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很緊張。

韓坤范六神無主，不知道該咋辦才好。

內心戲演到最后，他索性決定做一只待罪的羔羊，而且是沉默到底的那一只。

既然多說多錯，那還不如挨批來得實在。

楊復恭自然不能容忍就這樣一直僵持下去，他的時間很寶貴，京西的李茂貞，西川的田令孜，這些老朋友都等著他去收拾呢。

“韓制使，老夫問你，田獻銖平時寫給你的信有沒有署名？”

“這個……有。”

“明白了嗎？”

韓坤范恍然大悟。

平時寫信，屁大點事都有署名，而誅賊人殺壽王這么大的事，反而不署名，要說沒貓膩，鬼才信呢？

田獻銖就是在他與田從本十分熟絡這一點上做了文章。

這人吶，不怕他壞，壞人大家都防著他，反而很難成事。

就怕那貌似忠厚的狡詐之人，平時總是對你守信用講真話，關鍵時刻，冷不丁給你來點陰的，還真是防不勝防。

“媽的，田獻銖這個狗畜生居然算計我?！?

韓坤范氣得鼻孔直冒白煙。

要不是楊復恭在面前，他早就跳腳罵了。

“既然他不仁，休怪我不義?！?

韓坤范壓住憤怒的火焰，決定反戈一擊。

“軍容，即使田獻銖不署名，卑職也能證明那封信就是他寫的?！?

“你怎么證明？去找田從本？”

“對！只要找到他，就能撬開他的口，不怕他不咬出田獻銖！”

“嗯，辦法倒是個好辦法，只怕……”

楊復恭欲言又止。

“軍容，莫非……”

“只怕你已經找不到田從本了。”

楊復恭雙手倒背，轉身朝窗外望去。

午間的太陽透過窗欞，映在廳堂的地面上。

細小的塵埃在光線中飄蕩，不知道落于何方。

韓坤范對著楊復恭的背影，只覺得脊背發涼。

他知道，這事要是處理不好，他的命運八成就像那光線中的塵埃，說不定還要慘一些。

如果楊復恭的猜想應驗的話，就表明這一切都是田獻銖事先策劃好的，絕不是臨時起意。

而他韓坤范，也只是人家棋盤中的一顆棋子罷了。

“想不到這個老東西還有這等城府。”

韓坤范又氣憤又害怕。

“軍容，可否容卑職查過之后再說？”

“可以。不過速度要快?！?

楊復恭對自己的判斷很自信，但畢竟沒有實錘，查一查還是有必要的。

“遵命！卑職這就去辦！”

韓坤范像是犯了錯誤的小孩，急于在家長面前一雪前恥。

“去吧！”

韓坤范對著楊復恭的背影行了一禮，轉身快步出了廳堂，等到了院子里，趕緊掏出手帕抹了一把額頭，全是汗，讓楊復恭嚇得。

嚇歸嚇，他覺得楊復恭沒有怪罪他拿一封假信去忽悠他就算是不錯了。

不然的話，這左軍中尉府他還能走得出去嗎？

還是趕快找到那個田從本吧。

要是讓他跑掉了，這事怎么收場都不知道。

“田獻銖這個老不死的，要是落在我手里，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韓坤范一邊詛咒，一邊連走帶跑地向外趕去。

*****

阿芷挖坑坑了史太以后，大搖大擺地來到吉王府。

有壽王的親筆信，吉王府的守門人自然不敢怠慢，客客氣氣地把她領進了門。

阿芷知道李杰很著急，一點也沒浪費時間，直接點名要見王知恩。

王知恩聽說是壽王派人來見自己，就知道肯定有事。

他放下手中的活，趕快跑到客房里去見她。

阿芷何等聰明，表面上和王知恩大談借柴借糧借藥的事情，暗地里小聲把壽王要見雷豹的事情也告訴了他。

事情到此為止，阿芷算是出色地完成了壽王交給她的任務。

她轉身要告辭，卻不料被王知恩一把拉住。

“姑娘，你等一等！”

“王管家，你這是何意？”

阿芷有些不高興。

也難怪，她今天一路走來，碰到的男人全是丑陋的青蛙，沒一個像樣的。

還是壽王長得好看，要鼻子有鼻子，要眉毛有眉毛，特別招人疼。

她尋思著趕快回去，多看壽王兩眼，好去去晦氣，卻又被這瘦猴子似的丑管家給拉了一把，慍怒當即寫滿了小臉。

王知恩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禮，趕忙表示歉意。

其實，他也是情非得已。

要知道，壽王的要求簡直太難辦到了。

雷豹可是個大活人，怎么能瞞過他人的耳目是個極難的問題。

在正式行動之前，他必須了解一下壽王府的情況。

對這個問題，阿芷當然知無不說，說無不盡。

等她說完，王知恩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王管家，你怎么了？”

“沒……沒事，阿芷姑娘，你能幫忙想個辦法嗎？”

王知恩剛才絞盡腦汁，也沒想出個好計策來，情急之下，不得不求救于眼前的這個小丫頭。

阿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道：“辦法倒是有，不過事情要是辦成了，你怎么感謝我呀？”

王知恩一聽也樂了，心想這樣的小姑娘他還從來沒見過。

不過也好，夠爽快。

“你想要什么？”

“王管家，要是事情辦成了，我不要開元通寶，不要綾羅綢緞，只要你在壽王面前幫我美言一番就好了?！?

王知恩吧嗒吧嗒嘴，總覺得這要求有些怪。

“你想讓我怎么幫你美言?。俊?

“哎呀，你這人，活了半輩子了，幫人說好話都不會嗎？”

阿芷把茶杯啪的一聲放在桌子上，顯然是有些不高興。

王知恩察言觀色，又琢磨琢磨滋味，覺得這樣說也許可以。

“阿芷姑娘，要是我跟壽王說今天的事情能夠辦成，多虧了你的幫忙，沒有你鐵定辦不成，你看怎樣？”

“王管家，這樣說還不夠，你應該說，阿芷姑娘不但聰明伶俐，還漂亮可愛，機警過人，秀外慧中，天生麗質……總之，你把你知道的好詞全用上就對了?！?

阿芷鼓著腮幫興奮地道。

王知恩懵圈了，有這么夸人的嗎？

他哪里知道，阿芷早就看壽王這人不錯，長得好看不說，還溫文爾雅，百步之外都能感受到他的英氣逼人，怎么看都是她的如意郎君，可惜她只是個婢女，和壽王獨處的機會幾乎為零，再加上王妃何晚秋在中間，兩人的關系自然談不上有啥進展。

所以，她想抓住這次難得機會好好表現一番。

雖然在別人看來，她要求的那些溢美之詞有些過分，但在她看來，還遠遠不夠。

要配上一個那么完美的男子，她認為非得集天下女人的美德于一身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