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聽了三個小時，KM890并沒有重播零點的內容，難道真的是她猜錯了嗎？

直覺告訴她，電臺的零點內容，肯定有問題。

姚淑兒纏著吵著，讓她的爸爸帶她去了一趟電視廣播中心，她查出表姐抑郁癥誘因的那一天，表姐正在火化場。

姚爸動用了一些私人關系，讓姚淑兒來到了導播間，見到了除夕之夜的兩個主播，他們并不知道姚淑兒的來意，姚淑兒也不打算告訴他們，她直接了當翻看他們的演說稿。

終于，她找到了KM890在零點前的播放內容，先是一首電話選歌，來電的觀眾點了一首《Stay》那是表姐最近很喜歡的歌曲，但是這位電話點歌的觀眾姓陳，是個女高中生，姚淑兒只知道她的電話尾號是4501。

繼續往后翻，后面是“深夜情話”環節，主播們會翻閱聽眾的來信，然后選出一封最深情的情書，讀給聽眾。

“來自筆名叫做‘小哥’來信，他為她的戀人‘琪琪’寫了一封情書?！?

姚淑兒開始默讀這封書信，“親愛的琪琪，你總是問我，到底有沒有愛過你？現在，我只想告訴你，你是一朵盛開在金色宮殿里的花兒，而我則是毫不起眼的砂石，砂石高攀不起花兒，就像我高攀不上你，可我又十分地想靠近你，靠近金色宮殿里的你，如果你能為我放棄金色的宮殿，那我也會帶著無數的小砂石回到你的身邊，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寧愿和小砂石化作墳地前的墓碑。”

這是一封什么樣的情書？是懇求還是要挾？姚淑兒怎么也讀不懂，她閉上了眼睛，不停地回想，回想表姐日記本上的內容，日記本因為表姐自殺的證物，留在了警察局里，姚淑兒只是大致翻過幾頁，她在不停地回想，回想那幾頁的內容。

“對，表姐的第一篇日記，寫到過她去修車，第一次看見張和，把他喊作小哥，小哥是張和，琪琪是表姐，那么小砂石指的是樂樂?！?

從頭再看一遍這封信件，將人名對號入座，果然，深夜從收音機傳到表姐耳朵里的這些話，是張和對表姐的要挾，金色的宮殿，指的就是那套房子，那時候，表姐和張和因為房產證一事鬧得特別僵，兩個人還一齊去鄉下看過樂樂，之后又大吵了一架，那時候的表姐，情緒已經不對勁了，從電臺播出的這些話，刺激到了表姐，使她抑郁癥突發，轉而跳樓自殺。

如此縝密的安排，從點歌到情書，這個人熟知表姐的性格喜好與發病特征，他知道表姐很喜歡顧城的詩集，為人敏感易焦慮，抑郁癥發作之時，一個人獨處會做出傷害別人傷害自己的事情。

這不是自殺，是誘惑病人動手自殺，是一場蓄謀已久的他殺，一場毫無疑點、布置縝密，隱藏在自殺身后的他殺。

張和真的是太可怕了！

摳著演說稿的姚淑兒，神情十分的嚇人，像一只快要噴火的小恐龍，男主播用手碰了碰她的肩膀，小聲詢問道:“小妹妹，你怎么了？”

他的話像是觸碰到了她的敏感點，男主播的手腕猛的被扯了過來，姚淑兒對著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如瘋狗一樣緊咬他的手臂不放。

疼得大叫一聲，卻不敢強力扯開手臂，他連忙向門口外面的姚爸求救，“大叔，大叔，快過來，你的女兒發瘋了?！?

玻璃門被推開，姚爸趕緊跑到自己女兒的身邊，不知所措，只能穩定語氣，輕聲細語地同她說話，“乖女兒，乖女兒，清醒一下，抬頭看看爸爸，爸爸在這里呢……”

沉浸在仇恨里的姚淑兒，聽見了爸爸的話，慢慢地清醒過來，看見自己正咬著男主播不放，慌了神，連忙松開嘴巴，望向男主播愧疚不已。

“對不起，我咬錯人?！?

一排滲血的牙痕，男主播疼得不得了，他真的想不通，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到底跟誰結了仇，認錯了人，還咬得這么狠。

姚爸低聲下氣地同男主播致歉，并承諾，治咬傷的醫藥費他來出，這事情這才了結。

姚爸帶著姚淑兒離開了廣播電視中心，姚淑兒坐回了汽車后座，望著車外的爸爸，發了愁，她不知道該如何和爸爸解釋，自己突然發狂的原因，坐在汽車后座的她，坐立難安。

車外，氣溫只有六度，裹了一件黑色羽絨服的姚爸，一口又一口地吸煙、吐煙，他已經戒煙六年了，但是今天發生的這么一起意外，讓他十分地憂慮。

“爸爸，我”姚淑兒開了車窗，想要同爸爸解釋，她突然失控咬人的原因。

姚爸面對著女兒，露出了一絲毫不在意的笑，他把未抽完的煙藏在屁股后頭，低下頭來說道:“乖女兒，不就是咬了個人嗎？爸爸小時候，跟男孩子打架，也常常把他們咬傷的，多大點事呀，把窗戶關上，冷死了！”

姚淑兒聽了他的話，深深地吐了一口氣，還好，爸爸沒有刨根問底，她順從地關上了窗戶，心里頭平靜了許多。但是姚爸，還在外頭站著，不知道站了多久，姚爸坐回了方向盤前，身上的煙味已經散盡了。

姚爸故作輕松地說道:“乖女兒，系上安全帶，咱們回家吃飯，你媽媽肯定做了一桌好菜等著我們呢?！?

但他們似乎都忘了，姚媽并不在家，今天是表姐鄭琪進火化場的日子，她的媽媽正陪著舅媽。

一夜無眠，姚淑兒在想著那封信件，在回想著表姐日記本上的最后一篇日記，表姐于她而言是最溫暖的存在，有人害了表姐，奪走了她的溫暖，那么她也絕不會放過他的。

同樣一夜無眠的還有姚爸姚媽，臺燈未熄，躺在被窩里的姚媽開始低聲抽泣，她不敢太大聲，生怕被女兒聽見，“可憐的琪兒，為什么會突然想不開呢？”

而姚爸并沒有開口安慰她，他的思緒飄回了十年前，他的女兒還是六歲的時候，在學前班里，他的女兒受了同班男孩子的欺負，被欺負了好幾次，但是她都隱忍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