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她都想明白的事，他怎么會不明白。

婚嫁講究門當(dāng)戶對，她一個(gè)無權(quán)無勢的小宮女怎么會入得了瑜王府？

斂眉看著他，水名靈無奈的舒一口氣。

雖然不想和他再有瓜葛，但瞧李祁的模樣，水名靈覺得自己若是不答應(yīng)他，今天恐怕走不了。

這便是宮女身不由己之處罷？

無奈喟嘆，她慢吞吞的走回李祁的身邊，清涼都眸子帶著不滿，“走吧，炮竹一響我便要回去雨露池待命。”

李祁看她肯回來，唇角不覺微微上揚(yáng)，輕聲答應(yīng)，“嗯！”

說完，他腳尖點(diǎn)地，輕盈的飛身而起。

水名靈不料他竟如此大膽，在人多眼雜，守衛(wèi)也最嚴(yán)備的時(shí)候用輕功。

但水名靈也不是個(gè)膽小的，他前腳起身，她后腳便跟了上去。

兩個(gè)影子在廡殿頂起起落落，光速穿梭。

不一會兒，李祁在一座荒涼的院子停下。

水名靈隨他落地，入目是一派蕭瑟?dú)垟【跋蟆?

這里看起來許久不曾有人來過了，枯敗的葉子鋪了薄薄一層，地上、房梁上有厚厚一層灰，但不遠(yuǎn)處的石桌、石凳卻干干凈凈，上面點(diǎn)著一盞蓮花燈，放了一壺酒，兩個(gè)杯子，很顯然有人刻意打掃過。

水名靈漫不經(jīng)心的看李祁一眼，不明白他到底端的什么心思，默默跟在他身后，于他對面落座，平靜淡然。

此刻她身上的媚毒好像全消除了，隔著一盞幽幽的燈火，透過橘色燭光再看李祁如月面龐，除了清冷俊美，再無旁的煩雜情色。

暗暗松一口氣，水名靈看一眼天色，主動拿起酒壺，往玉杯里分別倒了兩杯酒。

醇香佳釀濃厚醉人，光是聞一聞，便令人神迷。

李祁接過一只倒好酒的杯子，溫和笑道：“靈兒真是好眼力，竟然看出這酒是南方進(jìn)貢的瓊漿，嘴饞了？”

水名靈執(zhí)起酒杯，將透明的液體一飲而盡。

濃醇的口感與沁人的香氣混合，充斥鼻尖，入侵五臟六腑，不覺贊嘆此酒之美。

她望一眼李祁，咂咂嘴，“酒是好酒，不過有點(diǎn)燙喉嚨。”

李祁看她一臉認(rèn)真的可愛模樣，溫潤的眸難掩寵溺，“靈兒想是沒喝過酒，喝得這樣快，怎么不辣喉嚨？”

不可置否，這是她重生以后第一次喝酒。

水名靈坦然的回視他，他又道：“今夜是除夕，喝酒需喝花椒酒，驅(qū)寒健體。”

說完，他從懷里拿出一個(gè)袋子，如蔥修長的手指把收納的繩解開，從里面抓出幾顆花椒，攤在手心里給她看。

水名靈探身，看到掌紋分明的手掌里，幾顆花椒圓滾滾，顏色十分誘人，一眼就能看出是精挑細(xì)選的。

他待她看清楚，然后把花椒放入酒杯中。

玉杯細(xì)微的脆響里，李祁手握酒壺，動作優(yōu)雅的倒酒。

剔透發(fā)亮的液體砸在花椒上，很快，花椒浮在表面。

“嘗嘗？”李祁放下酒壺，笑意甚濃。

難得能有好酒喝，圓自己一個(gè)江湖夢，算嘗嘗甜頭，水名靈豈能放過，于是拿起酒杯一通喝下腹中。

醇香的酒裹上花椒獨(dú)有的香味，辣得爽快，香得醉人。

水名靈一雙杏眸在黑暗里亮得出奇，其中淬了燭光的金色，美麗非常。

李祁凝望得出神，溫柔提醒道：“靈兒慢些喝，還有，別喝醉了。”

“才小小兩杯，我酒量好，哪這么容易醉？”

水名靈自覺的打開袋子，從里面掏出花椒放在酒杯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第三杯酒下肚，腹中暖暖的，像在夜晚曬太陽似的，十分舒暢。

月色與橘色揉在一起，灑落在她嬌嫩的小臉上，雙頰緋紅，連耳根子也泛著粉色。

李祁見勸說無效，無奈搖頭，也在自己的酒杯里放幾顆花椒，陪她一飲而盡。

富有男性惑力的喉結(jié)滾動，他幽深的眸至始至終都扣在她身上，仿佛他是一個(gè)飄搖的風(fēng)箏，她是牽引的線，她在哪兒，他就會不由自主的看向哪兒。

“靈兒……”李祁緩緩開口，嗓音略微沙啞。

“嗯？”

或許喝了酒，水名靈放松不少，話語也不再生硬。

她撩一雙眸子望他，半瞇著，“什么事？”

“沒什么，只是覺得能和你一起守歲，不太真實(shí)。”

他淺笑，半含憂傷與喜悅的嗓音揉碎在一地的荒涼里，莫名給人一種大江東去不復(fù)返的錯(cuò)覺。

水名靈不知是不是有了點(diǎn)醉意，還是能喝酒心情大好，突然站起來，傾身捏了捏李祁的臉，認(rèn)真的問，“痛不痛？”

她第一次放下尊卑隔閡，也第一次主動靠近他！

這親昵來得突然，李祁愣了愣，過了好一會兒，肩頭松下，溫潤的笑，用手覆上水名靈的手，“有點(diǎn)痛。”

他的掌心很暖，干燥而細(xì)膩，輕輕裹住她的，溫度能透過肌膚，直達(dá)心底。

水名靈薄唇微揚(yáng)，“會痛那就不是假的，你不要想太多！”

李祁被她嚴(yán)肅又十分有道理的話弄得一怔，旋即笑開，眼底眉梢盡是暖色，“是是是，靈兒如此真切的在我面前，我哪里還有心思想別的？”

“唔……”水名靈聽他話里的意思，古怪的咕噥一聲，“你的心思千千萬，誰曉得？”

她大方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貪杯的拿起酒，喝了一口，突然眉頭一皺，把酒放回石桌上。

李祁看她愁眉不展，不明白哪里說錯(cuò)話了，問道：“怎么了？靈兒。”

水名靈抬眸與他對視，淡淡道：“我必須回去！”

“回去做什么？”

“我臉上的疹子一定花了，必須回去重新點(diǎn)上，沒的叫別人瞧見……”

李祁懸在半空的心一停，頗為無奈的搖搖頭，“原來如此，我替靈兒點(diǎn)上便是，靈兒不必?fù)?dān)心。”

說罷，他像是早有準(zhǔn)備，對虛無揮了揮手，一個(gè)人影畢恭畢敬的立在他身后，拿出毛筆和朱砂。

水名靈斜睨那黑衣人一眼，正是那日在宮道里與崔公公說話的侍衛(w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