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松嘴丫子冒白沫，把逮住雷豹的過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

李杰自然很高興。

這雷豹簡直是個寶，有了他，指證十六宅使田溫裕謀刺壽王也就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事。

一旦田溫裕倒了霉，就可以順藤摸瓜，把田黨全部拉下水。

而雷豹就是徹底清除田令孜黨羽的一把鑰匙。

這把鑰匙現在就在李杰的手中。

你說，他能不高興嗎？

最關鍵的是，在清除田令孜黨羽這一問題上，楊復恭和李杰的利益是一致的。

田黨謀殺李杰，李杰自然不能放過他們。

田黨接受遠在成都的田令孜的遙控，利用僖宗皇帝平衡宦官勢力的心理和楊復恭暗中作對，楊復恭早就懷恨在心，卻始終不能得償所愿。

李杰掌握了雷豹這個打開田黨罪惡大門的鑰匙，實際上就掌握了和楊復恭談判的籌碼。

說起來也是可憐，李杰貴為壽王，到現在為止，明確支持他的人卻少的都不好意思說。

老師李蹊算一個，但也就一中書舍人，還是個書生氣十足的中書舍人，凡事循規蹈矩，在你死我活的皇位爭斗中，幾乎沒什么大用。

另一個就是國舅王瑰了，老頭子倒是挺勇敢，但只知道猛打猛沖，很多情況下，事情沒辦成也就算了，還吸引一身的仇恨。

還有嗎？

沒了。

就這兩位。

你再看看人家吉王李保，田黨雖然別有用心，但至少是支持他的。

外朝大臣中，以韋昭度為首的四大宰相都對他贊譽有加。

甚至遠在岐州的鳳翔節度使李茂貞都說過，吉王好啊，吉王頂呱呱。

可以說，以吉王目前的勢力，僖宗蛙鳴時駕崩，估計雞叫時他就能以皇太弟監國。

但李杰何許人也？

他可是穿越到大唐的現代人。

雖然是個混混，卻是個喜歡歷史的混混。

他在前世最引以為傲的牛逼事跡就是砍人時，懷里還揣著本史記。

就算和娘們滾床單，枕頭底下也壓著本資治通鑒。

所以，他雖然勢單力薄的不值一提，卻也有著吉王無論如何也不具備的優勢，那就是他更熟悉歷史的走向。

這個皇帝他是一定要做的。

只是以什么樣的方式打敗競爭者，他現在還不知道罷了。

當然，史書也沒有記載。

即便如此，李杰也隱隱覺得吉王并非無懈可擊。

沒有軍隊的支持，就算京城里所有的士大夫都跪舔吉王，他也當不上皇帝。

控制了軍隊，就卡住了吉王命運的咽喉。

沒有軍隊支持的吉王，就像一個螞蟻長了一個獅子的腦袋，看起來很嚇人，其實一抬腳就能踩死他。

而掌握軍隊的是誰？

當然是左右神策十軍兼十二衛觀軍容使楊復恭了。

很不巧，吉王和田黨穿一條褲子，而楊復恭和田黨不共戴天，所以吉王和楊復恭始終尿不到一個壺里。

這就為壽王提供了千載難逢的機會。

李杰明白這一點，只是要爭取楊復恭的支持，不還得有些資本不是。

空手去找老楊談判？

別逗了，他還想多活兩年。

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雷豹就在他的手上，他完全可以以此為籌碼，換取楊復恭的支持。

畢竟，楊復恭三番五次想徹底把田黨攆出長安城，但當今圣上卻始終不肯答應。

老楊的耐心是有限的，但當今圣上卻很年輕。

雖然皇帝的病一天比一天沉重，但畢竟才二十七歲，已是花甲之年的老楊怕是沒有那么多時間跟皇帝去拼歲月。

李杰當然知道，他這位親哥哥也就三五天的余生了。

但楊復恭可不知道啊。

這就是掌握歷史走向的好處。

反過來再想，要是抓到田黨謀害壽王的證據，到時候皇帝想袒護田黨也辦不到了。

如此劃算的買賣，不怕楊復恭不動心。

所以，控制雷豹就是勝負手。

雷豹在手，天下我有！

李杰越想越美，不由自主地嘿嘿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他卻突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頹廢得像是玩音樂的中年大叔。

他想起來一個人。

只要這個人一天不死，李杰的如意算盤恐怕也就是如意算盤罷了，絕沒有成功的可能。

這個人也是個死太監。

他就是京畿制置使韓坤范。

韓坤范不留活口，有毀尸滅跡之嫌，照此看來，他可能是田黨。

韓坤范保全自己，且賄賂楊復恭，似乎又有楊黨之先兆。

傷腦筋啊，傷腦筋。

李杰猜不透韓坤范到底是哪邊的人。

越是猜不透，就越是害怕。

那么美妙的一盤菜，卻隨時都可能被韓坤范這個攪屎棍給嚯嚯了。

而李杰偏偏就不怎么了解這個韓坤范。

是他對歷史不熟悉而忽略了此人？

不是。

李杰敢拍著胸脯保證，在資治通鑒中，絕對查無此人。

李杰非常痛恨那種不能掌控自己命運的感覺。

但痛恨歸痛恨，李杰也知道，目前最主要的事情是搞清楚韓坤范到底是哪路神仙。

怎么才能搞清楚呢？

李杰抓耳撓腮，急得滿屋子亂轉。

能不急嗎？

要是韓坤范此時已經在楊復恭的家里舉杯相盡歡，那么在以后的唐書中，李杰就有可能名列那些被殺諸王的名單之中。

這是他絕對不能容忍的。

必須想辦法。

必須找到突破口。

突破口在哪呢？

李杰急得嗓子眼冒火。

李蹊剛走，王瑰進不來，關鍵時刻，連個商量大事的人也沒有。

環顧四周，唯一留在身邊的可靠之人就只有她了。

“愛妃，你在哪？”

何晚秋應聲而出。

“王爺，你叫我？”

“嗯，本王有話問你。”

何晚秋注意到李杰嚴肅的表情，有些緊張。

“王爺，臣妾一婦人，只懂得些縫縫補補之類的家事，只怕……”

“沒關系。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回答好了。”

“那好，王爺你問吧。”

“愛妃，如果你想了解一個人，你會怎么做？”

“那當然是察其言觀其行了。”

“嗯，如果這個人不在你的身邊，無法直接觀察他的言行呢？”

“這樣的話，那就觀察他朋友的言行好了，俗話說，人以類聚，物以群分，什么樣的人就會有什么樣的朋友。”

“對啊！”

李杰一拍大腿，自己怎么能把這條規律給忘了。

別的不說，就說他自己。

他的前世是個混混，他的身邊也都是混混。

他們都喜歡打打殺殺，也都喜歡妖艷賤貨。

“好一個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啊！”

李杰的腦袋突然靈光乍現，他找到了解析韓坤范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