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方山手上的手就好了,方山手受傷時組長立馬讓醫務犯過來包扎,開始方山以為是組長對自己好,后來組里面又出來這樣一幕。占志是組長老鄉,一個月后他也被機針扎傷了手指,不過他剛來不久是新犯,老犯被扎到時只要順著過去就好了,一般一針最多扎兩針,但是他經驗不足心中一慌趕緊后點踩剎車,縫紉機不但有自動切線功能,后點剎車機針抬起前還會自動倒針兩下,過程中面線和底線還會打個結。
這樣就悲催,先是兩針過去針沒斷,后面又是回兩針嘟嘟又兩下針一歪碰到針板上就斷做幾節,而且線還在里面打了一個結,報告組長后醫務犯過來,先是取出線和斷針,消毒后立馬給包扎,占志就和組長老鄉開玩笑:“組長,你對我真好!”組長劉生說:“扯淡,我那是怕你手流血把布料給染臟了,不然你受傷了管我屁事!”包扎好后,因為沒傷到骨頭就沒有送衛生所,警官用搜身的金屬探測儀測了一下,沒有報警。但是手指里面并沒有清理干凈,幾天后手指就化膿了,他用力一擠竟然又擠出一小節斷針,醫務犯抓緊消毒,過了半個月才痊愈。
周二的早上,大家吃過早飯、打掃完衛生,等待出工,可是直到7:50還未吹哨出工,8點一到吹哨要求小組內兩排坐好,總監獄、分監獄獄政支隊的人都過來了,大家知道又有重大活動了,十分鐘后孟副監區長來到報道組門口:“吳德,出來到大廳,接受調遣!”他出門后,護監大組長就來收拾他的物品,衣服鞋子、日用品、零食,隨后二樓也有一個人叫下來,加上一樓另外一個,一共三人。
吳德是江西人,在杭州工地打工,一天江西籍和其他地方的民工打架,吳德作為老鄉自然不會置身事外,但生性懦弱的他只是在外圍參戰,可是打架的人多過程中就有人被打死了,吳德就被判了五年半。吳德會繪畫、口技,每年刊頭都能刊出十來個,他的口技也是每年監區春晚的保留項目。吳德年紀大了,家里每次從江西過來要輾轉很久,所以他一來監區就找警官談過,如果有機會調遣江西他想報名,樓上下來的也是江西的,所以大家就猜測這次調遣是江西。
大廳獄政支隊核對完人員信息,就開始物品折價,一旁是護監大組長和生活衛生大組長,大帳開的東西按購買價格,其他物品大概估算一個價格,為了確保調遣安全,甚至連內褲都不能帶去全部折算成相應價格,發放到個人賬戶,登車前換新裝。他們離開分監獄后監區就組織服刑人員到大廳開思想教育大會,宣講調遣的意義,強調紀律不議論、不討論,如果還有調遣意愿的可以找包教警官報名,隨后就是出工,當然今天晚出工的兩小時后面還是要補回來的。
這次是方山在服刑期間見過的最后一次調遣,隨著省內臨海監獄的新開,幾年內送往本監獄的服刑人員人數持續下滑,自己的人手都不夠用,哪里還有外送的。本次調遣雖然機密,但是不久就傳來了消息,吳偉是江西人,但是余刑不多了,他姐夫是主犯判旳重得多,就申請調遣回江西,這次可算心愿得逞,到了以后他就給吳偉寫了一封信,于是我們就知道了整個過程。信中講了那邊條件沒有這邊好,吃的住的都差一點,每天勞動還要加班,十個小時是常有的的,但是紀律方面管理相對較松、大帳不限額、香煙偶爾有,這也讓方山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外地監獄的情況。
調遣之后就是一年一度的“百日無違規”了,顧名思義就像嚴打專項行動一樣,通過整訓強化服刑人員的三個意識即認罪悔罪、勞動改造、遵守監規,首先是學、背,監區、分監獄、總監獄會加大檢查力度,幾乎每天都有,考試也是在大操場一人一卷,人人過關,在此間發生違規違紀一律從快從重嚴肅處理。車間勞動管的要緊一些了,晚上回生活區也是一樣,打牌看電視都變成了靜坐學習,當然也不是全部沒有好處,活動結束會進行評比,只要沒有處理過的就是積極分子加1分,表現好的評委標兵加10分,當然這些基本上都是主要崗位的事務犯。
活動進行過程中也迎來了監區兩年一次的領導變動,監獄一般半年會有一次警官測評,排名末尾者調離原監區,這期間已經有兩名警官調離其他監區或者分監獄;同時為了確保監管安全,防止滋生關系戶的腐敗現象,領導層面兩年換一次。8月底收工時只見分監獄領導來了一個,管教科也來了一個,進到大廳后,分監獄領導就開始宣布人事變動,薛教表現優異就升官調往其他分監獄任副監獄長,孟副也小升半格到薛教的分監獄當監區長了,黃副調公安局沒有成功,這邊又安排了新的生產監區長,他就成為普通民警,但是老犯們還是尊稱他“黃副”;新來的教導員是以前的管教科長,監區長是對面監區平調過來的,改造副監區長是以前分監獄的生活干事。
雖說是監獄,但是二監區一直表現不錯,生活標準也高,警官領導人都還算不錯,所以總有些依依不舍,方山至今還記得,薛教前兩天就過去報到了,這天孟副值班,他當時發表完感言就站起來給大家敬了一個禮,這種違反常規的舉動讓方山感到即便在這里也還是有警官把他們當人看。一朝天子一朝臣,盡管警官與囚犯不是君臣關系,但是從經驗上講,一切印象又要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