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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赴浙籌糧揪出內線

第七章·赴浙籌糧揪出內線

安排完事情,就只有張翰堂和宋希楚在客廳。聊天其實是件很費神的事,并不像普通人理解的腰纏萬貫之家,極盡驕奢淫逸之能事。真正的實干之家,主事之人必備一副好身軀,能扛住這樣勞心勞力的節奏。張翰堂兩個時辰下來,就已經頭暈腦脹,似乎是在靠一口氣頂著。這恐怕是這二十年來,離父親的狀態最近的一次了。幾個時辰都吃不消,父親卻幾十年如一日,不知是如何撐過來的。張翰堂仰頭靠著,就不管宋希楚了,自己開始閉目養神。

沒多久,吳掌柜就領了宋清平進來。宋清平推門一看,是宋希楚,稍微有點訝異。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吳掌柜敲了敲門,張翰堂一下彈起:“來了?坐吧!老吳,我這沒別的事了,你忙去吧。”

吳掌柜作了個揖,就退了下去。客廳里只剩下他們三人。張翰堂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喝了口茶:“走,書房說去。”

兩人乖乖地跟著張翰堂往里屋走去。順便吩咐了女傭,上點吃的上壺茶。

坐下以后,張翰堂就開口問宋清平:“米鋪現今忙不忙?”

宋清平挺直腰桿回答道:“回少爺,最近全省各處都開始缺糧,很忙。吳掌柜都是放一批,用提價來留一批,但效果還是不好,再怎么提價,下游的米商還是照進不誤。”

張翰堂有點緊張:“那怎么行?提價能解決問題嗎?供應不足,漲價能解決什么事。庫房的存米夠用多久?”

宋清平說:“具體要問吳掌柜,我們做工的,不清楚。六七天是能用的。”

張翰堂暗暗罵了句:“這吳掌柜,米鋪的米只能用六七天,還不打報告,他想干嘛?這樣,你就說我說的,把庫房所有米,等均分成十五份,不漲價,撐十五天。剩下的事情我來解決。我馬上給你寫手札。”張翰堂一邊寫一邊問,“你原來在張家,做的什么工?”

宋清平回答:“農忙種田,農閑跟著跑船。在船上當伙夫造飯。大少爺還在的時候,當過半年船隊長。”

張翰堂:“現在怎么不當了?”

宋清平眼神里飛過一絲恐懼和不滿:“太累了,不想干了。”

這絲恐懼被張翰堂捕捉到了,問得很直接:“你在害怕什么,直說。”

宋清平“哇”地哭出聲來:“上次跑船,差點被他們扔進江里。”

宋希楚“咻”地站起來:“他們?他們是誰?”

宋清平戰戰兢兢說道:“梁……梁家安排的人。”

宋希楚大腿一拍,說道:“太目中無人了!你……你當時怎么不跟我說!”

宋清平說道:“我惹……惹不起他們!”

宋希楚吼道:“他們也惹不起我!”

張翰堂壓了壓手,問道:“為什么要把你扔江里?”

宋清平說:“我找姜二伯開了戒毒的方子,煎了要給大少爺喝,他們踢翻了藥罐,扔了藥,誣陷我亂抓藥。后來,大少爺就……”

張翰堂臉色漸變,桌子一拍,厲聲問道:“你既是隊長,跟大哥同一條船,船上還有自己人,怎么不把他們摁住?啊?怎么不把他們摁住?”

宋清平“撲通”跪下,顫抖著回答:“當……當時我一個人在后倉,他們有三……三四個人。上船的時候帶了刀。說有……有人五百兩買我的人頭,只……只要我聽話,包我沒事。當時我并不知道他們要我干嘛……后來也什么都沒讓我干。”

張翰堂說道:“這三四人,你都給我記住了。”

宋清平說:“有兩個我不認識,帶頭的,以前是梁家的人,化了灰也能認出來。”

張翰堂此時覺得姜夢翎分析的判斷的都沒錯,張翰堂也暗暗要把宋清平說的這個帶頭的歸為了“兇手”一類,肯定要找出來,處理掉,又不能讓他覺察。對宋希楚說:“你回去找一些信得過的精壯的小伙子,這里馬上要去浙江進貨,我要換一批跑船的閑雜人等。隊長,還是由宋清平來當,從現在起,就立即去準備發船事宜,全權交于你。”

宋清平連磕了三個響頭:“謝少爺寬宏,饒我一命。今后我的命就是少爺的。”

宋希楚小聲問道:“去十二艘船,得安排多少人?”

張翰堂稍微想了一下,起了殺心:“每艘十二人,換下來一半吧。一旦調查清楚,是梁家背景,又收了梁家錢財,來我這打探情況的,就想辦法處理干凈,不必再帶回來。如果帶一半自家人去,還控制不住局面,那你們也就不用回來了!”

宋希楚心中明白,這是張翰堂對梁家開戰的信號。壓力巨大的心頓感釋然,張翰堂出手,宋氏怕是有救了。

張翰堂把手札交給宋清平,算是出任隊長的憑證。遠赴浙江,先期的準備、調度也需要憑此手札:“好了,船隊的事就到這,說說你們族上的事。現今你們存糧如何,受災如何,自家有田的有多少,租種了多少?”

宋清平想了一會,回答道:“宋氏加周邊一些雜姓,有兩千五百余戶,原先有近千戶是自己開了田的。這十幾年來,稅重,收成也差,被梁家買去收去的,少也有七八百戶。這樣算起來,現今最多只有六七百戶有自己的田。今年這種旱澇下去,這六七百戶能剩個五十戶就了不起了。租種的田,最多只有兩三千畝還不是梁家的,其他應該全是。”

聽宋清平這么說,張翰堂吃驚不小。如此說來,官步鄉除了張家自己不大的地盤,全被梁家蠶食殆盡了!一想到這,真叫人坐不住。堂堂一個千年老鎮,竟成了一家之私產!還做著利益巨大的鴉片生意,一旦從外面搞來了槍,武裝起一支看家護院的隊伍,這叫張家如何是他對手?

聽宋清平說完,張翰堂想起父親的隱忍,終于理解。立即改口對宋希楚,宋清平說:“咱家發現梁家的人,只找理由清退,不能出人命。今天你們在這談的事情,一個字也不要透露出去。一旦通力合作,弄垮梁家,田還是歸你們宋氏。萬一泄露,張家提前跟梁家開戰,梁家必然瘋狂反撲,你們是生是死,那就難說了!我說的,你們懂了嗎?”

宋希楚宋清平慌忙跪下,點頭如搗蒜,異口同聲說:“唯聽少爺指揮!”

張翰堂思來想去,考慮了幾天,始終還是不放心。此去浙江,所辦之事每一條都重要,歸結起來,應該是采布、購糧、清理門戶。自翰書離世以來,所經之地至今都還沒有張家的人前去拜會、對接。這些事,除了自己一馬當先,似乎已無人能承其重,到了辭無可辭的地步。

自己的想法,必須讓父親知情,授權,和支持。于是到了父親的書房:“父親。有些事恐怕還是要向您匯報。”

張老先生放下書,說道:“這幾天的事我都知道了。”說完從書架拿出兩摞信,初看上去每摞都有二十余封,從書架上方取了兩個盒子,一個桃木,一個紫檀,舉著左手里的那一摞,繼續說道,“這些,是你行船去浙江,沿途要登門拜訪的。禮單和情況你晚上找一趟齊總管,他會詳細說與你聽。”說完便舉著右手,“這些,是你需要拜訪的人家,返程的時候再去,去了不用過多逗留,通報一下你是誰,放下信就可以走。”

張翰堂收好這兩摞信,說道:“既然父親已經知道我打算怎么辦,或許還需要些別的支持,我回去整理,您支持一下我。”

張老先生露出久違的笑容:“你只管去!你就不想知道返程去送的那些信件,為什么放下就可以走人?”

張翰堂搖了搖頭,不知父親意指何事。張老先生接著微笑著說道:“此番你去浙江,水路千里,不如去程家一趟。必定會留你多住幾日,那你就住。為父已經安排齊總管準備了十大箱聘禮,別辜負了為父的一番苦心。返程去送的,正是你們大婚的請柬。都是門生故交,因而不必久留。”

張翰堂暗自驚訝,沒想到事情總被父親提前安排,似乎一切準備妥當,只等張翰堂下定決心。驚訝之余,張翰堂也問出了心中的疑惑:“父親怎么就那么肯定程伯伯會答應,程少蓁就會答應?連請柬都準備好了?”

張老先生愁眉舒展,面容輕松:“你去忙你的事吧。出發前再來我這一趟。對了,你可否記得王氏?”

張翰堂回答道:“如果是我房里的掌燈,那就記得。”

張老先生說:“第一次出遠門,飲食照料得需要一人,你們年齡相仿,我想安排她去。你看如何?”

張翰堂連忙擺手:“不了不了,我自是能照顧自己。何況,船上都是精壯小伙,帶一個姑娘出門,諸多不便。”

張老先生說:“其他傭人年紀都偏大,船上顛簸,到時候你還得照顧她們。”說完揚手做了個不要再說了的手勢,“讓她去。”

張翰堂雖不情愿,但也不好反駁父親的安排。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父親行事,張翰堂不得不佩服,安排起事情來,每一個細節都提前想到并做出了安排。

張老先生之所以肯定程老先生一定會答應,是何書珩送來了張老先生夢寐以求的消息:趙撫臺年底必然會調離湖南,不出意外新任巡撫將由程老先生接任。這是何書珩在吏部的同窗多方運作給他送來的消息。如果真是這樣,程老先生如愿回來,接任巡撫,張家就必然是程氏親家的最佳人選。既有同僚之誼,又有手足之情,成為親家,何樂而不為?何況上次回鄉省親,就在張公館,程老先生已有明確態度,怎可能言而無信?至于少蓁的性情,張老先生憑程老先生家風,多少有些判斷:人在程府,書香育之,雖有個性,必定不失大家閨秀風范。翰堂自幼頑劣,桀驁不馴,如今看去,全無紈绔之氣,又能執掌大旗。不說少蓁格外喜歡,必定也絕不會排斥。唯一有所擔憂的,就是此去浙江,張翰堂自己的表現。如果表現差強人意,惹得少蓁不滿,不愿意下嫁,那就算父母之命,也恐不能上算。如若不成,這可不是少蓁第一次有違父母之命。因而不能把個中緣由詳細道與張翰堂,免得心有雜念,應對不當,貽誤大事。在張老先生眼里,任何事都沒有張翰堂成婚重要,該說的說,不該說的萬不能說。于父母而言,無論家產幾何,都不如人丁興旺。四子之中,唯有張翰堂未娶,快要成了張老先生心病。一旦成婚,為人父之責,可告落定,無愧于張老夫人在天之靈,亦無愧于堂上先祖。

全府上下對張家即將發生的這場大事幾乎仍毫不知情,張翰堂知道娶程家小姐的目的,是在梁安圖梁申圖兄弟,自然是低調行事。絕不像有的人家,知道是迎娶提督千金,恨不得方圓百里盡知。除了經手的兩三人,不會再向他人泄露。為了跟梁家逐步劃清界限,此后同梁家動手之時不受其他干擾,同時動手之后,需找到踏實靠山庇護,程少蓁是必須要娶回去的。畢竟,現在梁家的勢力,已經不知道染指到了什么程度。張翰堂也擔心,萬一程少蓁不愿跟自己走,這又如何收場?張翰堂苦思良策而不得解。

眼看宋清平宋希楚出行安排將告妥當,張翰堂依然仍在醞釀。碼頭上船來船往,他看著清澈的江面,心中想的是什么時候能像父親那樣有幾名忠心耿耿的伙計。起碼遇到難以處理的事,身邊至少還有個人可以商量。張翰堂還真的想起了父親安排的那個人:王氏。

不多久,何書珩向張翰堂捎了口信,定了行日,就向何先生通報一聲。他要去福建公干,想順船走。張翰堂當即向來人表示,準備妥當后派車來巡撫府接,何先生不來,船不走。來人回復:不必派車,何先生不從巡撫府去碼頭。

晚上的時候,姜夢翎帶著鋪蓋卷來到了張公館。甩給張翰堂一紙文書,張翰堂一臉疑惑,撿起來一看,是巡撫府的遣回告示。看到這告示,張翰堂驚得說不出話來!

姜夢翎卻哈哈大笑:“爺不伺候了!早不想干了!辭了個任,就給我回了個這!”

張翰堂摸了摸姜夢翎額頭:“沒燒啊!你可別小看巡撫府一個教書的先生,有多少人放著七品知縣不做,都想進了巡撫府。你倒好,說不干,就不干,還被遣回了!”

姜夢翎小聲對張翰堂說道:“天天收拾那幫小孩子有什么意思!”

張翰堂愣了一下,兩人會心一笑。

幾天之后宋清平前來報告,行船的一切吃喝用度都已準備妥當,浙江的采辦已經通知完畢,那邊已經著手經辦。現在只需請了神仙,祭了船旗,算好運程,就可以啟程了。張翰堂的首船長十六丈,寬三丈有余,上下三層,船員二十八人。后面跟的十丈六艘,六丈小船十二艘。走前張翰堂按照張老先生的要求,與張老先生辭行。張老先生早就叫上了兩個年輕小伙在等候,指著高的說道:“這叫張啟先,大你幾歲,是孤兒。我從浙江帶回來的時候,十一二歲,在布市糧鋪都做過不少年頭,江浙人說話難懂,正好可以做你翻譯,”指著年紀稍大,身材略小的說道,“這叫張啟陸,同是孤兒。我先前安排他去軍中,做過協參領,往返安全,歸他負責。”

張翰堂跪下向張老先生叩了個頭:“孩兒定不負父親所望。”叩完頭就帶著這兩人走了。姜夢翎,何書珩,何書珩兩名扈從,宋清平,吳掌柜,王氏隨張翰堂的首船走。

臨出發時,梁安芝請了假,跑到碼頭,船正好開了。望著船隊,大喊了聲“張翰堂——”。

碼頭如此嘈雜,張翰堂肯定是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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