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默聲的聲音很沉很穩(wěn)，像是完全在陳述，你聽不出這段話語里有一點(diǎn)兒憤怒或者埋怨。

可這話偏偏進(jìn)到韓蟬的耳朵里，她就總覺得特別的不舒服，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生出了愧疚的心思來。

兩個人在車上一下子就再也沒有了交流，各自看向各自的窗外，空氣好像都凝重了。

“麻煩停車！”韓蟬突然開口說道。

司機(jī)的肩膀觸動了下，但車卻依舊以之前的速度前行。

果然，這車上只有一個老板！

韓蟬抿了抿嘴，氣呼呼地又重新靠回了座位上。

金默聲低著頭，很輕聲地說了句：“王師傅，停車！”

“好的，老板！”

汽車往路旁一靠，驟然而停。

司機(jī)特別識趣，一聲不吭地下了車，走去了路對面。

金默聲側(cè)過身來看著韓蟬，他的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但給人的感覺又不是冷淡，而是很規(guī)范，規(guī)范的沒有什么情緒和溫度。

韓蟬垂著眼皮，輕輕地說了聲“對不起！”

“好！”金默聲隨即應(yīng)了一聲，卻也只是應(yīng)了一聲而已。

道歉，接受，本來這件事情就應(yīng)該到此結(jié)束了。

可偏偏金默聲應(yīng)的這聲口吻，這氣氛，像是將矛盾更加升級了。

他明明沒有陰陽怪氣，可韓蟬就是覺得他并沒有真心接受這聲“對不起”。

她也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犯的什么軸，抬眼正視著他，問道：“金默聲，其實(shí)你在生氣，是嗎？”

“對！”他很平淡地回了一句，依舊是很自然的口吻。

其實(shí)往日的金默聲，他生氣與否在外人眼里都沒有區(qū)別，完全是一個樣子！

可韓蟬不是外人！

她是見過和自己交流過的那個金默聲，暴躁、小氣、聒噪……絕不是現(xiàn)在這副面癱的模樣。

她能很準(zhǔn)確地區(qū)分出金默聲的情緒，而且可恨的是金默聲現(xiàn)在的這個破情緒竟然感染了她。

韓蟬覺得心里特別的憋屈，明明對方?jīng)]做錯什么，可自己也沒做錯什么啊！

“金默聲，你覺得我哪錯了？”

“你哪兒都沒錯！”

“那你干嘛是這個態(tài)度？”

金默聲沉默了，他好像真的在努力克制和調(diào)整。

過了一會兒，他稍稍沉了下氣，依舊很寡淡地回了句：“那我為剛才的態(tài)度跟你道歉，對不起！”

韓蟬覺得自己簡直要?dú)庹耍∷皇且@個面癱交流！她需要之前的那個暴躁、小氣又聒噪的金默聲！

一抬手打開了車門，韓蟬轉(zhuǎn)身就要走。

金默聲連忙伸手抓住了她，很平靜地說道：“是我沒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沒擺好自己的位置！所以我真心跟你道歉！”

韓蟬回過頭來，金默聲終于沖她笑了笑，探過身來幫她又關(guān)上了車門。

其實(shí)他又憑什么是開口道歉的那一個呢？韓蟬的心里越來越不是滋味。

“金默聲！其實(shí)我也不是這個意思！你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在無理取鬧！”

金默聲搖了搖頭，嘴角的弧度好看極了：“有理沒理你都可以鬧！”

韓蟬澀澀地?fù)u了搖頭，笑道：“其實(shí)從頭到尾都是我有求于你！你也是被我平白無故的扯進(jìn)渾水里來的……既然你說讓我在你的面前可以放心大膽的做自己，那你也沒必要在我的面前偽裝什么！”

說完，她的眼睛泛著光，帶著灼灼光華看著他。

金默聲看著她，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丫頭，在警察局里我說你是我的未婚妻！這不是我信口而說的，也不是在隨便扯謊！這是我?guī)湍愕那疤帷乙詾檫@是約定俗成，是不言而喻的！”

韓蟬愣了一下，點(diǎn)了點(diǎn)頭：“哦！”

“別委屈，我話還沒說完呢！”金默聲笑著又糊弄了下她的頭發(fā)：“但從警察局里出來之后，我就后悔了！”

韓蟬的臉色一下子黯了下來，金默聲連忙笑道：“你放心！我不是說后悔答應(yīng)了你去幫你救人！我只是不需要你違心的洗腦自己去做我的女人了！”

韓蟬臉色依舊黯淡，她輕輕地低下了頭，卻又很快抬了起來。

她記得金默聲說過，兩個人坦誠的前提是毫無避諱地面對對方的眼睛。

她很認(rèn)真地看著他，金默聲剛才的話給了她絕對的自由，但她的心里非但沒有放松下來反而泛起了一些苦澀。

“金默聲！對不起……但我沒有其他可以拿來跟你交換的！”

“不用！”

韓蟬的眉頭一皺：“那你……又為什么愿意幫我？”

“你應(yīng)該知道為什么！還記得你讓賴頭張來我家里找我時說的話嗎？你只說了兩句！”

她怎么可能會忘記？那么簡單，那么直接！

“我叫韓蟬，我的母親是金香玉……”

金默聲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就夠了！這就是我決不能拒絕你的理由！”

韓蟬心頭一滯，脫口問道：“你和我媽媽是什么關(guān)系？是情人嗎？”

金默聲突然蹙起了眉頭，似笑似嗔地反問道：“情人？你媽跟你這樣說過？”

韓蟬抿了抿嘴，尷尬地扯了扯嘴角：“我猜的！”

“你這小腦袋瓜啊……”金默聲忍不住又伸過手來撓了撓。

“那究竟是不是……”

“丫頭，你的目的是讓我?guī)兔葴乩剩∥乙惨呀?jīng)同意了……你又何必問我為了什么呢？”

韓蟬噘著嘴，很倔強(qiáng)地說道：“可我現(xiàn)在想知道你究竟怎么了？我想知道你和我媽媽之間的故事！我作為她的女兒，想知道這些應(yīng)該不算過分吧？”

金默聲笑了笑：“如果你是作為她的女兒來問我的話……那就是過分了！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只要沒有禍害到第三人，那就無需向第三人解釋什么！”

“所以你承認(rèn)你和我媽媽之間有感情？所以你真是她的情人？”

“丫頭，這世間的感情何止千萬種？我只能說你母親對我有恩，我對她也有情，而這份感情也很復(fù)雜！”金默聲欲言又止，這實(shí)在是說來話長。

他拍了拍韓蟬的肩膀：“行了，你別逼我了……萬一我解剖完了內(nèi)心，發(fā)現(xiàn)自己不那么愿意幫忙了，你怎么辦？你現(xiàn)在真的逼得我有些難受！”

“那你就別說了！”韓蟬連忙一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想了一下又把手放了下來。

“金默聲！我之所以讓你別再說了，不是怕你說完之后會后悔選擇幫我，而是我不想看你回憶的模樣！不想讓你覺得我是在逼你！如果你的回憶不夠美好，不如就忘了！金默聲，你的未來會很好的！”

“丫頭，那我的未來里能有你嗎？”

韓蟬愣住了，直直地看著他。

她的表情就是再明顯不過的答案。

金默聲嘴角一撇：“你說我的未來會很好……看樣子也好不到哪兒去！”

韓蟬的心突然跟著揪了一下。

金默聲看到她眉頭皺了一下，笑道：“丫頭……我又后悔了！”