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蹊腦袋飛速轉動，思考著該如何回答李杰的問題。

大唐的繼承制度，除了子承父業，那就是兄終弟及，這不就是靠資格嗎？

但凡不遵守這個規矩的人，即使當上了皇帝，也命不久長。

“王爺，臣添居廟堂多年，只知凡事皆有規矩，做臣子的有臣子的規矩，做天子的有天子的規矩，沒有資格卻強行爭奪，那就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放肆！照你這么說，本王也沒有資格繼承大統了唄？”

“臣該死！”

李蹊自知說錯了話，趕緊跪倒扣頭道。

他對大唐百余年來不守規矩的皇位繼承現象十分痛恨，以至于忘了李杰也并不是最具資格繼承大唐基業的人。

即使按照兄終弟及的辦法，最具資格的也是吉王，根本輪不到壽王。

“李師傅，說話之前要三思，宣宗皇帝不就是以皇太叔身份繼位的嗎？難道他也是亂臣賊子？”

李杰對這個老師真是有點無語，不由得多嗆了他一句。

李蹊匍匐在地，嚇得渾身顫抖，不敢抬頭。

他可沒想到，李杰居然把宣宗皇帝的事情給抖了出來。

宣宗皇帝真就是一位不按套路出牌而登上帝位的人。

李蹊膽子再大，也不敢拿宣宗皇帝說事。

因為自宣宗皇帝到當今圣上，都是宣宗一脈，如果宣宗皇帝是亂臣賊子，那當今圣上又算什么？他自己又算什么？

這事根本就沒法往下說。

李蹊越想越害怕，額頭和手心上全是冷汗。

他不知道這事該如何收場，只好一個勁地以頭觸地，不住地磕頭謝罪。

李杰知道他這個老師是個書呆子，沒有進一步懲罰他的心思。

但李杰附身到壽王身上，就是為了奪取帝位的，不奪取帝位，難道讓他拿純愛去復興大唐嗎？

就算他愿意，系統答應嗎？

他可不想到時候和系統同歸于盡。

再說了，李蹊可不是他一般的屬下，而是他的老師。

如果連他的老師都是這種想法，那其他讀書人中，有這種想法的恐怕也不在少數。

這不能不讓李杰感到心寒。

李杰現在整天忙活，目標只是奪取皇位。

萬一哪一天真的君臨天下了，他還得尋找可以依靠的力量去對抗楊復恭。

哪些人才是他可以依靠的力量呢？

李蹊作為讀書人的代表，又是他的老師，自然是李杰首選的依靠對象。

可是現在看來，李蹊對他并非死心塌地，而是留有看法，這一點讓李杰感到心寒。

李杰望著跪趴在地的李蹊，遲遲沒有發出讓他起身的命令。

是得給他點教訓了，免得他忘了自己到底在端誰的飯碗。

不過，李杰也沒讓李蹊等太久，因為有人來了。

*****

“王爺，老奴已經把人手安排妥當了，壽王府不日就能恢復到原來的樣子。”

張承業彎腰拱手道。

李杰重生當晚，壽王府被賊人禍害得墻倒屋塌，急需修繕，張承業作為管家自然要忙活這些事。

“很好。張管家，請這邊來。”

“李師傅，你也起來吧。”

李杰把他倆讓到茶桌旁坐下，又給二人各滿了一杯茶。

兩人都有些不明所以。

“王爺，有事盡管吩咐，何必這么客氣？”

張承業起身接過茶杯道。

“楊復恭出手了。”

“出手了？”

“是啊。李師傅，你把你知道的情況再說一遍吧，張管家是自己人，但說無妨。”

“是，王爺。”

李蹊又把楊復恭的四管齊下之策重復了一遍。

張承業聽完，有些沮喪。

“王爺，這么看，事態非常緊急啊，老奴認為，應該趕緊派人去接觸楊守信和楊守立二人，不管是誰，只要拉攏過來一個，咱們就能在楊復恭那里留下一個好印象，到時候，王爺再以權財賂之，大事可成。”

“臣反對！”

張承業剛說完，李蹊就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張管家，你這話到底是何居心？壽王可是大唐的親王，當今圣上的親弟弟，讓一個親王去賄賂權閹，這種亙古未聞的丑事，怎能干得？你這不是替王爺招致千載罵名嗎？”

李蹊說完，一屁股坐在繩椅上，腮幫子氣得鼓鼓的，一小片憤怒的白沫在他的嘴角邊不停地蠕動著。

他就想不通，為何大唐的皇帝不像皇帝，王爺不像王爺，大臣不像大臣。

表面上都謙謙君子，私底下卻全是骯臟的交易。

“李師傅，老奴只是提個建議，你何必那么生氣？再說了，這眼下的形勢，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楊軍容，王爺手中還有能打的牌嗎？”

“哼！大唐就是毀在你們這幫厚顏無恥的閹黨手中，我差點忘了，你也是個閹人，怪不得能出這么個餿主意呢？”

李蹊的話可不多，卻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直刺張承業的心窩。

張承業雖然是閹人，喜怒哀樂悲恐驚這七種情愫卻也一樣不缺。

他憤怒嗎？

當然。

但是他忍了。

這個李蹊，他早就聽說過，李杰也跟他說過兩次，純粹是一書呆子。

他不想和這么個書生較勁，卻也不想就此退讓。

他只說了一句話，就讓李蹊閉嘴無言了。

“李師傅，依你看，王爺眼下該怎么辦才好呢？”

“這……我還沒想好。”

李蹊嘟囔道。

“兩位別爭了，李師傅既然沒想好，那就好好想想再說，張管家的主意不錯，卻是個需要精細操作的活兒，不適合救急，本王打算另謀對策。”

“王爺，您的對策是？”

張承業見李杰把他的建議否了，有些驚訝。

“殺了韓坤范。”

此話一出，李蹊和張承業幾乎同時把頭晃得風吹西葫蘆似的。

“不可，不可，王爺，這太冒險了。”

“冒險？與楊復恭合作就不是冒險？坐在王府里什么都不干就不是冒險？”

“王爺，話雖這么說，但萬一失手的話，您可是既得罪了田黨，又得罪了楊黨，到時候，就一點回旋的余地都沒有了。”

張承業看得透徹一點，急忙道。

李杰點點頭，道：“嗯，這話倒是真的，不過，韓坤范是個兩面三刀的家伙，他要是嘴角一歪歪，把田黨徹底賣了，本王的全盤計劃還從何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