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承業和李蹊聽完李杰的話，相互看了一眼。

他們不明白李杰口中的全盤計劃是個什么東西。

“王爺，全盤計劃？什么全盤計劃？臣等為何從不知曉？”

李蹊捋著翹起的小胡子問道。

“是啊，王爺，如果您已有妙策，何妨對我等言講？卑職等也好為王爺盡一點綿薄之力。”

張承業看李杰胸有成竹的樣子，心下既高興又害怕。

這個壽王平日里不顯山不露水，關鍵時刻還真有主心骨。

只是，侍候這樣的主子，他可得小心再小心。

李杰一笑，道：“不是本王信不過兩位，而是事關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王爺說得是，臣等沒有怪王爺的意思，只是不明白王爺的心思，臣等不知如何去做才能幫得到王爺。”

“嗯，既然如此，本王就說說……”

李杰把自己那個以田黨為誘餌，迫使楊復恭擁立他為皇帝的計劃說了一遍。

李蹊和張承業聽得目瞪口呆。

這兩位打死也沒想到，他們印象中的那個書呆子壽王會有這么個絕妙的招兒。

而且，這招可行性非常高。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處置田黨時，可能會遭到那些與田黨關系密切的清流黨的攻擊。

畢竟，輿論這東西可大可小，要是有人肆意傳播不利于新皇帝的謠言，還真是個麻煩事。

但這僅存的隱患，也因李杰抓住了雷豹而被消除了。

有了雷豹的口供，新皇帝上臺后，就可以理直氣壯地對田黨興師問罪，誰也不敢再瞎逼逼。

畢竟，刺殺親王可是殺頭之罪，到時候，誰敢上書給田黨鳴冤，誰就是自找倒霉。

“王爺，高啊！但是楊復恭掌握的線索太多了，殺掉一個韓坤范，他還有田溫裕和田從本，一樣于事無補啊。”

張承業反應極快，立刻看出了問題的關鍵。

只有把二田一韓全搞定，雷豹才能成為破獲刺殺壽王一案的唯一證人。

“張管家說得有理。田獻銖混跡官場多年，不是楊復恭想扳倒就能扳倒的，田從本是他的義子，田溫裕是他的死黨，他一定會想辦法去阻止楊復恭查案，本王琢磨著，他不會那么快就束手待斃。韓坤范卻不一樣，他是個左右逢源的家伙，以楊復恭的手段，他撐不了多久，事有輕重緩急，咱們先干掉韓坤范，斷去這條破案的線索，然后再伺機而動。”

張承業和李蹊聽完，都陷入了沉默。

他倆倒不是覺得李杰在胡說八道，而是震驚和無奈。

李蹊教壽王讀書這么多年，居然從來沒看出他還有這么果斷狠辣的一面，說殺人就殺人，臉色都不帶變得。

而張承業耳朵里聽到的也都是李杰不過一書生的傳言，現在看來，傳言就是傳言，絕對不能輕信。

可是，他倆又都知道，以壽王目前的力量，想殺韓坤范，除了詛咒以外，沒啥別的法子。

“王爺，計是好計，只是找誰來執行呢？”

張承業面色凝重，憂心忡忡。

李杰笑著看了他一眼，又轉過頭盯上了李蹊。

“王爺，臣是一書生，殺人這事臣可干不來。”

李蹊以為李杰要讓他去殺韓坤范，嚇得連連擺手。

“哈哈哈，李師傅，本王早已想好了人選，別擔心，不會讓你去的。”

李杰看著老師緊張兮兮的樣子，莫名的覺得好笑。

張承業也笑道：“李師傅，你這話啊，就不該說。”

“為何？”

“你這么說，等于是責怪咱們王爺不識人啊。”

“啊，哈哈，哈哈哈，是，那倒是。”

李蹊反應過來后，連忙沖李杰尬笑了兩聲。

“王爺，你打算用誰去殺韓坤范？”

張承業有些不放心似的，正色道。

“這個你就別管了。李師傅，麻煩你到國舅王瑰府上走一趟，把這塊手帕送給他，順便說一下韓坤范的名字，他自然就明白了。”

*****

李蹊頭上頂著一百多個問號，向國舅府走去。

這一路上，他反復查看那塊手帕，始終沒發現有什么特別。

那手帕，長方形，紅色，絲綢的，工藝也不怎么精細。

要說有什么不同，就是手帕上繡著四朵黑色梅花。

而且每一朵梅花的上方都繡著一片白色雪花。

李蹊上朝時也喜歡在袖筒里裝著快手帕備用，萬一打噴嚏了，手臟了什么的，可以及時清理，免得被御史們彈劾儀容不整。

但他和其他的大臣們一樣，手帕的顏色多為黑色或者紫色，很少用紅色的手帕。

紅色太顯眼了，也太騷氣，姑娘們倒是喜歡，而上了年紀的大臣們基本沒人會用。

李蹊揣著那塊紅色手帕，像是小偷偷了什么價值連城的東西，怕被人看見似的，一路小跑著來到國舅府。

國舅府位于十六王宅南面的興寧坊。

王瑰這些年深得皇帝的恩寵，發了橫財，他的宅子幾乎占了興寧坊的半坊之地，很容易找。

李蹊受李杰之托，也不是第一回來找王瑰，所以輕車熟路，很快就到了地方。

當他把那方手帕交給王瑰時，王國舅臉上相距賊近的兩個掃把眉立刻抱成了一團，仿佛暴風雨即將來臨一樣預先感覺到了寒意。

“國舅，這手帕……”

“噓……不能說，不能說啊。”

王瑰打了一個襟聲的手勢，小聲道。

李蹊看他神神叨叨的樣子，也就不敢再吱聲。

過了好半天，滿屋溜達的王瑰又來到李蹊的面前，輕聲道：“壽王還說了些什么？”

李蹊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口道：“沒了啊，王爺就說讓卑職把這方手帕送給您。”

“不可能，你好好想想。”

王瑰的語氣非常肯定。

李蹊愣了片刻，隨即一拍腦袋道：“哎呀，我差點忘了，王爺還讓我對國舅說三個字。”

“哪三個字？”

“韓坤范。”

“哦，那就是了。”

王瑰低著頭，聲音很輕，仿佛自言自語似的。

他明白了，壽王這是讓他找人動手了。

而那個被動手的對象就是曾經的京畿制置使韓坤范。

看來，壽王是準備魚死網破，不留后路了。

也好，韓坤范這個王八蛋，這兩年到處摟錢買宅子，居然把別墅買到了他國舅府的對面。

王瑰好幾次和他商量，想買下他的宅子，這老小子就是不肯。

“現在嘛，哼哼，干掉那個不識相的老閹狗，他的宅子不就是俺老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