一次見到東瀛人,也難免多看兩眼,但覺這人氣勢洶洶,遂走之為妙。
從斬妖除魔開始長生不死
消耗壽元灌注武學,可無限進行推演。沈儀凡人之軀,壽數不過百年,所幸可以通過斬殺妖魔獲取對方剩余壽元。在邪祟遍地的亂世中亮出長刀,讓這群活了千百年的生靈肝膽俱裂!從【鷹爪功】到【八荒裂天手】,從【伏魔拳】到【金身鎮獄法相】!沈儀偶爾也會沉思,這壽命怎么越用越多了?他收刀入鞘,抬眸朝天上看去,聽聞那云端之上有天穹玉府,其內坐滿了千真萬圣,任何一位都曾經歷無盡歲月。此番踏天而來,只為向諸仙借個百萬年,以證我長生不死大道。……此書又名《讓你氪命練武,你氪別人的?》、《道友請留步,你的壽元與在下有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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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名《玄靈天帝》方辰)”江凡,我后悔了!“當許怡寧發現,自己寧死不嫁的窩囊未婚夫,娶了姐姐,將她培養成一代女帝時,她后悔了。如果時間可以重來,她一定不會任性的讓姐姐替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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